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阳没回答,只是眼色迷茫地看着她。
她是公司的大小姐,此时居然在帮他母亲整理床铺,而且是带着秽物的床铺。她做的那么熟稔,并不显半分矫揉造作,完全没有嫌弃的意思,这是他完全没想到的。
“林总监?”见他呆楞,陆弯弯又问。
其实她知道被子应该在里面的,可是这毕竟是人家的私人空间。即便她是好心帮忙,也该尊重人家,征得他的同意才好打开。
林阳只得怔怔地点了头。
陆弯弯便将衣柜拉开,找出被褥俐落地铺床。然后找了些换洗衣物,她看了一眼仍然呆楞的林阳,觉得他在这里不合适,便说:“你要不要把这些东西先弄出去?”
林阳回神,点头,抱了东西便走。
陆弯弯拿了换洗的衣裤,走到林母那里,说:“伯母,我帮你把衣服换了吧?”
“这……”林母满脸为难。
陆弯弯笑了笑,说:“没关糸的,你就当我是你的女儿,或者医院的护工也行。”
她笑的那么温和,充满善意。
林母并不知道她是什么人,只是看她穿得体面,开始还有些不自然。不过陆弯弯态度温和又有耐心,一点嫌弃的意思都没有,并不会让人觉得难堪。所以林阳回来的时候,陆弯弯已经帮他母亲将衣裤换好了。
“林总监,把伯母抱回床上去休息吧。”陆弯弯说。
“陆小姐——”林阳那一刻看着她,眼睛是难方的复杂。
当然,感动占了大半。
他其实跟陆弯弯并不熟,因为写意没出事之前,这位陆小姐从来都没有进过写意,公司的人基本上都没接触过她。而两人共事不久,自己今早就这样不负责任地辞职了,他完全没想到她能为自己做到这个地步。
陆弯弯却并不在意,说:“我先走了,改天再过来看你们,如果有困难就打电话给肖助理。”然后转头对林母说:“伯母好好休息。”
这种情况下,公司的事她绝口没提,洗了手,便带着助理离开。
林阳一直将两人送到门外。
肖助理跟在后面出了楼层,别说林阳,就是此时她对陆弯弯都有些不一样的想法。
陆家虽不算豪门,但绝对算得上是有钱人,她没想到陆弯弯这种事这么纯熟。
“我以前在国外常常去做义工。”她回答。
陆家是有钱,可是与容家比还差得很多。离开容晔后,她独立在国外经历过许多的事。
将肖助理送回家后,她自己也冲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去了医院看陆文华。也许是今天林阳的母亲触动了她,想想她虽然半身瘫痪还有儿子照顾,而自己的父亲一个人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这天晚上父女俩一起吃饭,黄昏的时候推他去公园散了会步,晚上聊了很久,直守到爸爸点滴架子上的几瓶药液输完。摸着父亲憔悴的脸,虽然他一直强打精神,她也知道他的身体状况并不乐观……
陪了陆文华一夜,也就将自己还要打点滴的事忘了个一干二净,换句话说完全将容晔说晚上见的话抛诸脑后。第二天才上班,公司合作的一家公司便出了事,对方要求陆弯弯亲自过去解决。
“对不起,这里只能陆小姐自己进去。”匆匆赶过去,她的助理却被人家秘书拦了下来。
陆弯弯狐疑地看了那秘书一眼,吩咐助理:“你在这里等我吧。”然后将合同接过来。
那秘书则敲了敲了门报告:“陆小姐到了。”也不等回应,就帮她推开门。
陆弯弯大大方方地走进去,门在身后合上。
采光充足的办公桌前,那只皮质座椅慢慢转过来,容晔那张俊脸沐浴在光辉里。
☆、018 等不及
采光充足的办公桌前,皮质座椅慢慢转过来,容晔那张俊脸沐浴在光辉里。他并没有笑,因为眸子无波,所以显得神色淡淡,但很明显是在等陆弯弯。
陆弯弯的眸子里起初闪过丝诧异,目光扫过空旷的办公室,想到那个秘书说只允许自己进来的话,便很快明白过来了。什么这边做的广告预案有问题,其实不过又是他搞的鬼而已。
容晔也不说话,就坐在座椅上看着她脸上的变化,等她消化、理清、认知、连贯到事情所有的问题。
“你找我来做什么?”果然,陆弯弯开口了,神色已经恢复冷静。
毕竟已经是在撑一家危机公司的人了,不但对世态炎凉深有体会,就连自制力与魄力都有所精进,虽然那可能只是表面现象。
容晔低眸看了眼手中的文件,然后合上扔到一边。说:“当然谈广告案的事。”端得竟是一副老板的姿态。
陆弯弯闻言,干脆抱着文件走过去,坐到他对面,一边翻开自己手里的文件,一边无不嘲弄地说:“没想到日理万机的容少,还有时间管这样一件小事。”
这家老总原本姓刘,是与写意合作多年的老客户,写意出事后他们也并没有撤消与他们的合作。陆弯弯一直以为凭的是与父亲的交情,现在看到容晔坐到这里却是有些明白了。
容晔也不必亲自说这家公司是他的产业,单凭能任意坐在这家公司老总的办公室里,随意翻阅那些文件,一切已经不言而喻。
“弯弯,你变聪明了。”他说。
陆弯弯唇角泛笑,她可不认为他是在夸自己。径自打开文件,抬起头来问:“那么容少,可以开始了吗?”
事件起缘于写意最近为他们的准备上市的新产品做了几个广告预案,上周刚刚敲定,广告已经全部完成,只待产品正式发布。没想到今天这家竞争公司却抢先上市的一款新产品,产品与他们的新产品并无冲突,但令人大跌眼镜的是那广告,与写意为他们做的广告竟有百分之七十的相像。
容晔并没有回答她,看着她的眸色重重,虽不见波澜却如墨似海,仿佛带着吸力。
她被盯得不自在,低下头去,就听他清清淡淡的声音传来,问:“对于昨晚的爽约,难道弯弯你不想说点什么吗?”
昨晚?他是指她该去医院打点滴的事。
如果说她昨晚忘了去打点滴,别说他不信,自己也说不出口。只是不想见到他,所以故意没有去。骄傲如他,尽管语气如此状似平淡,想必也是不爽的,怪不得以这样的方式与自己见面,只是不知道他打算如何为难自己。
心里几度翻转,脸上却扬出笑来,问:“爽约?容少,我有答应过吗?”
容晔蹙眉,从前两人在一起时他习惯了主宰,而她只有乖乖听话的份。这种相处模式在两人间持续了十几年,他显然已经习惯不问她的意见。
这次终究,是他太自负,忘了她已经不是从前的她,又怎会轻易任他摆布?转眸,此时的陆弯弯却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只埋首在文件里,竟让他觉得她比自己更冷漠。
他的眸色沉沉,正想开口,她身上的手机便突然响起来,她看了一眼,然后接起来走到窗边,喊了一声:“刘科长。”
刘科长是公安局经济犯罪科的,正在处理哥哥陆希的案子。她亲自去过几次了解情况,这会儿打过来,她想应该是有了哥哥的消息。
那个刘科长对此事倒是特别上心,具体也没说清楚,只让她有空过去一趟。她应了,然后挂断电话,转过头来便见容晔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自己身后。
他的手撑在自己身侧的玻璃墙上,胸靠着她挺直的后背,其实也并没有真正碰到她,只是那姿势仿若将她圈在自己的范围内。
陆弯弯蹙眉。
“公安的刘成?”他问。
陆弯弯点头,想要避开,他却不让,只道:“离他远一点儿?”
陆弯弯心里顿时烦感顿起,如果多年前她将这种霸道当成独有的宠爱,那么现在她只剩下烦感。
因为如今,他已不是她的谁。
“容晔,我不是你的私有物。”她真的不想与他争论这个话题,可是偏偏他总招惹自己不放。
容晔那只手撑还在玻璃墙上,另一手则捏起她的下巴,让她看向自己。那看着眸色比平时还幽深许多,并不若平时那般凌人嚣张的模样,重瞳却如墨似海,隐含波澜。
他说:“弯弯,我等不及了怎么办?”
弯弯不明白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却莫名心头一跳。
“我已经没有耐心了,没有耐心再等一个8年,等你再次爱上我了,你说这可怎么办?”
这本来该是一句多么动人的情话,可是喟叹的眸里却是重瞳深深,就如同向她张开的一张巨网。而此时,他的神色便是猎人即便收网前一闪而逝的残酷。
陆弯弯心头一震,逃避地推开他便要走。
容晔却五指收拢,就这样抓紧她的腕子,他并没有看她,视线投向窗外,阳光照在他精致而冷毅的面容上,他说:“弯弯,回到我身边来。”
不是乞求,那声音如此笃定而霸道。了解如她,知道他这是在警告自己,不然,他怕是有的是办法让自己妥协。
可叹,自己明明知道,她还是想抗争怎么办?
陆弯弯的头微仰,眯眼看着外面投射过来的阳光,问:“晔哥哥,你一定要这样吗?”
这句晔哥哥喊得极好,让他那幽深的眸色仿若波动了一下。容晔没有回答她,而是将握着她的手摊开,然后将一把钥匙塞进她的手里,说:“今晚8点,不要让我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