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云舟走了会儿,忽然对他笑道,“梁音,你怎么会带我来这儿?”
梁音有些心虚,但还是勉强笑着对她说,“一个朋友介绍的,说是挺好玩,我就带你来了,怎么,你不喜欢吗?”
他的笑容有些无辜,有些恐慌,这种表情,很容易激起女性的母性。前世的她就是被他这种表情欺骗,然后堕入了赌博的深渊。后来她用了很长时间才戒掉,但是那种痛苦,她永远也忘不了,还有她的腿……
想到这里,她的小腿仿佛在隐隐作痛,不由捏紧了拳头。
梁音带她去的是骰宝摊,几个不同发色的人围着一个铺着红布的长形桌,监场的荷官是个穿着西装的小平头,头发梳得油光发亮,正一丝不苟地按下摇盅的把手,骰子就在玻璃罩里不停地跳动起来。
“大!”和他对赌的女子叫了一声,把筹码拨到了大。
荷官当着众人的面打开罩子,大声道,“二二三——小。”
女人一下子颓废下来,推开筹码骂骂咧咧地走开了。
第二次马上就开始了,不同的人开始下注。梁音也拿了几个筹码回来,塞到她的手里,“你也玩一玩吧,很好玩的。”
“我不会。”
“只是猜猜大小,没关系的,试一试吧。”梁音诱导着她下注,瞿云舟顺水推舟,犹豫一下应了下来。
第二局结束的时候,人已经很少了,是荷官和瞿云舟的单独一局。
瞿云舟面上始终带着微笑。
赌博其实是一种很容易上瘾的东西,这是根植在每个人心里的劣根,尤其是对那种在现实中并不是很开朗顺利的人。前世梁音就是利用了她这种心理缺陷,让她找到了这种逃避的心灵寄托,先是让她赢了几局,等她上瘾以后,才给她致命一击。
可是也拜他所赐,她的赌术,也算小有所成了。
荷官已经把骰子投入玻璃罩中,按下了把手。骰子在骰盅中震动了三四下后,停了下来。瞿云舟侧耳倾听,说道,“小。”
荷官怔了一下,和梁音交换了一个眼神,对不远处的暗手使了个颜色,把骰盅里的数字自动拨为了四下的数字。
“不对,还是大吧。”瞿云舟皱着眉犹豫着道。
荷官又忙示意暗示把骰子的数字拨回来。
瞿云舟还想变,荷官已经说明停止下注。她低头不再说话,只是在无人注意的时候,抬手在桌上敲了一下。
荷官打开骰盅,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骰盅里的三个骰子呈品字形排列着,但是数字清一色的“四”,四、四、四——是大。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真是斜了门了!
“运气居然这么差?”瞿云舟懊恼地拍了一下膝盖。
梁音说,“不要急,再来几次好了,今晚输的都算我,赢的算你。”为了达到目的,自然要下一点本钱。
瞿云舟抬头感激地看着他,“这怎么好意思,万一我要是再输怎么办?”
“没关系,你只管玩。”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她怎么能辜负他?接下来的几局,瞿云舟“极尽全力”地去赌,可是每次出来的点数和她下的注都大相径庭。荷官也觉得不可思议,看着她的目光,慢慢有了一丝深沉。
瞿云舟也不急,任由他看着。
不知过了多久,手里的筹码也早用完了,可她还在赌。梁音的额头慢慢淌下了冷汗,可是看她正在兴头上,也不能去打断。否则,不是打自己的脸吗?
“怎么又输了?”瞿云舟不大开心地拍了下桌子,仿佛这个时候才恍然,她面带歉意地看向梁音,“对不起,我都忘了时间了,现在几点了?”
梁音等的就是这句,心里都快感激涕零了,忙道,“不晚不晚,10点罢了。”
“都这么晚了,我们该回去了。”她看向荷官,有些忐忑地问道,“我们输了多少啊?”
荷官都不好意说,看了看梁音,然后说了个数字。
瞿云舟惊呼一声,回头去看梁音,连忙道歉,“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没……没关系。”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声音都在颤抖,努力才能掩饰住脸上的苍白。
☆、70.七十.轮盘
七十.轮盘
回去以后,瞿云舟就请了私家侦探。
“这是你要的东西。”私家侦探是暂居在翡冷翠的一个业余摄影师,见面后没什么多余的话,直接把她要的东西都给了她。
瞿云舟道了谢,直接给他转了帐。
厚厚的信封里是一沓照片,旁边还有复印的资料,可以说是图文并茂,是粱音和一个中年女人。他欠了巨款后,也曾向尹秋华求助,但是尹秋华拒绝了——因为这是他自己的失误。这笔欠下的钱少于尹秋华给他的全部报酬,他不想和尹秋华闹翻;而那个和他合作的荷官也只是一个底层人员,没有资格帮他抵消这笔钱,他只好暂时想了别的办法。
两天后,瞿云舟约他在学校里的咖啡馆见面。
“梁音,我有话要对你说。”她的面色有些凝重。
梁音有了一种不是很好的预感,勉力维持了脸上的微笑,低头喝了口橙汁,“我们是好朋友,有什么话就直说好了。”
瞿云舟把带来的信封推到他面前,“这是什么,请你给我一个解释。”
梁音把信封打开,看到的满满都是自己和那个有夫之妇的照片,连忙解释,“这……这不是真的……云舟你要相信我……”
她的脸色很无奈,“我对你很失望。”拿了包就要离开。
梁音忙拿起照片追她到门口,拉住她,“云舟,你听我解释,事实不是那样的,是那个老女人一定要缠着我……”
“你说谁是你老女人!”一声愤怒的大吼,一个三四十岁的女人大步从旁边走来,一身红色的香奈儿套装,上来后二话不说,一个耳光甩在梁音脸上,“吃我的用我的,还敢在这里勾搭别的女人?”
梁音吃痛,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撞在后面的玻璃门上,手中的照片洒了一地。一阵风吹来,纷纷扬扬地飘开。梁音大惊,忙伸手去接。但是风很大,他接住了左边的,接不住右边的和后面的。
女人上去揪住他的衣领,一阵痛打,瞿云舟顺势溜了。周围陆陆续续聚集了很多了人,看着他们指指点点。
晚上,瞿云舟上网一看,果然,关于梁音的事情已经传遍了互联网。
《清纯少年,原来是一介赌徒!勾引有夫之妇!》的标题很醒目,上面充满了关于梁音和那个中年女人幽会的各种照片,下面是不断谴责的一些评论。很快,校园里也传遍了这件事,梁音很快消失在大家的视线里。
不过,这些事情都和瞿云舟没有关系了。
说到底,梁音不过是她上辈子的一个过客,这辈子,他连过客都不算。其实他在她心里的印象是非常模糊的,出了心里这口恶气后,基本上也不怎么记得了。反而是另一个人,她一直记忆清晰。
俗话说的好,你越不想的事情,它就越会找上你。傍晚的时候,她的门被人敲响了,打开一看,门口是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
瞿云舟愣在那里,很久都反应不过来。
“请问,是瞿云舟小姐吗?”
过了很长一会儿,瞿云舟才想起来把他请进门。
茶水慢慢倾入杯中的声音,在室内格外清晰。半晌,有人在旁边提醒她,“瞿小姐,水倒出来了。”
瞿云舟回神,忙放下茶壶,拿抹布去擦。
“瞿小姐,我不喜欢拖拖拉拉,就说实话了。”
“你说。”
“我们赌场出了一点事情,所以我们老板想请你帮个忙。”男人说出了自己的预想。
瞿云舟在原地沉默,想考着他的话,如果可以拒绝,她当然想拒绝。那个人,如果可以不见,她一辈子都不想再见了。可是,有些事情是没有办法逃避的,就像燕洵的为人。你越是想逃,他就越有种猫捉老鼠的快感,把你拿捏在手里玩了一阵后,又无情地丢弃。
“好。”
男人诧异于她的肯定,但是,这和他没有关系,他的任务就是请到她。
楼下停着一辆红色的兰博基尼,是瞿云舟没有见过的车型。晚霞透过天边的阴霾,把整个林荫道都晕染成一片绯红色。她走到车前的时候,车窗正好降下来。
看到车里人的时候,瞿云舟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冻结在一起。
如果说薛长风和罗玉庭都给人一种眼前一瞬灵台清明的感觉,那么,看到燕洵的第一眼就是缭乱,就像一幅多彩的画。不管是入鬓的细眉、笔挺的鼻梁、还是润泽的唇线,都是一种极致的风景,浓艳地化不开。
他的手随意地搭在交叠的腿上,扬起一张俊脸来看她,声音有些懒洋洋的,“你好,我是燕洵。”
这种无所谓的态度,这种目中无人的德行,和前世一模一样。再来一世,瞿云舟早就能保持着平静的心态,脸上挂着职业性的微笑,“您好,燕先生,我是瞿云舟,很高兴见到您。”
他微微怔了一下,似乎是没有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一种兴味漫上他的眼睛,在乌黑的眼底辗转了一下,然后他含着笑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找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