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这两天的经历都像做梦一样,原本她还后悔自己订的是国航的票,可现在想来,就算订的是美联航的票,大概出了机场一样要被抓住。
可转念想想,自己决定逃跑的选择还是没有错误的,只不过事情太凑巧,她刚走江渊就知道了她怀孕的事情。
另一方面,楚苓还暗暗庆幸,大概江渊现在还以为她只是一个人出国,并不知道有人给她安排好了在美国的生活。
她正在琢磨着,旁边的江渊突然开口问道:“……你现在还在吃那种药吗?”
楚苓被吓了一跳,看了他一眼,懒洋洋的反问道:“什么药?”
江渊看着她,咬了咬牙,终于还是说出了口:“麦普替林……你还在吃吗?”
楚苓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他说的是麦普替林,那个药是医生开给她的,她吃过一段时间,可副作用太大,她吃了几盒就停了。
“你翻了我东西?”她冷冷问道。
江渊一愣,才解释道:“不是,我无意中看到的。”
她扯起嘴角笑了笑,嘲讽道:“你别担心,那个药我早不吃了,对孩子不会有什么影响。”
江渊下意识的就想解释,他问她有没有在服那种药,不是因为担心孩子,是因为担心她。
可看到楚苓那样的神情,他突然间就不知道要如何解释,半晌才默默的说了一句:“在我心里,你比孩子重要。”
“是吗?”楚苓笑了笑,然后便转过头没有再看他。
这种话,她听着都觉得没有任何说服力,也不知道江渊是怎么说出口的,骗骗两年前的她还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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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渊没有把她带回中央花园的公寓,而是把她带回了城郊的别墅。
更让楚苓开眼界的是,房子里居然还准备好了医生护士,还有月嫂。
她觉得好笑,转头问站在自己身后的江渊:“你这是打算干什么?怕我跑了?所以派这么多人看着我?”
说完又走到窗边往楼下看了看,问他:“外面还有没有暗哨?”
“你别这样。”江渊无奈的看着她,“我只是不放心。”
楚苓笑了笑,摸着肚子在一边的床上坐下,“是啊,我现在怀了你们江家的骨肉,怎么能有一点闪失?”
江渊没有说话,只是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你到底打算怎么样?把我关在这里一辈子,还是等孩子生出来了就让我这个亲生母亲滚?”她终于忍不住失控,一想到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她就快要发疯。
“我说过了,我不会和你抢孩子,”江渊蹲在她面前,望着她,眼神恳切,“我们一家三口好好过。”
“一家三口好好过?”她气极反笑,“你问过我的意见吗?你怎么不问问我现在还想和你过得下去吗?”
顿了顿,她深吸一口气,才缓缓道:“江渊,你别逼我。逼急了我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江渊捏住楚苓的下巴,强迫她正视自己,他看着她的眼睛,半晌才松一口气,缓声道:“你骗我。你不会打掉孩子。”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她冷笑,拂开他的手,“一想到下半辈子还要和你纠缠,我就觉得恶心,我情愿不要这个孩子。”
楚苓想,自己现在的嘴脸一定很丑恶,可还是咬牙切齿道:“你睡过多少女人你还记得清么?你碰我我都觉得反胃,我怕得病!”
江渊眼神陡然变得幽深,楚苓本以为两人又要大吵一场,可没想到江渊生生的将火压了下去,沉默很久才开口:“你有什么火气,全往我身上撒。你想怎样都可以,但是我不会放你走。”
楚苓对这个人再无话可说,只是让他滚出房间。
晚上的时候,她偷偷从厨房里拿了一把水果刀,放在枕头底下,又将卧室的门反锁,这才放下一点心来。
她想和那个人联系,可到底还是忍住了。
工作的时候她一天要打好几十个电话,多的时候有几百个,都是不同客户、律师还有同事。她不太担心江渊会一个个排查她的通话记录,因为她和那个号码通话的次数只有两次,每次都不超过一分钟,她不相信江渊能查出端倪来。
离预产期还有五个多月,她不可能找不到机会逃跑。
浴室里的地砖都换成防滑的了,她洗澡前阿姨上楼来问她要不要帮她洗澡,她听着就心烦,三言两语就将阿姨打发了。
等她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江渊已经坐在卧室的沙发上等她了。
楚苓惊诧:“我明明……”
江渊想了想,还是没有告诉她这栋房子里没有一个房间可以反锁。
“换好衣服,我们去一趟医院。”江渊开口道。
楚苓一愣,知道是关于她父亲的事,又看江渊的表情难得这么严肃,于是也不再多问,换好衣服便跟江渊出了门。
“到底怎么了?”坐在车上,她还是忍不住开口。
江渊犹豫了一下,还是按着她的手安慰他:“没事,别担心。”
刚才楚苓的那个妹妹打电话给他,告诉他楚父这几天病情恶化,昏迷的时候一直念叨着姐姐的小名,所以想请他带姐姐过来看看父亲。
江渊本来不想告诉楚苓的,医院那地方人太杂,她又怀着身孕,他不愿意楚苓去那种地方,可想想还是觉得不行,他知道楚苓这个人嘴硬心软,和父亲的感情深厚,若是日后知道他的隐瞒,又是一场麻烦。
到了医院,还没进病房,两人就看见楚妍一个人站在病房外的走廊里默默的流泪。
楚妍看见江渊,伸手便紧紧抓住他的手臂,泪流满面道:“姐夫,你劝劝姐姐,让她别生我的气了,进去看看爸爸吧。”
☆、第 24 章
江渊感觉自己背后都在冒冷汗,楚妍半个人都靠在自己身上,还紧紧的抓着自己的手臂,他第一反应便是一把推开她,可马上又想到楚苓就在身边,自己这样急哄哄的把楚妍推开反而让人觉得有什么猫腻,于是只能不动声色的将手抽回,皱眉道:“你别哭了。”
楚苓在后面看着,觉得挺好笑的,自己一个大活人就站在这里,楚妍不来和自己说话,反而扑到江渊身上去让他来求自己。
听到她的哭声楚苓愈加心烦意乱,忍不住呵斥了一声:“你爸还没死,你哭丧呢?”
这一声果然很有效,楚妍立刻就止住了哭泣,但豆大的泪珠还在不断的往下滚落。
楚苓看着就觉得暴躁,恨不得抡圆了胳膊扇她一巴掌,干脆眼不见心不烦,直接往病房里面走去。
父亲就躺在床上,楚苓走到他床边,他睁开眼睛,看见是楚苓,转过脸,冷冷道:“你不是走了么?还回来干什么?”
楚苓拉过一边的椅子坐下,慢悠悠的说:“我也没想来看你,是你的小女儿把我叫过来的。”
楚父还想说话,可整个人突然蜷缩起来,眉头痛苦的皱起,脸庞也有一丝扭曲。
楚苓终于装不下去了,她站起身来,按住父亲,颤抖着声音问:“你怎么了?很疼么?”
父亲已经是胃癌晚期,全身水肿,很久没好好吃过一顿饭,现在剧痛发作,整个人蜷缩得像一只虾米,苍老之态尽显。
她按了铃叫医生,医生很快就进来了,江渊和楚妍也跟着进来了。
她指着父亲,颤声问一旁的医生:“我爸爸怎么了?可不可以给他打止痛剂?”
医生看了旁边的楚妍一眼,然后又对楚苓说:“止痛剂会令病人上瘾,还会造成神经麻痹,副作用十分严重……上次这位楚小姐没有同意用杜冷丁。”
“现在就给他用!”她不忍心再看父亲疼得在床上打滚的模样,什么都顾不得了,“有什么后果我来承担。”
她不知道医生的那套说辞是例行程序,只觉得他说得真是好笑,父亲活不了多久了,也许连她肚子里的孩子出世都看不到,现在他疼成这样,还管什么副作用,怎么能不给他用止痛剂?
打完了一针杜冷丁,楚父终于平静下来,楚苓不敢再多看一眼,生怕自己的眼泪要落下来。
江渊走过来,问她:“累不累?要不要回去休息?”
她摇了摇头,然后对江渊说:“你先出去,我想和爸爸单独待一会儿。”
江渊一愣,但还是说了一声“好”,然后便走出病房。楚妍这回也没有非要留在病房里,看了一眼江渊的背影,紧跟着他的脚步出了病房。
病房里很安静,过了很久,父亲终于开口说话了:“刚才梦见你小时候了,你还记不记得,爸爸带你去爬峨眉山,山上的猴子又肥又壮……”
父亲的声音很虚弱,说一句就要喘好大一口气,楚苓眼底已经有了湿意,她按住父亲的手,“别说了。”
楚父笑了起来,又继续说:“我让你把口袋里的巧克力藏起来,你忍不住,又偷偷拿出来吃。猴子看到了过来抢,你害怕得搂着我的脖子不撒手。那年你才五岁,才小小一团,刚到我脚边……”
“梦里面你还是小囡,醒了才想到你都这么大了,爸爸早抱不动你了……”
她有落泪的冲动,从小到大,她一直是父亲捧在手心里的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