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热,都喝了吧。”我温温柔柔把碗推到他眼皮子底下。
他摇头,“我现在不想喝,晚上带回去再喝吧。”
“你知道三环内没得活鸭卖,我开了大半个小时的车跑到城郊边点杀的老鸭,又开个大半小时回来,守着熬了四个小时,你说我图啥,不就图你热热乎乎地喝上这么一小碗鲜汤吗。”我动之以情,又把碗推近他。
靳逸明眨眨眼睛,似乎有些动容,拿着勺子将里面的竹荪挑出来吃了。
“喝汤。”我磨牙,一个字一个字地咬着说。摊上这么个主,真是想扮淑女都没得机会。
靳逸明突然就乐起来,“小柳,我以前哄你吃你不喜欢但又有营养的食物时,可比你耐心多了。”
我也笑,假装被他这么一打岔就忘记了进门时看到的情景,给他添了几块竹荪,软下声音,“靳公子,亲哥哥,要不要我唱首歌哄你喝呵?”
“谢了,你给省省。”自知避无可避,靳逸明大口吃了竹荪,仰头把汤喝完。
内部电话适时响起。
我按住他准备提话筒的手,抽了张纸巾细心替他擦去嘴角的水渍,这才提起电话递到他耳边。
靳逸明对着那头嗯唔两声,看看我,声音透疲,“……叫她等会……。”
我看看地上厚实的满铺地毯,又看看剩下的大半桶鸭汤,怅惋叹气,地毯不可惜,倒是可惜了我那好几个小时的功夫。
放下电话,靳逸明把空碗递给我,强提笑意,“再来……。”
“一碗。”我也假装轻松地接话,心里安慰自己:不亏,至少“她”的到来还让他多喝了一碗。
我亲手将保温桶挥落掉地。
瞬间,浓郁的肉香味弥漫满屋。
我疾步拉开门,和站在门口的阮晨茵撞个正着。她耸耸鼻子,在力吸味,眼神往房内瞟,看见靳逸明背身而立,胖乎乎的保温桶还在地上止不住势头地打旋。
“阮晨茵,你走路不带眼睛?”我咆哮,脸色不装都已难看至极。
她不吭声,恭敬站到边上为我离开让道。
被吓到的还是只有苏晓瑜,她战战兢兢地指指阮晨茵,又指指靳逸明的办公室,结巴着向我解释,“她,她……想找靳总汇报、汇报下个季度……。”
我挥手止住苏晓瑜的解释。谈什么不都是藉口。打我顶着各色眼球迈进公司始,心里就预料到了消息的广泛覆盖速度,现在才来打扰,已经很给我留时间了。
只不过,真的至于这样为难他吗?
我试着把自己换到阮晨茵的位置,不错,即便我不是她,也有意无意地做过间接伤害到他的事,而且还不止一两件,我没有资格指责她。可如果我是她,我是她……,假设里有种悲观至绝望的自怨自怜,不是同情或理解阮晨茵,而是,深深怜悯我的小叔叔:需要一颗多么强硬的心脏,才可以把一直深爱自己的那个人一次又一次地送上祭坛!
许多行为,缘于爱;许多感情,却又不得不浸泡在冰水里,让它冻至痛意遍生。
苏晓瑜侧着身子从我边上溜进办公室,我先是听见靳逸明怒气冲冲吼她,跟着他又大跨步走出来,看都没看我和阮晨茵一眼,铁青着脸摁电梯下行键。
这么大的脾气,无论真假,都是要以伤身作为代价的吧。
然而,我下意识追上去搀扶他的动作却只能硬生生止住。
“还不去?”我木着表情对阮晨茵说。
她看看靳逸明的背影,又看看我,犹豫。
靳逸明迈腿进电梯。
我利了目光扫过阮晨茵,拿出手机打给余燕,“靳总一个人刚下楼,你赶紧去追,不管他说什么都别让他一个人呆着。”
等挂了电话,才发现阮晨茵正表情复杂看我,眼神中有研判,有怀疑。
“你很关心他。”她说的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
我毫不掩饰眼中的鄙夷,“具体到哪种程度我不知道,但肯定远超过你。”
“会不会因此割舍不下?”
我点头,“会,当然会,否则我为什么会说等休完假再答复你。”
她在我的坦白中露出丝急躁,“可我保证过,杨柳,他不会和你结婚,你死了这条心。”
“够了。”我止住她往下说。不远处,已经回到座位的苏晓瑜正一脸不自在地夸张往这边瞅,我明白,她不是好奇,而是提醒我们不应该在这里、用这种方式揭开某些秘密。
阮晨茵也懂,只不过,她终究是急了一些。
其实,我也急,尤其在今天。
“这不是说话的地方。”我压低嗓音。
她一怔,突然,似从我话中读出某种讯息般,眼睛又一亮。
二十分钟后,我和阮晨茵坐进公司附近的一家小咖啡屋里。没有客气、谦让,各自点了各自要的饮品,不约而同地仰入沙发椅背,用捕捉不出情绪的目光相互对望。
“能不能换个表达诚意的问题?”我懒懒问。
阮晨茵很有诚意地直视着我说,“可除此之外,我实在找不出你180度大转弯的理由啊。”
“我倦了。”
她笑,一点都不相信的那种笑。
我耸肩,“纪兆伦……在家里对我不理不睬,冷暴力相待,在外面,他花天酒地,夜夜笙歌,还闹出和未成年少女在夜店拼酒,被别人父母揪着扯皮的花边新闻,这些,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说要换成你的话,不早个百八十年就倦了,我就算再能忍,也总该有个尽头吧。”
她摇头,“你叫我怎么相信,一个虚荣、隐忍得肯以自杀作尽头的人,最后会面对所有人承认自己婚姻失败。”
你还真是非一般的残忍!我看着她的眼睛里淬出冰刃。
阮晨茵移开目光。
这样僵持了几分钟,她拿出手机摆弄玩耍,我别过身,看吧台里一个大男孩笑容满面地搅动玻璃壶里的咖啡,一边搅,一边很活跃地将壶口的香味扇向另一个女服务生,似乎在示意她辨赏,图景很生动可爱,象极了靳逸明在杨柳小镇给我煮咖啡时的模样。
杨柳小镇。
靳逸明。
我心中的瑰宝。
“不能完全概定我当时的行为是绝望。”其实,真要说出来,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至少,当我决定开口时,心底早已是一派净宁,“我查过,真正的割腕死亡率只有5%左右,因为据说绝大多数选择割腕自杀的,都不是立志要死的,另一方面,很多真心求死的人分不清血管动静脉的区别,以为一刀下去,血流出来就over了,我也是事先做足了功课才知道,选择静脉血管的话,不仅血流量慢,而且容易堵塞伤口,造就出杀不死自己吓得死别人的效果。”
阮晨茵表情逐渐认真。
“我承认自杀的另一半原因是为了吓唬靳逸明。因为我恨他!他把他所谓的爱强加在我身上,成为我的婚姻中一条无法抹灭的阴影,因为他,你们都不喜欢我,因为他,纪兆伦猜疑我,否定我的付出,永远也不会给我一个我心目中美好和谐的婚姻。既然不用死都已经到了尽头,我为什么不挣脱出来折磨、报复害惨了自己的那个人呢?”
我一口气说完。
阮晨茵张嘴。
“你什么都不用问,再问我也不会回答,爱信信,不信拉倒,只当我什么都没说过,我俩什么约定都没有。”我已不耐烦至极点。
阮晨茵魅邪勾唇,“怎么会呢?你把这么大一个‘答案’给了我,我怎么会没有回报呢。”
她按了几下她的手机,我清晰至极的话从那部破机子里流出,“不能完全概定我当时的行为是绝望。我查过,真正的割腕死亡率只有5%左右……。”
☆、第 45 章(全章修改)
为什么要割腕自杀?
这是个问题,却没人问我。
他们都自以为是的把原因归究于之前不久我和纪兆伦之间爆发的一场属于纪兆伦一个人的战争。
那场大战,说它来得偶然,其实也是必然,说它复杂,其实也简单。
我的床头柜里始终都搁有一盒圆圆的、扁扁的、被撕了包装纸的药,纪兆伦曾经问过我,我告诉他是调理月事的。这个谎言终于在结婚两年多之后,纪家姐弟一次无意中的聊天里被戳穿。纪兆伦雷霆震怒,发飚程度远超出我们历次交火之最重,也远超过所有人、包括我的预料。卧室被他以找药的名义翻了个底朝天,一边撒气般毁物,他一边骂骂咧咧,把那些重复了无数遍的讽刺挖苦再次复习了个遍之后,他指责我无情、冷血,说我才是两人婚姻不幸的元凶,我毁了自己,毁了他,将纪家置入一种仰人鼻息过活的境地……,总而言之,我这样的人活着是祸害,死了才能救国救民……。
我们都不知道靳逸明和我父亲就站在门外静静倾听。
纪月茹辨明药种后,在纪兆伦的脾气刚刚展露苗头时就走了。那天也是巧,很少来我这边的爸爸参加完老同事的聚会,收了瓶不错的红酒,他自己对这类酒没兴趣,又想着回程恰好会经过我家,干脆顺便把红酒转送给我就好。于是,纪月茹和他在楼下相遇,她“好心”提醒我父亲这时候没必要上去,不仅帮不了我,相反,还很有可能连酒带自己女儿,一起被打包丢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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