这种毫无预期的回话,总是让人感动而又惊喜。凌宣熙刚擦干的眼眶又开始湿润起来,她想起半年多前,和纪博殊在北京的一家餐馆吃饭。那个地方很小,生意却很好,她眼尖地发现店里居然有鱼香肉丝盖饭,这不意外,意外的是这家店的做法居然是她爱吃的那种。
“看什么呢?两眼冒着贼光的样子。”她记得当时他是这么取笑自己的。
“不告诉你。”她耍无赖,却还是没忍住点了一份,谁知味道大不如母亲曾经做过的那碗。她一脸失望地不肯再吃,没想到纪博殊居然将那天的事放在了心上。
她拂向他的脸庞,温柔地说:“好,等忙过这阵子,我们就去,顺便带你去看看我妈。”她摆正翻地的椅子,拉着他坐下,“跟我说说你和谭司是怎么认识的吧。”
“我和谭司曾经都在特种兵训练营里面待过,那个地方不分年龄,只看能力说话。我和他是当时营里面唯一各项考核都满分的人,因此便慢慢熟悉起来了。”思及那时的训练,纪博殊仍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看向她,表情有些古怪。
“当时发生了什么,怎么这个表情?”
“我和谭司是长官最看好的两个学生,没想到没过多久,我们就都离开了那里。一想到他平时在同僚面前意气风发的脸,以及听说后来天天垂头丧气的不痛快,我就有点想笑。”
甩去一记白眼,凌宣熙倒了杯水,“怎么,长官还得罪你们了不成?让你在讲到他不痛快的时候还这么开心。”
“得罪算不上,只是当时他让我和谭司各自带一个队,然后每次训练都让两队的成员竞争,一对一地比,平均成绩差的那一组,就要全组受到惩罚。”
“哦?”她忽然有了兴趣,“都惩罚些什么?”
“各种各样的都有,比如背着上百斤的装备,穿上挂满黄布条的伪装服,然后端着14斤的L115A3狙击枪在酷似沙漠的地方潜伏一整天,不给吃不给喝也不能上厕所,直到夜幕降临,他想起我们后,才能休息。”
“不是吧……”凌宣熙睁大眼睛看着纪博殊,“那你们不是恨死他了。”
“是啊,大家都恨得牙痒痒,可是如果没有他,也不会有现在的我们。”他有些歉意地看着她,“抱歉,都是我不好,本想着在你生日时再告诉你已经联系上谭司,却没想到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覆上纪博殊的手背,凌宣熙的眼里全是满足,嘴上却调侃道:“纪大营长,你从鬼门关里走了一趟,除去学会道歉以外,还学了些什么?”
他一愣,随即反手握住凌宣熙,一用力,将她拉到自己的腿上,拖住她的腰,凑近脑袋,坏笑着问:“你想知道?”
“我……”鼻子和鼻子贴在一起,他满脸笑意的样子让她再也说不出话,索性闭上眼睛,送上薄唇,主动吻他。
那头明显的迟钝让凌宣熙心情大好,她笑着从纪博殊的怀里逃开,回头吐了下舌头。
纪博殊无奈一笑,站起身,上前两步就将她抱起来放到床上,“我看你还怎么跑。”他压到她的身上,小心翼翼地拉开她背后链子,不知因为什么,手竟然有些微微的颤抖。
裙子被缓缓地褪下,她瘦弱的身体在这两天已经有些恢复,傲人地双峰随着急促的呼吸上下起伏着,纪博殊浑身燥热起来,心里仿佛有一头饥饿的狼似的,低头咬住她的耳垂,然后沿着脖颈一路向下。
他在她的胸前流连不已,直到听见她的闷哼声,确认她已经准备好后,才挺身而入。
泪水从两颊滑落,她捧住纪博殊的脸,似是为了说明什么,有点害羞,又有些自豪愉悦地温柔说道:“一直都坚信能为你守住自己,我很高兴我做到了。”
40第三十九章 或喜或忧
身体恢复得差不多的时候,Paul到营队里把凌宣熙接回了北京。纪博殊因为要去执行任务,这两天安排事宜走不开,便与Paul联系。
经过这次事情,他再不放心让她单独出行,她也承认自己已没有过往那般理智勇敢,总害怕会忽然在什么时候,又被莫名其妙地带到别的地方去。
谁都没有告诉过她巴黎那边的消息,曾想开口询问,又觉得不妥。她虽对Bruis有着难以言喻的不满,却也心存些许愧疚,不想让他落入太难堪的境地。
“在想什么?”Paul抬起头,发现对面的女人一下一下地掰着馍馍,眼神不知飘向何处。
拿起一小块泡馍放入口中,凌宣熙回过神,“我在想不该想的事,还有不该想的人。”她卖起关子,低下头,喝了口汤。
Paul嗤笑一声,有些不屑提那人的名字,“巴黎那边的?”
她点头,又摇头,“一半一半。对了,姜盛呢,在哪里?”记得自己以前问的时候,他没有回答她。
“死了。”他有点奇怪她为什么会忽然提到姜盛,但也不介意实话实说,“怎么突然想到他了?”
“那天,博殊带着宋希凯到巴黎来找我,送走他们后,我很难过,大概是心中的压抑瞬间崩溃,我再无胃口吃饭。”她的眼神透过窗户飘向外面,风时不时地灌进来,手脚已经冰凉,“第三天清晨,Bruis来找我,他把我从床上拉起来,问我纪博殊到底哪里好。他说他的手段是不光彩,可博殊的手上是有人命的。我告诉他博殊是为了保家卫国,他却笑得越来越讽刺。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反问,‘那姜盛呢,也是为了保家卫国?’我竟被问地再说不出话。
“我记得博殊曾答应过我,他不会取姜盛的性命,可为什么……”接下去的话,她已无法再问出口,心中的疙瘩,终究还是不能避免地堵在胸口。
Paul却不发一语地笑了起来,他斜了斜脑袋,不答反问,“小熙儿,你什么时候这么天真了?”
“什么意思?”
“我说你怎么天真到什么话都相信。唐当时确实想把姜盛直接解决掉,不过被纪营长拒绝了,他说他答应过你,所以不能食言。他们只是动用了些关系,让姜盛无法在黑白两道生存下去,那个男人手上并不缺钱,自然就逃到国外去了。”他临窗燃起一支烟,“我本来还以为Bruis是个堂堂正正的男人,看来是我看走眼了。姜盛出国三天后就因为治疗手术失败而死亡,其实却是意大利那边的人动的手。”
“意大利?”凌宣熙愈发不能理解,这又和意大利有什么关系,“我怎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唐派人调查过,大概一年前,意大利那边有个数一数二的黑手党派人找过Bruis,他们希望能够通过他取得更多的运货渠道,当时Bruis没有答应他们,事情就一直耗着。直到二月底的时候,你在巴黎被莫名其妙地追杀,那是他们给Bruis的最后警告。”
回想起那日的飙车、相撞和枪弹,她仍然心有余悸,语气不免沉下几分,“这些我都不知道,不过后来我问Bruis时,他说事情已经解决,不会再有人动手。”
弹了下烟灰,Paul笑,“是解决了,只不过就是同意帮助他们走私军火。至于姜盛,算是意大利那边的人给他的一些回馈。”
凌宣熙蹙着眉,不知该说什么,她不明白以Bruis今日的地位,怎么还会答应与黑手党的人合作。这种冒险又讨不到好处的事情,完全没有答应的理由,如果说是为了世俗的名利,她是不信的。
“Bruis的胃口太大,又自信过头,不然也不会让我们有机可乘。他以为自己能够一边应对意大利那边的事情,一边着手对付纪营长身边的人,让他们放你离开。孰不知北京的这几位少爷也不是好惹的,他们假装被压制、很吃力地反抗着,实则根本就没有尽力。”说到这里,他将剩下的半支烟拧灭,眼神复杂地看着凌宣熙,不再说话。
“干嘛这么盯着我看?”她的汗毛阵阵,被他看得浑身都不自在。
“小熙儿,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有魅力?”他嘴角的弧度朝两边伸展开来,“把你带到巴黎后,Bruis就决定脱手不干了,因为他不想让你的生活受到影响,只不过平时舒服惯的那些人怎么可能放过他,说是最后一次走私,其实只是想要拖延罢了。”
“所以他们就买通Bruis公司里的人,打算灭口?”
“聪明。既然不能被自己所用,他们也怕这样的方便流露到别人那里,只不过你运气不好,替他遭了罪。”
对面的男人一脸慵懒,说得很轻松的样子,她却想起自己失明的那几日,对Bruis的担心只增不减。能够暗地里做这么多事而不被发现的人寥寥无几,可能性最大的就是Ada,她事后也没有提起过自己那天去了哪里,实在是可疑又可危。
“Ada……”
话一开口,Paul就接道:“是她。”
“那Bruis?”就没发现……
“不想打草惊蛇。”
回到工作室的第一天,凌宣熙先召集各个组长开了一个会,然后又分别对每个小组近四个月来的情况进行了分析。今年还有不到一个半月就要结束,她们得在那之前上架一批新的服装巩固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