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乐丹继续说:“小舅,红包呢?”
“你多大了还要红包?”裴家姐弟异口同声地问。
“等我挣到工资那天就不要了。所以,今年明年你还得给我压岁钱。”
“茵茵,给她十块钱。”裴铭毓吩咐。
“什么?十块钱!”邢乐丹大叫,“我是你的血肉至亲诶。五百起步。”
“进去说话吧,别在这冻着了。”裴莉招呼大家。
走进客厅,见到沙发上端坐的裴显平,乔茵茵恭敬地叫了一声爸,又把孝敬的中华烟送到他面前。
这立刻招致裴显平牢骚,“没看电视里面说吗,送礼要送健康。给人送烟?那是盼人生癌呢。”
一句话让刚刚欢快热闹的气氛登时僵了。乔茵茵也不多语,她知道裴显平并不待见自己这个儿媳。婚礼现场他黑着脸坐了两个小时,唬得司仪都不敢往他这里引话题。
眼见着乔茵茵老实了,裴显平更是不依不饶,“中华烟?腐败。什么人才抽这种烟?”
裴铭毓向外甥女邢乐丹递个眼色。
“小舅妈,你跟我上楼,我给你看一样好东西。”邢乐丹拉着乔茵茵走开。到二楼掩紧了门,她咯咯笑着,“我妈说了,姥爷是更年期+离退休综合症,无药可治。你别往心里去。”
乔茵茵淡淡一笑,脱了大衣,露出里面的玫红色小连身裙。
“小舅妈,你这裙子真好看。”邢乐丹羡慕地叹气,“我要是能象你这么瘦多好,什么衣服都能穿。”
谈到穿衣打扮,那是乔茵茵强项,她很老练的传授经验,“你这身衣服没挑对。这种粗线毛衣最好不穿,除非你瘦得象竹竿,否则谁也穿不出它的效果来。还有牛仔裤,你腿不长,尽量选短裙配长筒靴,拉长腿部线条。身材丰满不可怕,可怕的是选那些衣服没有曲线。”
“可是我和同学去买了高筒靴和裙子,穿上一点不好看。”
“是吗?拿来我看看。”
邢乐丹跑着抱来大包的衣服和鞋。乔茵茵一看,“裙子长度不对,有剪刀和针线吗?给我找来。”
她利索地又剪又缝,很快一条小A字裙完工,又搭配好上衣和长靴,带着邢乐丹到镜子前看成果。
“哇!这是我吗?”十九岁的女孩捂嘴惊叫。
乔茵茵又帮她挽了发髻,涂抹些唇彩,一个与刚才胖乎乎女孩截然不同的人出现了。青春可爱,又不乏几分靓丽。
“妈爸,小舅。”邢乐丹蹦跳着奔下楼去,跟众人炫耀。
这显而易见的转变引得大家一阵赞美,高兴得邢乐丹抱来更多衣服,请乔茵茵帮忙搭配。乔茵茵也乐得有事做,否则再回到裴显平面前,恐怕引得谁都不愉快。
邢乐丹是个为体重发愁的大二女生,给她一些鼓励和赞美,她整个人都焕发了神采。
“小舅妈,你怎么懂这么多?我妈说你可聪明了,你当年真的是咱们市的文科状元吗?”
“我那是运气好。”乔茵茵谦虚。
“我看运气好的是小舅。我妈说他从小到大就是一路绿灯,就连娶老婆都是老天爷特别给他发幸运卡。他要什么有什么,我是要什么没什么。”
乔茵茵笑,“你也有值得别人羡慕的东西,只是你自己没发现。”
“我有什么?我有救生圈。”
她有父母双全、绕欢膝下的生活,这是倾尽所有金钱也换不来的幸福。她怎么体会得到呢?大概要让她象乔茵茵一样,突逢巨变才能深感可贵。
此刻的楼下,裴铭毓与父亲正剑拔弩张。他说:“爸,我不期望你喜欢茵茵,但起码的尊重要给她。大过年的不要惹得大家都不痛快。”
“你这是对老子讲话的态度吗?噢,当官了抖起来了,臭小子,你爸我指挥上千人时比你现在威风。”
“是,你威风,你是我爸,我应该听你教导。但是请不要干涉我生活上的事。”
“又吵。”裴莉过来搀起老父亲,“爸,您移驾。你们到小房里去干仗,吵累了正好开晚饭。我给你们多切几根拌口条,吃哪补哪。”她又拍了弟弟一下,“谢谢你,给老同志也上一课,着力讲家庭和睦对社会安定团结的重要性,以及家庭成员内心极度失落对家庭和睦的危害性。”
“不要跟我打官腔。我做报告比你吃的饭还多。”裴父气哼哼批评女儿。
裴显平原来是燕都下属机械厂的厂长。后来,工厂效益不好解散,他也随之分流到机械局当个小领导,一直到退休。所以颇有些郁郁不得志。当初因为儿子不听劝告一意孤行娶乔茵茵,父子俩埋下芥蒂,见了面总要争执几句。
到了另一间房里,裴显平可以敞开喉咙说话了,他忿忿地敲着沙发扶手,说:“他乔国松玩忽职守,这种败类,活该蹲监狱。你倒跟他越走越近,我平日给你的教育都随着饭吃了?”
裴铭毓冷笑,“爸,你讲话公正一点。茵茵爸根本是替人背黑锅,你不会光顾着老战友的交情,忘了基本的做人准则吧?”
“法院怎么判的?他渎职。你狂妄到蔑视国家法律了?”
“他渎职与否你最清楚。你老战友干的好事凭什么别人倒霉?”
裴显平的声音突然压低了,“你小子不要以为我不知道,袁局长的事是你给捅上去的。”
裴铭毓无所谓地耸肩,“你平日里不是教育我们,要刚正不阿,匡扶正义,我照你说的做啊。”
“你!”裴显平哑口无言。
他们争执的是一年前发生的事。彼时,乔茵茵的父亲乔国松在环保局监管处任处长。东江上游企业排污导致整条江遭受污染。时值燕都市拿下世界大学生运动会的主办权,正是全力备战,提高城市曝光率的时机。污染造成的影响非常恶劣。
乔国松作为主管领导一下被推到了风口浪尖,公安机关也立案追究责任。这时乔国松交出了之前保存的证据。原来,造成污染的企业是环保局局长的内侄所开,据说袁局长在其中也有股份。监管处下达的整改命令统统被清零。有局长撑腰,企业大肆排污根本不计后果。
可证据交出后石沉大海,事件并未带来转机。乔家人上下奔走,敢替他们说话的人寥寥无几。说到底,这事发生的时机不好,搁在平时也就不了了之,有大运会这个影响力极高的背景,官方那里总得有人为此事承担责任。
而乔茵茵的姑姑与裴铭毓姐姐多年同事。乔家逢人就拜,自然也托到了裴莉头上。最终,乔国松的证据一定程度上开脱了罪责,他本人因渎职罪入狱两年。
裴显平与环保局局长是老战友,阵线上肯定不会偏向乔国松。加之儿子又娶了他女儿,烦也把他烦死了,对乔茵茵哪有好脸色?
“爸,我再重复一遍。工作上的事不要带到家里来。茵茵是我老婆,不要让她难堪。”裴铭毓寸步不让。
“混帐,我还要瞧她的脸色吗?”
“怎么维持安定团结不用我教您吧?”
“滚滚滚,当我白养你。”
话说到此,基本上已无再进行下去的必要。裴铭毓拿起报纸,翻着上面新闻。看了一会,他说:“市政府在号召市民群力群策治理小广告,您要是有精力,可以投书给报社,写一下这方面的建议。或者报名当志愿者,维护社区秩序。”
“我管着几千人的领导去街上维持秩序?”裴显年气得要命,“笑话!”
话不投机,余下的时间里父子俩各自举着报纸,谁也不理谁。
到吃年夜饭时,大家围着宽大的餐桌两侧依次落座。有裴莉在,基本上这桌上的人都不用讲话了,只听她一人的即可。
“爸,你少喝一点酒,留神血压。”
“老邢,少吃肉,血脂高、血脂高。”
“丹丹,怎么那么不懂事,给小舅妈夹菜。”
“哎哟,铭毓,你的破电话讲不完了?吃饭来吧。”
“茵茵,多吃啊,想吃哪个吃哪个。不够我厨房里还有。”
“爸……你这第几杯了?”
“老邢,你又偷吃!少吃一口肉要你命啊?”
……
微妙而尴尬的气氛被她车轮似的啰嗦冲淡了。
吃过饭,众人坐在沙发上看春节联欢晚会。裴显平抱起双臂,又开始他老生常谈的抨击,批评晚会浮夸,风格花里胡哨没有深度。可惜,他没有大女儿的人气,说了半天没有一个听众附和。
裴铭毓一手搭在沙发靠背上,一手揽着老婆。他喝了些酒,现下有几分酒意,歪头吃着老婆剥的小蜜桔。又不时俯在她耳边说几句悄悄话,两人浓情蜜意的。
邢乐丹抱着手机发微信,对姥爷的话不当回事。
裴莉两口子叽叽呱呱斗嘴。气得裴显平高声吆喝一句,“我拿来的茶叶呢?给我沏了,那是人家特意送我的。”
“爸,大晚上喝茶你还睡不睡了?”裴莉说。
“睡什么?今天过年,我守岁。”
“你守你守。等会我们睡觉你值班。”大女儿嘟嘟囔囔给他沏茶。
悠然自得喝了一口后,裴显平对儿子说:“这俞敏比你懂事,知道我喜欢喝茶,每年秋天都托人送上好的铁观音来。前几天人家又来看我,千里迢迢给我背了一大罐营养素。再瞧你。”他话是对着裴铭毓说的,可眼神一下下往乔茵茵身上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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