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也就恶心点想吐点,现在可倒好,心里的那份酸胀感是蔓延到小腹了吗?我轻轻地揉揉右下腹,试图缓解这种酸胀感,算算日子,估计是大姨妈要推迟到来了,每次快来大姨妈前两天肚子都会隐隐泛痛。
坐在台阶上休息了许久,刚抓着包站起来,又一阵强烈地眩晕感弥漫,等我再缓过神来时,人已经摔倒在台阶上,连感知疼痛都延迟了几秒钟,待感知恢复,右下腹原本的隐隐酸痛已经演变成强烈的撕裂痛,一种丧失生命的恐惧感强烈来袭,我强撑着最后一点意识,用尽力气喊救命。
“陆陆!怎么回事!”
黑暗来临之前我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攥住来人的袖子,一遍一遍喊着,“医院,救命。”
浑浑噩噩中,我仿佛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我明明是躺着的,可身体却不停地在移动,每移动一分,我的眩晕感就加重一分,恶心感就加重一分,更扰人的是耳边一直有个声音不断在吵我,那种感觉好像是让我醒来,我困死了,好想睡觉,怎么可能还再睁开眼,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那个恼人的声音终于不在,而我的身体也终于停止了移动,可我还没想好好睡一觉,一种好似尖锐利器的东西在我下腹部快速划过,接着立马传来比路小凤嗓门还大的尖叫声,好像在说什么,“啊,血喷好高!”
接着又是一片嘈杂,很多不同的声音掺杂在一起,“晕了,怎么就晕过去了!”
另外一个略带严肃低沉的声音立刻低吼道,“闭嘴!别管她,还不快止血!”
过了好一会,一个清凉冰冷的声音说,“输卵管壶腹部完全被撑破,勉力缝合上以后只会加重宫外孕风险,主任,右侧输卵管切除吧。”
略带严肃低沉的声音沉吟了一下,“家属那边怎么说?”
又是清凉冰冷的声音,“送来的人不是患者家属,说是亲戚,直系亲属刚才赶到,小王已经让家属签过字,他们只要大人没事。”
等等,他们在说些什么?什么输卵管,什么宫外孕,是在说我吗?
.......
我是被痛醒的,因为下腹部的疼痛实在是不能忽视,但却又比之前的那种痛好很多。
睁开眼,入眼处花白的一片,我扭扭头,屋里站的满满都是人,路小凤,陆云金,陆展开,姑父姑母,顾方淮,还有...孟瑞南。
“死孩子,你可吓死老娘了!你说你怎么就...”我还再为身处哪里有一瞬间怔愣时,路小凤已经带着哭腔扑了上来。
“妈...”我扯着沙哑的嗓子颤音,我现在可承受不了她庞大的身躯...
好在路小凤被及时拉住,“妈,陆陆刚醒,您不能太激动。”
路小凤一改疼女婿的好丈母娘形象,一把将憔悴不堪,嘴角眼角一片青紫的孟瑞南推开,“别叫我妈,我现在可担当不起!”
“小凤,有什么话好好说,小陆刚醒,咱们有什么话等她好了再说成吗。”姑母有些心疼的拉开孟瑞南,转而到床沿心疼的抓住我的手,声音有些哽咽,“小陆,你受苦了,怪姑妈没管教好阿南,怎么就...等你好了,你想把阿南怎么着都成,他要是再欺负你,姑妈站在你这边,姑妈不饶他!”
感受到孟瑞南的灼热视线,我瞥过头勉强朝姑母笑笑没说话,他再怎么样都跟我没关系了。
这时,坐在病床旁边的顾方淮看向我,表情很沉重,“路陆,你知道你怎么进医院的吗?”
“方淮,现在不要跟陆陆说这些!”还没等我回应,陆云金已经厉声喝止。
“现在不说,以后她就永远不知道了?!你们都当她是傻子吗?!她该知道,更有权利知道!”顾方淮话是对陆云金说的,但却朝站在床尾的孟瑞南讽刺地笑了。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沉默。
我勉强扯出一丝笑意,“我....怎么进医院的?”一句话说完,才发觉自己的声音抖得厉害,更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挤出一般。
“你流产了你知不知道,宫外孕,大出血,如果发现不及时,你现在小命都没有了。”顾方淮无视所有人难看的脸色继续说道,“以后只有不到百分之五十的受孕几率。”
“.......”我顿时呆住,半响,才笑说,“顾方淮你在胡说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会骗我的那点伎俩,我都没怀孕,怎么可能宫外孕,还不到百分之五十的受孕几率,你骗我的伎俩越来越低了!妈,你说是吧?顾方淮这小子肯定是在骗我的...妈,你说话啊,他是在骗我,一定是的...我怎么可能怀孕....怎么可能宫外孕....”
我越说声音越小,越说脑子越乱,一种钝痛感弥漫全身,泪珠瞬间溢出,顺着眼角滚落,我立马闭上眼制止,“妈,你和姑母...你们都出去一下,我很困,想睡觉,你们会吵。”
“死孩子,你...”
“出去,你们都出去好吗,全部出去。”我闭着眼摆摆手。
“好了,妈,咱们都出去,让陆陆好好静静...还有你,孟瑞南,给我滚出来,我账还没跟你算完!”一直等到陆展开的声音消失在门口,我再抑制不住,咬着手背小声的哭了出来,我这个妈妈当得这么不合格,连小小陆什么时候来的都还不知道,如果我早发现点,如果我够细心点,如果我够负责点,是不是...是不是他就不用离开我了...现在我跟孟瑞南的最后一点联系也被毫不留情的暂短,我们是真的再没有关系,一点关系也没有...
........
以前我和陆展开吵架,我总说路小凤偏心,偏袒儿子,并且还会气呼呼地说以后就让你媳妇给你养老,我去养婆婆,不养狠心的后妈,路小凤被我的无理气到发笑,虽然刚开始总会以暴力解决我和陆展开的矛盾,但事过之后,路小凤还是会趁给我洗澡搓背的时候难得耐心地说,“你和展开都是我身上掉下的肉,我丢了哪块都会心疼。”
那个时候我根本就体会不到路小凤这句话有什么特别之处,甚至还觉得是路小凤在敷衍我,现在到了自己身上,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掉了一块肉...
住院这几天,陆陆续续的有很多人过来,奶奶,乡下的叔伯,杨叔,总店的同事,表姑妈....很多很多人,就连远在H市的大肚婆林琳琳都过来了,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就好像我永远不能再生育一样,不对,就好像是我得了什么绝症一样,病房里始终没有孟瑞南的身影,这样也好,我们本来就没有什么联系了不是吗?
躺在毫无温度的病房里,感觉自己好像一瞬间心老了很多岁,陆云金路小凤的离异,自己失败的婚姻,丧失的孩子,这一切一切,像是离我很远很远,又像是就在昨天发生,以前那个家庭美满和睦,拥有优秀能耐老公的路陆,像是现在的路陆,又不像是现在的路陆,果然,人在经历生死一线之后,能看透许多。
出院那天,天气很好,阳光明媚,像是要驱散在医院待久的阴冷,只是阳光虽好,但稍稍抬头,眼泪还是瞬间蓄积。
我和孟瑞南离婚的事,以及离婚的大概原因,路小凤他们都已经知道,我和孟瑞南之前的那个家我是不能回,顾方淮的小公寓路小凤不让我回,二环路上的那个家我也不想回,因为我还没摆正心态坦然面对愧疚的姑父姑母,陆云金来接我那天,想了想,询问我,“小陆,暂时先去爸郊区那套房子养一段时间,等身体养好了再回来。”
我摇摇头,还没等我看口,陆云金又接着说,“一码事归一码,况且郊区那套房子早晚还是归你,去吧,我和你妈之间的事我们自己解决,不要因为这个而有负担。”
“去吧,老娘也经常去看你,老娘那点破事死孩子你就别管。”路小凤拍拍我的肩膀,示意我上陆云金的车。
我点了点,听她们的安排。
我正打算上车,却发现不远处有个熟悉刺眼的身影在离我不远处收下了脚步,他缓缓走到我身旁,面容有些憔悴,眼角的青紫还没有消退,下巴上的胡渣还没来得及清理,孟瑞南在我面前站定,几秒钟没有说话,白皙修长的手抬起,又放下,目光灼灼,“陆陆...你,我跟你说几句话好吗?”
还能说什么,也没什么好说的,我垂下头没说话。
“我,那天我不知道会发生这样事...我...”
看见孟瑞南身后匆匆赶来的顾苏,我扯起嘴角摇摇头,“反正也已经没事了。”我向后指指陆云金的车,“爸,妈,我们走吧。”
(49)
在郊区一住就是两个月。
说起来陆云金在郊区涂山半山腰上的这幢别墅,当初还是我心血来潮缠着他买的,设计是完完全全的英式田园风格,华丽的装饰、浓烈的色彩、精美的造型,上高中时我一度迷恋上当严格的阶级观遇上毫无原则的爱情时,撞出激情火花下的经典《傲慢与偏见》,由此爱上了英式田园风,并且曾在心里默默幻想什么时候我暗恋的人,能像达西对伊丽莎白一样,撇开傲慢,站在同等平台上对待我,爱我,保护我,真是少女情怀总是诗,还是一首装B的忧伤诗。
自从搬到郊区,我彻底过上了早六点晚九点的科学起居生活,早上起床,一直帮忙打理别墅的王妈很应景的给我准备好吐司牛奶黄油,说实话,吃起来有点怪,还没有孟....不过吃着吃着也就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