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岸笑道:“我感冒本来就好得差不多了,跟这个无关。”
她替姚母煮了一点儿粥,待姑姑也起床了,几人便一道上街买菜。
中午姚父和姑父出门工作,姚岸替他们备下水和食物,又掏出手机进入邮箱,却没有任何新邮件。
姚母在旁说道:“你也别请假了,礼拜一就去上班,这样请假,工资都扣光了。”
姚岸点点头,又听姚母说:“这次算我们倒霉,让我抓到那个放火的畜生,我把他抽筋拔骨!”
姑姑也愤愤附和,辱骂不停,无奈派出所那头迟迟没有消息,凶手只留下了一个汽油桶,附近也没有找到目击者,踪迹难寻,尽管他们已注意到了黑老大,却也没有任何实质证据指向他。
姚母并不知道黑老大的事情,只当有疯子作恶,又猛然喊道:“会不会是你舅舅他们?他们一直恨爸妈把房子留给了我!”
姚岸赶紧道:“妈,你别胡思乱想,我们跟舅舅家多少年没来往了,他们怎么可能做这种事儿!”
姚母点点头:“也是,怎么说我都是他们的亲妹妹,再恨也不至于放火烧房子。”
姚岸知道姚母尚未跨过这道坎,她只希望时间能治愈一切。
今日已经周六,她的时间不多,左思右想,她只好再次撒谎,托姑姑照看姚母和姚燕瑾,姚岸匆匆忙忙赶到车站,直奔南江。
徐英出院以后消息全无,手机也一直关机,如今这个陌生号码只发来一条短信,也再也没有回应,姚岸不由忐忑,祈祷徐英千万别出事,她连发数条短信,只说她立刻去取存折,希望徐英尽快联络她。
赶到南江时已近傍晚,姚岸气喘吁吁来到公寓,眼前的摆设一如她国庆离开之时,短短十天,似乎已经物是人非。
姚岸吸了口气,开锁进入书房,打开书桌抽屉,从铁皮盒子里取出存折,小心翼翼的藏进小包夹层里头,正打算起身离开,视线再一次划过抽屉,她愣了愣。
铁皮盒子边上空空荡荡,姚岸将抽屉拉到最外面,木板上只有一些纸张和杂物,再无其他,茶叶罐头消失无踪。
她猛得起身,环顾四周,又跑去书房门边,弯腰看了看锁孔。
客厅里的家具上沾了一层灰,摆设一成不变,厨房的垃圾箱里躺着两只速溶咖啡的包装,放眼望去,百平方的公寓不似有人来过。姚岸垂头呆立,倚着厨房窗口,指甲掐得手指生疼。
蒋拿的手机响起,他慢吞吞的接听,电话那头说道:“拿哥,嫂子好像不在家啊,我中午离开了一会儿,回来后等了半个小时,她家里头几个女的都去派出所了,也没见她出现。”
蒋拿缩在金色的小车内,双腿都伸不直,他搓了搓脸,低声道:“行了,没事儿,你继续守在那里,别让什么陌生人靠近他们家就成。”
挂断电话,他仰头往前方的小高层看去,薄暮冥冥,无霞无云,天际死气沉沉,全然不似晨时的生机勃勃。
☆、54征夺战
姚岸在沙发上坐了会儿,光线渐暗,只有浅浅几束透窗而来,擦过沙发边沿,覆在电视机柜上。
她吐了几口气,将垂散的头发捋束到脑后,重新扎了一个马尾辫。小脸半明半暗,阴沉沉的光线只映在一侧,长睫微颤,片刻又定定不动。
姚岸走至书房门口,再次看了一眼锁孔,又掏出钥匙插|入,左右转了转,确定锁完好无损。
她国庆时过来,警惕起见,特意将书房的两把钥匙全都带走了。徐英离开戒毒所,她曾想过徐英回家的可能,因此她才会向经理请假,打算过来一探究竟。谁知家里被人纵火,耽搁了这么多天。
十天时间,茶叶罐头不翼而飞。有人进入过书房,又伪装成原样,每一件摆设都没有挪位,每一个角落都没有来人的痕迹,只是茶叶罐头不见了,书房的门却仍是反锁的状态。
徐英没有回来过,有人取走了茶叶罐头。
姚岸站了片刻,拔下一根头发,卡在木门下方,重新反锁书房。
南江市到士林镇的末班车还有一小时即将出发,姚岸匆匆拦截出租车,坐稳后又拨打了那个陌生号码,见那头仍旧关机,她再次邮箱,告诉徐英自己已取到存折。
司机在旁絮絮叨叨,“就快要换班了,小姑娘你运气好,平常这个时候都拦不到车的!”
晚高峰时交通最是拥堵,协警和交警齐上阵,横穿马路的行人络绎不绝,秩序更加混乱。司机悠哉游哉的等红灯,兴致勃勃聊起新交规,“现在驾校考试也难咧,还要每天打指纹,理论考也比以前难,很多人都不及格,哪里像以前这么好过。”他看向姚岸,“小姑娘有没有驾照啊?如果想考,我可以帮你介绍一个好一点的驾校,通过还比较容易。”
姚岸侧头盯着车外的后视镜,长龙集结,火红的光晕不知何时冲破云层的束缚,将马路绘成刺目金色。她淡淡敷衍:“我有驾照,谢谢。”
赶到士林镇,姚岸再换车返回中隽,到家时小表妹都已睡下了。姑姑问她有没有吃饭,姚岸只说吃过了。
姚母靠在沙发上,恹恹的阖着眼睛,眉头紧皱,也不知是否睡着。姑姑朝姚岸小声说:“我们下午去了趟派出所,又回了一趟弄堂,几个邻居的意思是要你们家先赔点钱,你们家隔壁两间房子也烧的黑漆漆的,那一排的房子,墙壁也都有裂缝了,墙根好像还有点歪,我找师傅来看了看,说修补一下也可以,拆房子的话也太夸张了。”她看了一眼姚母,又小声道,“你妈听完就又不行了,哭了半天,刚刚才睡着,先让她这么待一会儿。”
姚岸点点头,低声问:“他们有说要赔多少吗?”
姑姑比了一个手势,又说:“我都问清楚了,这种纵火案,肯定是让放火的人赔钱的,怎么都轮不到我们。”
话虽如此,可若是一直揪不出纵火者,责任总要有人承担,姚岸心中沉沉。
姚母迷迷糊糊醒来,见姚岸已经到家,她才起身回房,只字不提下午回过弄堂的事情,故作轻松:“赶紧洗洗休息,我去睡了,你姐都已经睡得跟头猪似的了!”
姚岸笑了笑,将姚母推进卧室,候在客厅等姚父和姑父归家。
蒋拿打来电话,姚岸压低声音说了几句,蒋拿问道:“明天我来接你?”
姚岸静默片刻,淡淡应声。两人又聊了一阵,姑父和姚父才到家,姚岸赶紧挂断电话,跑进厨房替他们煮宵夜,待收拾干净,她才去浴室冲凉,昏昏沉沉的睡下。
第二天她早早醒来,毯子已垂挂到了地上,沙发上铺着海绵垫和小被子,又闷又热。姚岸摸出手机进入邮箱,再一次失望退出。犹豫片刻,她拨通大学同学的电话,连续五六通后仍问不出丝毫有用的讯息。
徐英从前生活枯燥,有课时呆在南大,没课时便呆在慧园美,退休后也鲜少与两边的同事往来,寒暑假时常出国旅游,笑称日后她要跑遍全世界,可现在,她已跑得无影无踪。
姚岸抱膝蜷在沙发上,慢慢理清思路,又将脑中的线条抻直,由头到尾慢慢延伸。
小表妹轻手轻脚的打开主卧门,见到姚岸已醒,她忙跑过去,小声道:“姐,你这么早就起床了?”说了一句,许是嫌自己有口气,又捂住嘴闷声道,“你是不是睡不着?”
姚岸笑了笑:“我是睡太多了,你呢?”
小表妹往洗手间跑去,压低声音:“我憋尿憋死了,又梦到上厕所了,就知道是假的,又想骗我尿床呢,哼,我才没那么容易上当!”说着,洗手间里便传来了水流声,姚岸忍俊不禁,不知想到了什么,她又突然心中一凛。
小表妹办完急事,也不再回房,同姚岸窝在一起,又是安慰又是出主意,还说要将自己的压岁钱取出来。暖流划过心头,姚岸拍了拍她的脑袋,又替她梳理小辫子。
午饭后姚父和姑父继续出门工作,姚母也嚷嚷着抽时间去重新购买模具和材料,石膏玩偶的生意虽然赚不了多少钱,整个中隽镇却也只有他们一家会做这个营生,或多或少都能补贴家用。
姑姑喜道:“你妈有事儿做了,就不会胡思乱想了。”她凑到姚岸耳边,“我一会儿继续去派出所,再去弄堂里转转,买点儿吃的给你们邻居,你就让你妈呆家里头,你们什么都别管,我来办就成了。”
姚岸点点头,踟蹰道:“我晚上可能还去同事家。”
姑姑明白她一个大姑娘睡客厅不方便,地方又小,睡不稳,闻言后立刻应道:“那最好了,让你妈看见你老睡客厅,又要心疼。再熬几天,过几天就能搬进新房子了。你带件换洗衣服去,明天直接去厂里上班,家里有我照应,你放心!”
姑姑带着小表妹一道出门,姚母也打起精神,去外头买回一条活鱼,唤来姚岸:“你煲个汤,我们待会儿给小许送过去。”
许周为是姚家的救命恩人,冒险将姚母和姚燕瑾从火场里救出,如今人在医院,也不知病情如何,这几日姚母过得浑浑噩噩,现在才想起要去看望,又说:“虽然他就是一个混混,但人还不错,之前你爸和你姑姑住院,他们那帮人也不坏,该赔的钱都赔了,还找了护工,现在又救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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