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二少这才捂着脸回过神,瞥了一眼加价的对手,只见他似乎是很得意地以为这就是对方极限了,挑了挑眉道:“十万。”
台上喊价人面露为难之色:“这位公子,刚刚那位客人出价十二万——”
不待他说完,叶二少说:“黄金。”
全场寂静了一瞬,随即一些名媛纷纷侧目,皆是惊叹中原客人出手豪富。
黑斗篷的男子顿时脸色铁青,此次下山本以为凡人银两带得不少能顺利带回药人,没想到出了这些波折。
黄金十万,这不是普通豪门能出的价钱,除非是帝都的百年世家才有这样一掷万金的气魄。而这些世家也与中原修仙道有供奉关系,此时起冲突只怕坏了主人大计。
那药女此行势必要带回,看来只能寻隙让这豪门公子在这遥远西域有来无回了……
黑斗篷男子离开得有点急,等到叶二少去后台结账时,云天青瞥见那男子被风吹起的斗篷角露出青白相间的衣衫,那上面的图纹隐约有丹鼎之象。
九州之中修仙宗门诸多,若说一一记下来自然是不可能,但这图纹因厉初篁之故瞧见过数次,自然记得清楚。
青玉坛。
云天青当即拍案而起,匆匆对谢衣说了声:“先生照顾一下那女子,我去追个仇人。”
叶二少瞧见云天青跑了,远远吼了一句:“你前女友上门了?!”
云天青头也不回地回了一句:“你暗恋对象家里人又来害人了!我去按死他!”
哦卧槽???等一下我也要去按死他!!!
……
暗夜疾行,穿过熙攘的人群,黑色斗篷男子似乎极擅挪移之法,几个幻影间便转出了西市,入了夜的东城,一片静谧。
男子自觉应该甩掉了身后一直跟着的那个气息,才舒了口气,冷静下来不禁想起那些没有完成主人任务的……现今都做了如那女子一般的药人。
虽说大家都心甘情愿做主人的药人,但药人的痛苦谁都知道,他们更想做出些成绩来博得主人青眼。
丹修不擅战斗,不过医毒一家,自然有的是手段灭杀目标。
正考虑该用何种毒药布局杀人,男子忽然心头涌上一阵危机感,随即忙狼狈闪开,只闻铮然剑鸣,一口寒剑落在自己刚才所站之处,剑身浅浅印着三个字——渺沧海。
这不是一般武者能发出来的气势……是剑修?!
男子心头一寒,只见巷子尽头慢慢走过来一个人,看似闲庭信步,但步步杀机已经昭然。
“阁下今日在此动手,难道不怕我青玉坛报复?”
“青玉坛……”三个字在齿间流连半晌,带出一丝恶劣笑意,一字一顿道:“老,子,揍,的,就,是,青,玉,坛!”
黑斗篷男子想拼死一战,却在如风旋绞的剑袭来之时,全然不得招架……
叶二少赶到时发现云天青出手比自己以往见到的任何一次都狠,不禁愣了愣。
“等下,你打死了怎么办?”
“管杀管埋!”
这不正常,云天青虽说平时也就流氓但很少真正动气,如今这么狠,难道是……
猛地抓住云天青的手:“你告诉我,那一天,你带着夙玉出逃之前是不是见到厉初篁了?!”
云天青怪异地看了他一眼,停了手。
“当时,是他说了些话,不过就算没有他,我也许还是会带着夙玉走。”
第三十三章 故人?敌人?
“所以梦璃是……妖?”
“我也不知是厉初篁从哪里带出来的,我以为当时我刺中了他,但幻影散去,我却是刺中了同门师弟,紧接着来了很多人,都说我与妖界勾结……除非我交出手上婴儿就地正法。”说道这,云天青深呼吸了一下,继续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驴脾气,邪火上来了哪里管得了那么多,就直接杀出来了。”
叶二少脸色极差,怒道:“那你一开始怎么不说?!”
“说跟不说反正都这样了,只是没想到唯一为我说话的是夙玉,她看到了全程……不过现在想想,厉初篁恐怕当时就志在拆散双剑,恐怕也是故意引夙玉过来。”
哑然。
该说什么,好手段,好布局……他到底哪一点是真的,又哪一次说过真话?
“意思就是我可以以整件事都是他在后面搞阴谋为罪名,现在去青玉坛按死他?。”
“你我心里都知道,有没有厉初篁,师父长老他们都不会停止……我当时只是在想,师父去了,下一个该是谁,你还是师兄?你尽管骂我无妨,要打的话留我条腿,爬回去太难看,让能我走回青鸾峰就……咳咳。”说着,云天青突然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低头瞥见手里血色一闪,若无其事地握紧掌心,转过去道:“这塞外晚上冷得掉渣,有事明天说。”
那名蒙面男子显然是青玉坛高级弟子,此时被打得昏死过去,云天青便顺手绑起来抗走,回头看到叶二少还在神情抑郁地面壁,皱眉道:“别跟这装文艺,你不适合。”
“不,我只是在想……”叶二少目光纠结地看着他:“我们家果然还是注定没有后吗?”
“啥?”
“我先前还以为梦璃是你偷偷怀了我二叔的孩子所以还一直琢磨着什么时候让她认祖归宗……咳,那个你知道这文作者是写耽美出身的腐女所以什么丧心病狂的设定都干得出……”
“滚!”
……
夜深沉,若是此时有人推开窗看看三楼的窗口,便会发现一波一波的翠绿异芒闪烁。
室内原本暴躁不安的女子此刻伏在地面,目光虽怨毒渐消,但仍是空洞无光。
柔和的木灵之力最是能抚平心中的暴戾怨恨,谢衣不断用灵力洗练女子心中戾气,但此女周身经脉遭受烈性药石改造,更是被打入妖兽血脉,如今虽获得了极强力量,但不懂驾驭,周身药力已经快要摧折完她的生命。
叹了口气,人事已尽。
不得不说这种手段让谢衣莫名想到一个故人,他也是这样,用可怕手段来改造人身,震慑麾下。
突然衣角一紧,却见那女子微微动着嘴唇,似乎是想说些什么。
谢衣半跪下来道:“萍水相逢,姑娘有何遗愿,身后之事……在下愿代劳。”
那女子嘴唇翕动,过了会儿,似乎缓过一口气,说话稍微清晰些。
“我知道他是……谁,那一晚……我偷偷跑出来……我听到他说自己叫太子长琴……不是凡人……”
“早知他这么对我……我如果……我想爹娘,我不应该离开家……我不应该见到他。”
“可……就算这样,我还是……喜欢他……好喜欢,也好……恨。”
抓住谢衣衣角的兽爪一紧,随即最后一缕声息散去,只有一股难以消去的恨萦绕难休。
有些人,明知是立场的对立,还是纠缠在一丝情难自禁中,痴人。
说别人是痴人,那自己呢?
“想必你生前也是骄傲美丽的女子,如今便容我这路人为你敛骨致意。”
叹了一声,灵火焚去女子身躯,收殓好骨灰,算是对这女子一生的怜惜。
宁灵儿死去一刹,叶二少突然发现仇人列表里宁灵儿的名字灰了,待回到客栈,谢衣说明了原委,心里不知是何滋味。
“……她这女子当时我虽然不喜欢,但想想不过斗斗嘴,不是什么深仇大怨,没想到最后是这么个结局。”
说不清对死亡这个概念是什么感受,顾兰啸的死,与其说是一种憧憬消亡的悲哀不如说寄托了一种感情的麻木,如今性情大变……或者说终于露出了真颜的厉初篁,让自己再次陷入某种对感情的迷茫;玄震的死,让自己敢于正视豁命的战斗,为同袍不惜一死;宁灵儿的死,却是带来了一种人世无常的萧索之感。
“想什么?”
转过目光,语调淡淡:“想不通的事情我不会再去想了……厉初篁的尸身上,少不了我的剑痕。”
……
待到第二日,城里不知为何一下子安静起来,昨日繁华的大街此时空无一人。
谢衣很是疑惑,寻了人问才知是今日凌晨时分有唐军奇袭阎图城,城主仓皇应战,结果被对方将领一箭射下马,好歹保住了一条命,此时满城戒严。
有商旅抽着烟经历过这些事,惊慌过后也冷静下来说若是突厥肯定会屠城,但唐军一向军纪严明,带军的好像又是有名将军,只要商旅们乖乖待在城内,便是此城被攻陷,唐军也是不会伤害他们性命和钱财的。
这么说着,客栈里的商人们虽然还是心头惴惴,但多少也有了点底。
“……此城正逢过兵,恐怕正常路径出城不易。”谢衣顿了顿道:“但日轮花期在明夜子时左右,依据昨日买来消息,算上脚程,我们需得在申时之前出城。”
若是寻常侠士,或可纠结日久,不过在座三人都各有手段,非常时期也顾不得惊动些凡人,大不了跑快点让他们当看到外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