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希希便轻声说,我回景慈街也可以的,不必这样麻烦。她其实知道,去哪里不是重点,她其实只是想找机会单独同自己相处。
“也好的。”姚静香的语调一贯的和缓柔婉,姚希希还是能听到其中的失望。
于是,她立即不假思索的补充了一句,“但是我今天要加班,您去我那儿,说不准要等上好一会儿。”
姚静香便问她想吃什么,她回答说都可以。
姚静香似是在电话那段微笑了一下,说:“希希,那晚上我等你回家。”
收了线,姚希希发现自己手心都汗。
有些东西,捅破了,带来的结果是好是坏,她一时也说不好。从前,那些隐藏的小心思、小欲·望,而今被迫浮出水面,随之而来的,是小小的不安和不自在,仿佛说每一句话,都要小心的斟酌再三才算妥当。
她坐着不动,很快便想到另一个问题,这样一来,她同陶明白的关系,岂不是也要跟着浮出水面了?她想着,一时之间,脑子转得非常快,一下子又想到爷爷跟陶明白在邱蔚成那里也已经碰过面了,她顿时有点儿头大。
她并没有听爷爷或陶明白提起对方,想来,应该是还没有正式打招呼的……唔,再加上可以出书的玉姨……她摸了摸下巴。
姚希希这会子在纠结什么,陶明白自然不清楚。
杨青松过来告诉他,年会上的节目都已经确定下来了,不能出节目的人都录了VCR,行政办公室的人希望他也能录一段VCR。
梁曦文见他有事,问用不用回避,陶明白说不必。
他让杨青松转告,他会出席年会,不需录制VCR。
梁曦文在一旁听到,不禁一笑。
甭说是年会,往日里,连他们私下里的聚会,陶明白这人多数时都是表现的兴趣缺缺,偶尔参加也不过是碍着面子走一下过场。也真是挺气人的,烟酒不沾,任谁说都没有用,能让他卖面子的人真是少之又少。这脾气总也改不掉,她却还忍不住总要替他担这份心。
他们几人是了解这人了,知道他是情有可原,时日久了,渐渐的也就养成了严格克己的习惯,他母亲去世后,这习惯也还是跟着保持下来了。近来的几次破例,如今想来,却都是跟姚希希脱不了干系。
梁曦文想想,不由得叹气,若说吃味,不是没有,只是这味儿现在来吃,多少有些晚了。但是,总还是感觉非常失落。
“你还真是变了。”她看着陶明白,“什么时候也开始对这种场合感兴趣了?”
“怎么着?”陶明白仍在看节目,说起话来便显得懒洋洋的,“我有那么不知轻重么?”
梁曦文记起来年会上的某个机动环节,她是主持人,父亲又是这里的股东,自然知道不少内幕。
这样一想,嘴上却说:“你倒是信心十足。”
陶明白对她笑一笑,不置可否的样子。
梁曦文回味着他这一笑,也辨不出个究竟来,她想着,心里不知为什么,却又总觉得有些猫腻。那模样,倒仿佛是他非常期待出席那样的场合,因为期待,人也显得格外的愉悦。
陶明白且不理她在想些什么,杨青松拿来的带子他已经看得七七八八,差不多了,似是不经意的问道:“你不去滕哥那儿打个招呼?”
梁曦文一怔,冷了脸。
“陶明白,你什么意思啊?”她的胸口起伏,显然是真格儿的动了怒。
她知道,陶明白这人凡事看似和和气气的,实则离着人十万八千里远呢,看似漫不经心,更不喜交际,一颗心却又真真儿的是七窍玲珑。
滕一鸣说过,陶明白这人只要稍稍上心一点儿,洞察力就干脆邪门儿的让人瘆的慌……她第一回听到这种形容的时候,喉咙有点儿发干。所以,实际情况就是,明知道她的心意是那样的义无反顾,这人却还是选择了视而不见。
这些,她都懂,并且,随着时日渐进,这份体会便越深,却一直都不肯承认,也不肯就这样罢休。
陶明白摁了遥控器,将所有从资料库借来的节目带子整理好,有条不紊的。
他抬了抬头,脸上的笑容似有似无的,语气还是一贯的从容和缓,说:“曦文,你不会听不懂我的意思。”
“陶明白!”梁曦文咬着牙,她强忍着,才没有让自己尖叫出声。
陶明白却仿佛没看出来梁曦文的抓狂,站起来,慢条斯理的系好扣子,嘴角略略一弯。
他没有去看梁曦文,兀自从衣架上取了大衣,随意的搭在臂弯间。
终于,他回过头来,看着这梁曦文:“你那么聪明,在同一个问题上,一定会做得比我好。”
梁曦文张了张口,眸子一暗,整个人像是陡然泄了气,脸上迅速的浮上了一层白。
陶明白看着他,顿了片刻,到底是什么都没有再说,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没等她有任何反应,便迈步悄声离开。
杨青松已经在外面等着了,他点了一下头,示意可以出发了,他还有个很重要的约会要赶过去。
有电话进来,是姚希希的专属铃声,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就设置成这样了,叮叮咚咚的音乐,同她俏皮甜美的模样很是匹配……他有点儿奇怪,她工作的时候,向来是巴不得跟他撇清关系的,这个点儿打电话来必定是有事的。
他接通电话。
“好消息好消息!”
他挑一下眉,单单是听这格外兴奋的声音,也知道,必定是有什么好事儿了。
他耐心的问:“什么?”
“周爷爷你还记得吧,周大忠,靠拾荒资助贫困学生的那位大爷。”
陶明白就笑了一下,“嗯”一声,“怎么?”
“有位匿名人士,说要帮助他资助那些贫困生,周爷爷都高兴坏了……”姚希希的语调兴高采烈的。
果然是个好消息。
陶明白笑微微的,听她在电话那段叽叽喳喳的,岂止是周大忠高兴坏了,她也高兴坏了。
“不跟你说了啊,我还得把这消息告诉给老莫听。”姚希希说着就要挂电话。
“等一下。”陶明白擦了擦鼻尖,居然有些出汗,他说,“这么说,这样的好消息,你第一个电话就是拨到我这儿了?”
杨青松听到,忙适当的跟前面正在通话的某人保持了距离。
陶明白仿佛察觉到,似是不经意的回头看了他一眼。电话那端有一瞬的迟滞,他忍不住微笑,颇有些享受这片刻的暧昧。
杨青松急忙做出眼观鼻,鼻观心的姿态来,他跟着陶明白久了,什么时候该做什么,该有什么反应,他非常清楚。何况,这些日子以来,时不时的听到一两句情话……在他看来,这可不就是无异于打情骂俏?他倒是已经习惯了,早已见怪不怪。
陶先生还有这样的一面,小心翼翼的跟个愣头青的毛头小伙子似的,这话撂出去,谁能信呀?杨青松心说。
“这事办得不错。”陶明白忽然回了一下头,非常满意的样子。
杨青松返过神,意识到不该听的对话已经结束了,轻轻的咳了一声,也没说话,只是快步的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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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天若有情天亦老,人若有情死得早 10
陶明白这会子的心情特别的好。
杨青松见他挂了电话之后,一直笑,忍不住多嘴问:“陶先生,有什么好事情吗?”
陶明白轻飘飘的睨了他一眼,什么叫不足为外人道也,就是指他这会儿了。此刻,他的心被温柔的牵动着……真是没出息啊,她不过就顺便问他一句,晚上要不要去她那儿吃饭。
嗯……他在心里补充道,“顺便”是她自己欲盖弥彰的,他可不敢苟同。
好像,所有的事情都朝着雨过天晴的方向发展,从来没有这样的一刻,心情是那么的躁动,带着一点兴奋,一点平和,一点满足。因为每天都可以见到一个人,可以对彼此说“回家”这样的字眼,哪怕其实,她的家和他的家,还有一墙之隔,也仅仅是一墙之隔罢了。
他有这个耐心。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妙不可言了。
下午的小会意外的顺利,散会的时间也就比预计的要早了些。姚希希跟常青一同从会议室里出来,他们两个如今都是一边忙节目的收尾,一边赶新节目的策划,说是分身乏术,真是半点儿不带夸张。
“我说希希你啊。”常青抹了一下光溜溜的的下巴,难得好心情的又开始开玩笑,“你看你成天忙得累得跟条狗似的,能有时间约会?就不怕你那位……”
他说着,扬了扬下巴,一副你我心照不宣的样子,“跑喽?”
姚希希扁扁嘴,一攥拳,挑眉:“孙猴子能跑出如来佛的手掌心嘛?”
常青一愣,哈哈大笑。
“就是不知道你们两个谁才是孙猴子呢?”他伸了个懒腰,忽然的在人来人往的走廊里就这么吆喝了一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