萃芳贪婪了看了一遍又一遍,心里除了感激和满满的正能量,再无其他。苏芩填补了她曾经在王萃芳身上实现不了的种种遗憾,以向上的姿态,积极寻求她曾经梦寐以求的人生。苏芩在替她,也在替苏芩自己,完成一个梦想。
删掉信息后,萃芳从包里拿出纸巾擦了擦眼泪,又把手机收进包里。正准备启动车子的时候,车窗被人叩响。她抬头一看,是肖戮。
萃芳急忙降下车窗,肖戮俯身:“常爷准备了一艘船,在10号码头,让您即刻过去。”
她心里一沉:“出事了?”
“现在说话不方便,您跟着我的车走。”
肖戮说完就回他自己的车里,神色严肃的样子让人跟着紧张。肖戮的跑车以一个优美的弧度滑过她的车前,萃芳不敢多耽搁,立即开车跟上。
下车的拔下钥匙的时候,萃芳觉得悬在半空的右手都在微微发抖。一推开车门,便是迎面一阵热浪,夹杂着江水的腥气,和岸边的青草香,让人心慌意乱。这艘私人游艇是国外产的,她一次都没有坐过,没想到这漂亮又豪华的白色宫殿,最后是用来逃命。
万顷江水之间轻舟急速航行,江风拂面,广阔无垠的天空被落日染出瑰丽的色彩。可她靠在船栏边无心欣赏,王彦辰从身后慢慢搂紧她,心跳稳健有力,像是极其惬意。她心灰意冷的转过身,看着他的眼睛:“能告诉我现在是去哪儿?”
他穿一袭简单的白,立在船头像一杆笔直的帆。他轻描淡写:“亡命天涯。”
萃芳虚脱着靠在栏杆上,看岸上的零星人影越来越小,身后是滚滚江涛,他们正在离C市愈来愈远。
他环顾一周,“这样不算畏畏缩缩。”
“啊?”风声很大,她似乎没听清。
王彦辰说着,跨过一步竟拦腰把萃芳抱起来,离栏杆这么近,她又悬空着,仿佛一个浪头就能把她颠下去。萃芳紧紧抓住栏杆,惊慌失措:“你要干什么!”
“问你一件事,不答应的话就把你扔下船。”
萃芳本能的勾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攥紧栏杆,心想,不是说患难见真情吗,难不成大难临头各自飞?那他自己跑路不就是了,何必捎带上她?不对……难不成他知道她连双胞胎的身份都是假的?他调查到她将公司机密都透露给连潮?还是他不甘心她把这么多的产业都拱手让给江轻舟?该不会是他想背弃她重新踏上贩毒这条路,嫌她动摇自己的心智,所以引她上船杀人灭迹!?
果然,他英俊的脸庞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是一双眼里瞧得出真切的挣扎。
他终究还是要杀了她吗?
萃芳都已经做好了跳江的准备,幸好她学过游泳,在她还是王萃芳的时候,在乡下的荷塘里游过几次,不是还有人横渡长江么,她命这么大,应该不会这么轻易就死的。想到这里,她把眼一闭,牙一咬,攥紧的手心也慢慢松开。
耳边却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嫁给我,好不好?”
她蓦地睁开眼,研究这八竿子打不到一块的台词。
“芳,嫁给我。”
她还记得上次在Tiffany同他买戒指,那时候她还是以苏芩的身份接受了他的求婚。但这一次不同,眼神,表情和语气完全相反。眼前的男人,为了一个甚至连全名都不知道的女人,满脸真挚、期待、忐忑的神情,为了她的答案而一反常态的紧张不安。
她愣愣的被他放下来,王彦辰在余辉中单膝跪地,肖戮不失时机的递上一捧Roseonly的火红色玫瑰。据说Roseonly一生只送给一个人,十八朵红玫瑰象征着唯一的爱。萃芳惊魂未定的捂着心口,等肖戮退下去,这个调皮的男人才恶俗的打开戒盒,将一枚心形钻戒呈现在她的眼前。
“我想,上次求婚失败,应该是因为没有下跪和鲜花。”他眯眼笑着,孩童一般纯净的眼神,“他们说越多的人见证,女人越没办法拒绝,可是你知道,我可干不出来这事。嫁给我吧,芳芳。”
萃芳盯着这枚熠熠生辉的钻戒,有些发怔,“那苏芩怎么办?”
话说出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收回。她看着他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单膝跪着却握住她泛凉的指尖,“我不知道你这么在意那件事。为此我要向你道歉,芳芳,对不起我曾经口不择言。你可能不知道,二十年守望一个人的心情。我和苏芩拥有相同的出身,我自己是这个样子,一辈子被黑势力和大人物操控,没得选择。所以我希望她能够替我,实现最想要完成的梦想,那就是成为秩序的统领和管理者,名利双收。长久以来,她在我的心里曾经是妹妹,是情人,甚至是女儿一样亲密的存在。你不明白被心底最至亲的人背叛和伤害是什么样的滋味。那段时间我失控过,所以伤害了你。芳,你是女人,你可能不明白一个男人的爱情,他可以爱的很深沉很安静,可他一旦不爱了,会抽离的比你想象的要更干脆更彻底。不理性的女人会痴缠,可大部分男人不会。一旦看透一个不值得继续付出的女人,他不会像女人那样钻牛角尖,像女人那样傻。”
他抚着她的脸颊,擦拭被江风吹冷的泪珠,“所以我为什么还要执着那些不该爱的人,去计较去报复呢?现在,我身边有一个甘愿为我放弃一起的女人,她那样爱我,那样奋不顾身,我有什么理由辜负她对我的爱?”
大段的情话,他娓娓道来,如同魔咒催的她泪流满面,她抽泣着,还是问他:“如果她爱你,苏芩她爱你呢?甚至比我爱的还要多,还要奋不顾身呢?”
王彦辰没有当她的话是负气的反问,只是很认真的考虑了一下,“那我也只能对她说抱歉,”而后指了指心脏的位置,“这里,你已经拔得头筹。”
下船的时候,萃芳的左手无名指上已经戴上了那枚心形钻戒。肖戮会心一笑,爱情使人变得幼稚,果然连老板也难逃厄运。
回去的路上王彦辰坐萃芳的车,肖戮和众保镖一前一后三辆车护送。王彦辰看了看她的戒指,抱怨:“你瘦了,戒指怎么晃来晃去,去店里改一下尺寸。”
萃芳低头看了一下:“钻石太大,再收一号圈数会小。”
“去店里。”王彦辰坚持道:“我的戒指呢?任劳任怨跟了你一年,临结婚了,他妈的我的戒指呢?”
“你没买自己的?”
“本地习俗,新郎戒指,新娘买。”他义正言辞。
萃芳握着方向盘,姿势漂亮的过了个急弯,笑说:“你就用上次那个,不要买那么多,浪费。”
“是因为明天领证的关系吗,你这么有恃无恐?”王彦辰心有不甘,“你在无视我?”
萃芳这才想起什么似的,提醒他:“干脆连朋友那桌酒宴也不办,我不想被太多人知道我嫁给你。”
王彦辰沉默。再强调什么,这位姑奶奶干脆明天连领证的打算都要取消。
车子开出市区的时候,月朗星疏。老管家今天煲了洋参莲藕炖排骨,萃芳已经喝到想吐,她本来没什么疑心,只是最近喝得频繁,才忍不住上网搜了一下,狼子野心,他原来还想使阴招。为了把她拴住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虽然心机重重,但都是为了爱她,想想也没什么大碍。
“以后别再搞那些。”
他漫不经心的看了眼后车镜,“嗯?”
“那些促孕的食物。”她翻了个白眼,“光吃那些有用吗?”
王彦辰立刻露出笑容:“所言极是。今晚再大战几百回合,你还在危险期。”
“你够了!”
车内响起男人爽朗的笑声,几乎是同一时间,巨大的爆裂声轰然响起,山路左侧的山坡上横空冲下来一辆橘色的巨型卡车,直直撞在她的车上,而后继续翻滚到下层的山坡,径直冲进河里。疾驰的越野在猝不及防的猛烈撞击之后向一侧翻去,全封闭的车体在几个翻滚之后停在下一层的山路上,狼狈的停住。
肖戮和其他保镖的车骤然急刹,停了下来。
他们竟在自家门前,遭了埋伏!
萃芳左侧的车门都被撞瘪,防弹门那样的厚度竟会损伤至此,可见那辆卡车的冲击力。车窗玻璃皆有裂痕,车体受损,最严重的是,他俩都被撞得不轻,王彦辰的额头流血了,而她怎样不得知,只是眼前过于白晃晃的,模糊不清,连听力也失去一样,整个世界只剩一种单调的翁鸣声。
肖戮和另外两辆车赶下来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光线不明的荒野草堆里,顿时枪火声此起彼伏,震耳欲聋,子弹像急速的暴雨一样,自车上溅起火花,弹在树叶上,哗哗作响。这条路通往半山的高档住区,本就人烟稀少,枪声响了一分多钟,甚至夹杂着几枚火力强劲的枪榴弹,动静不小,却没一个人看见。
萃芳终于能听见一点声音的时候,她已经被王彦辰抱到后座椅下方躺好,从她的角度能看见王彦辰肩上已经挨了一枪,被震碎的玻璃经不起子弹如此密集的近距离穿射,鲜红的一片血渍已经蔓延到腰际。
王彦辰猛踩油门,急打方向盘原地调头,这才发现后面的兄弟已经掏枪猛力反击对方,火力被压小了一些,肖戮也在跑车里向他打了个“快走”的手势,正当王彦辰踩下油门的时刻,眼前忽然亮起一片灼热的火海,紧接着就是一股巨大的冲击,四肢百骸被碾碎一般,而后什么知觉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