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傍晚,天色将暗,视线有些模糊不清,守城的士兵正是困乏的时候,有人迷糊中瞥见云层上似乎有一道彗星般的光点划过,落入远方沙丘,揉揉眼还以为是发癔症看错了,正打个哈欠准备再开些小差时突然感到一阵劲风从头顶上呼啸而过……
这拓麻的想当成发梦都没法当啊!这么嚣张大轻功飞过城墙还金闪闪地抡着一把重剑?!!兄弟们给我射下来!!!
对此叶二少表示已弃疗,藏剑大轻功就是这么炫,飞得低跑得远,他还是好不容易蹦到城墙上的。
一群四五十级的人形小怪放箭,凭他八十级的破军满精炼,造成的-1-2的伤害基本可以无视,遂吸引了大量仇恨后走位很风骚地跑得愉快无比。
谢大大不知是用了什么奇怪的移动法术,足下起了一道碧莹莹的阵环,一个移动便是百丈之遥,很快会合过来。
这时已经看不到阎图罗城的轮廓了,而是隐约看到遥远的风沙一侧,一队旌旗骑兵策马掠过,侵略如火,很快消失在沙丘彼端。
“那些是什么人?”
“我朝城管。”
“略帅,给赞。”
叶二少喃喃道:“……当然。”
大漠一望无际,不过也不是遥无边境,在风沙中走了两个时辰后略有疲惫,谢衣便唤出一头巨黽偃甲,三人坐在偃甲背上,此时天色暗沉下来,天空中的黄沙稍稍退却,便显露出澄澈如水洗过的夜幕。
西北的天空不似南方般温软多情,而是一片苍凉中孤独地挂着零星几个星子,遥遥呼应着沙漠尽头,苍山浮雪上的皎月。
——先生你知道吗,在繁华都城外,没有锦暖珍馐,没有前呼后拥,有的是以天为盖地作床,有的是随处可得的放歌长啸,在北漠,有苍凉的古城落日,在南疆,有水摆夷女子的舞步,还有东海里埋着的沉船宝藏,越过东海,那尽头有古老的神的传说,这些我都想有生之年一一看过来!
不知为何回味起当年的傻话,那时心里想的应该是和那人一起将这些景致瞧过来,现在却是和别的朋友一道,虽说不差,但也确实哪里不一样了。
孤月对孤人,却也般配。
这么想着,就犯了困,浅浅梦到些很小的时候的片段,也不知昨日是梦还是今朝是幻,直到远方狼嚎渐起,睁开眼却见半边天空大亮。
叶二少揉揉眼睛道:“这么快就天亮了?”
谢衣扬起一个放松的笑:“是日轮花开了。”
恍然回过神来,只见漫漫黄沙不再,白色的沙丘一路延伸过去,些微银光不断汇合,如同天上本就有的星光都落在这一方沙地,银屑尽头,却是一株刺目得辨不清形状的奇花,乍一看竟似金乌落地。
“……若不为救人,奇景当前,合该就上几杯老酒。”
云天青查过古籍,日轮花为当世阳性最烈奇药之一,花盘越大药性越强,若是收入丹田慢慢炼化,当可保夙玉四五年无忧。眼前这株日轮花一尺有余,显然是极品日轮。
“云兄说的是,还是趁其药性未减速速收取。”
哪知刚走上去拔起日轮花,叶二少便突然一阵危机,下意识把云天青往一边一推,手背上便被一道黑影扫过,带出一道血痕。
偃甲之躯痛觉很低,突然来这么一下,惊讶有之,但也反应迅捷,重剑出手——
大!风!车!
管你爷爷的是谁劳资好久没抡风车了转个痛快先!!!!
暗处之人大概也是没想到这个看似纨绔子弟的人突然搞这么一手,那重剑挥舞起来还带着道道可怕炎流,沾上了便是蔓烧开来。
很快地上便叮叮当当地碎了一地木屑……竟然是偃甲?
云天青顺手收好日轮花过来帮忙拉架时才惊悚地发觉叶二少已经一个风车抡过去清场了。
这孩子啥时候这么凶残的?
怀着这样的疑问,想想追根究底还是谢衣的偃甲凶残,回头一看谢衣,却发现他脸色不正常地苍白。
一个风车抡爽了的叶二少重剑一插地,一脸‘小爷是THE ONE小爷是救世主小爷是大天朝的五月天’。
“洒家叶大锤在此!哪个贼人敢与我一战?!”
第三十四章 碧血军魂
叶二少宣战的一句话说完,虚空里一道灰色人影慢慢浮现,叶大锤刚真男人了没片刻,突然头一低,吧唧一下倒了。
此时谢衣脸色倏变:“磁雷?!”
偃甲五行不惧,唯一被脱离五行之外的磁力死死克制,能第一时间发现偃甲体质且做出反应的唯有……他故乡的人。
“不得不说,你的新朋友让我惊讶了一会。”虚空里传来的像是无机质的沙子的声音,“人形偃甲……你果然还是做到了,该说不愧是他的得意弟子吗……破军祭司?”
谢衣闭了闭眼,镇定道:“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云天青扶起毫无反应的叶二少,刚想问,就听到谢衣私下传音道。
“带他离开此地几个时辰后便无妨,不必管我,我自有脱身之法。”
“你敌人?”
“不,是故人。”
随后谢衣便匆匆随那人走入一方结界消失了。
云天青也不知什么情况,正想把叶二少背起,突然手腕一阵微痛,立即起了一道风刃,随即一只黑色小虫的尸身断作两半落下来。
然后刚才虚空里那个冷冷的声音悄然出现。
“……大祭司说他身边的人都必须死,不过你身中寒毒加上虚耗灵力,看来不用我出手也活不了多久,可惜了我的蛊虫……奇怪的人。”
那声音消失在空气里,云天青看到手腕一丝青黑在蔓延,随即一股烧灼感从肺腑里燃起。
不行……毒什么的他娘的不在行,看来那个人要赶尽杀绝,得赶紧挪走。
费力地背起叶二少,就算收起重剑这丫的分量也不轻,不过好在以前背叽萝体型背惯了,好歹七尺男儿炼出个虎背,勉强能走动。
日轮花摘取后,四周又陷入一片黑暗,云天青没有目标,只能奔着月亮的方向乱走,一个时辰后,蛊虫毒素蔓延连带上疲乏,动作慢慢缓下来。
恍惚听见马蹄声,因为踩在沙地上又似乎并不明显。
直到远远传来一阵浓烈的血腥,云天青的神经才骤然绷紧。
马蹄声踏在沙子上,只有独骑,看似悠然,偏生带着一股浴血过后的杀意。
“……中原人?”
精疲力尽,云天青眼前一阵一阵地发黑……虽说作为草民要相信官府,不过眼前这人身上还沾着人命的味道,谁知道是不是哪家的兵痞挑了百姓的人头去充数。
匆匆一眼,这兵痞手里的黑色长枪是突厥那边的黑钢重砂所制,少说一百八十斤,看他拎着跟拎小鸡似的,显然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路人甲的段数,总之现在这情况是肯定打不过。
没办法了。
云天青撑着袭上来不可抑制的睡意哑声道:“我背上这小子,是你们靖国公的孩子……我你不用管,你带他走,你们头儿肯定有……重赏。”
说着,云天青再也扛不住那股蛊毒毒性烧灼带来的强烈睡意,一头栽倒。
一阵静谧,黑马打了个鼻响,甩了甩头,一张口,竟然露出属于凶兽的犬牙,拱了一下云天青的身体,回头轻嘶一声,似乎在向主人企盼什么。
“哈?”马背上的人好像是才反应过来,掩在眉弓阴影下如狼的眼在看到那金衣少年腰上特有的杭白菊香囊时闪过一丝微妙神色,转而拍拍坐下黑马的头:“这是人,不能吃,等会去打头狼给你解解馋。”
说着,下了马,走近了,看了看金衣少年半晌。
还带着血腥余韵的枪尖挑起叶二少的下巴,铁锈样的声音带着某种怪异情绪。
“老子怎么记得……当年生的是个闺女呢?”
……
雷殛一样的麻木感慢慢退去,五感回归时首先火焰的哔剥声,接着是一些人说话的声音,掺杂着地方口音,听不太清楚说的是什么。
当时脑子忽然就被晕了一下,然后就一下子没了知觉。
活动了一下手指,觉得没问题,刚睁开眼一动,脖子一侧立即贴上一个冰冷锐利的东西。
不是有人把匕首架在自己脖子边,而是它本来就很随意地插在脖子一侧的沙地上。
叶二少甚至还嗅到一股淡淡的孜然味……哪个老混蛋?!
哪知抬头一瞧,果然是个老混蛋。
彼时天还没亮,月亮照得八尺长枪雪亮亮地,长得跟叶家二叔有个四五分像但是总多了几分诡异的恶心帅感的军爷正瞧着两只香囊发呆。
叶二少:……这城管拓麻的看着不是一般的眼熟。
军爷手上两只香囊,一只针脚凌乱,三朵歪歪扭扭的花,间或还有点陈年血迹,看着像是初学的绣者笨手笨脚地扎破了手指。另一只金黄色的绢布上,两朵绣金白菊精美无比。
军爷犹记得自己家的小丫头除了这个再也会不得别的了,第一次绣花,两朵大的代表爹娘,小的代表自己,绣得难看,自己当时还拿着取笑,一直取笑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