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蒋拿躲在书房抽烟,陈立挂断电话说:“老家的亲戚我从来没见过,昨晚上突然冒出一大堆奶奶叔叔,谁认识谁啊!”他搓了搓脸,眼眶又不禁泛红,“留了个烂摊子给我,身边也没个老人!”
陈敏发幼年便失去双亲,十八岁时只身从泸川来到中隽打拼,三十岁时盖起一座百亩事业,意气勃发,谁知才年过五十,便遭遇不幸。
陈立的母亲早年改嫁,如今也不远千里回来,一边心疼儿子,一边撑起场面,翻出破旧的本子打电话去泸川,好不容易才联系上了这些亲戚。
陈立母亲推门进来,朝蒋拿说:“小楠,阿立跟你说了吧,一会儿来的是四奶奶和一些叔叔,你小时候应该都见过,待会儿记得出来招呼,他们可能要住上几天,这几天就托你照顾一下了!”
手中的香烟已燃至烟蒂,灰白的烟灰结出了长长的一条,险险的就要坠下。蒋拿微动,细小的灰粒登时欶欶的往下落,他终于回神,笑说:“知道了。”
姚岸三人顶着骄阳步行半刻钟,行至路口远远便见到四部面包车,姚岸上前问话,那车人忙不迭的点头,推开车门让他们上来。
四奶奶讲话带着泸川口音,介绍说:“我老头子身体不好,就我来了,还有敏敏的几个堂表兄弟也来了,大家都见见面。”
她絮絮叨叨的念了几句,姚岸渐渐适应,又听她说:“听说小楠也在这里,有好些年没见他了。”
姚岸奇怪:“小楠?”
“啊,是敏敏太爷爷的……”四奶奶苦思冥想,无奈人老记性差,思维有些混乱,前方的叔叔转头说:“是太爷爷表弟那边的,他小时候我们几家走的还算近,当年他后背被开水烫伤,还是我送他去的卫生所。”
姚岸和同事干笑了两声,也不知他们说的是谁,四奶奶又道:“他现在有出息了,在这里开了跑运输的公司,还在敏敏厂里帮忙,有本事咧!”
姚岸一愣,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口中的小楠便是“蒋拿”,与同事对视一眼,彼此都有些诧异。
十多个人声势浩大的进门,陈立和陈母已候在门口,哀痛感叹源源不断的溢出,又互相搀着走进了里头。
姚岸三人终于落座进食,陈家的亲戚也寻到座位,两桌相邻,偶尔对话几句,又听他们不断询问品汁的规模,姚岸这才恍悟他们是想来攀贵亲的,难怪一大家子像是倾巢而出。
四奶奶拉着陈母的手不断安慰,老泪纵横,哀伤真情流露,唏嘘白发人送黑发人,又抹着泪问:“小楠呢?怎么没见着他。”
陈母擦了擦眼角的泪珠,说:“他一会儿出来,现在去灵堂了。”
灵堂内诵经弹唱声盈耳不绝,蒋拿寻去角落接电话,许周为说:“他说应该是辆黑色的车,车牌号真的一点儿印象都没,一般没人会无缘无故去记人家车牌号吧!”
蒋拿蹙了蹙眉,木鱼的敲击声一下一下落在耳边,震得他沉压难喘。半响挂断电话,手指无意划过通讯记录,杨光的号码赫然屏幕,他轻叹一声,理了理衣服步出灵堂。
姚岸扒着饭碗看时间,小声问同事:“我们下午不上班了?”
同事四顾寻找经理,对她耳语:“不上班更好,最好让经理呆久点儿。”
姚岸笑了笑,又说了几句话才起身往厕所走去。
行至路口隔断,诵经声隐隐约约溢出。恰见消失两日的蒋拿从斜处走来,姚岸心神一凛,下意识的躲到了葱郁的盆栽后头,只等蒋拿走过她再出来。却不想蒋拿突然停步,大掌握住玻璃隔断的边缘,手上用力推了推。白鹤展翅,祥云盘旋,他嘴角微提,猛地朝前撞去,以额相抵,冲力“嘭”的一声击出一道缝,下一瞬立时四分五裂,精致图案“哗啦啦”的碎了一地,只余底座孤零零的驻在那里。
姚岸低叫一声,立刻捂住嘴巴。
蒋拿缓缓转头,额上血涌如泉,颊上嵌着几颗碎玻璃,红痕划过眼角,血滴渗进眸中,像是浴血而出,更添了满身戾气。
姚岸觳觫后退,惊惧瞠目。蒋拿沉眸看她,血水又落了几分,将眸子彻底染红。
姚岸又挪了几步,心惊胆颤转身就逃,后头步伐沉重,三声掠过便已到她背后。血腥味立时袭来,姚岸的脖颈猛得被箍住,粗壮的胳膊掐在喉咙,呼吸堵截。
蒋拿贴上她的脸,血水沁侵彼此。他轻触姚岸的脸颊:“乖!”大掌揉了揉她的脑袋,安抚说,“送我去医院。”
外头的人听见那一声重重的撞击,惊诧的放下碗筷便往这里走来,正见姚岸“扶”着满脸血的蒋拿,陈母骇叫:“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蒋拿摆摆手:“没事儿,刚才跑的快,脚下绊了下,没留神撞玻璃上了。”说话间带着血腥的呼吸喷在姚岸额角,熏得她眼睛微颤。
肩上的胳膊沉如巨石,牢牢桎梏着她。姚岸紧拽着蒋拿的衣服,虚扶着他的腰说:“我送他去医院吧。”手却忍不住发抖,像是进入了冰天雪地。
大家赶紧让道,陈家的亲戚想要帮忙,蒋拿拒绝:“一点儿小伤,包一下就好了,没事儿!”
那几人本就不愿离开别墅错过机会,因此说了几句便不再理会。倒是四奶奶听陈母说他就是蒋楠,又心疼的喊了一通。
陈母将车钥匙递给姚岸,叮嘱道:“看仔细一点儿,千万别马虎了。”又责怪蒋拿如此大意,将他们送到门口才走。
姚岸盯着后视镜内的陈母渐行渐远,一时孤立恐惧袭来,哆哆嗦嗦半响,她才发动车子。
蒋拿捂着毛巾堵在额头,笑睨她:“别是我这样死不了,你反而给我撞车了,我可不想和陈敏发一起躺进去。”
姚岸手上一抖,方向盘打了弯儿。
十几分钟后到达中隽医院,姚岸一声不吭的跟在蒋拿身后。
行人见他满脸是血,却步伐自若,手上又牵着一个小姑娘,煞是奇怪,难免交头接耳,多看两眼。
姚岸这段时间经常跑医院,医生护士对她有些印象,便多问了几句,姚岸按照蒋拿的说法,只说他绊倒撞了玻璃,聊了几句心头渐渐平静。
伤口处理完毕,蒋拿也不愿去拍片子,顶着满头的纱布和伤痕累累的脸就往外走去,边走边笑:“你不问问我为什么?”
姚岸垂眸不答,蒋拿侧睨她:“要不我告诉你?”
姚岸这才抬头,沉沉道:“别说,什么都别告诉我。”
蒋拿敛笑,姚岸又道:“我今天也什么都不知道。”
脚步停在台阶上,烈日汹汹,吐着灼灼的火焰,一个不慎就能燃烧枯枝,肆起一场大火,医院内外两重天。
姚岸已沁了一层汗,衣服粘着后背,隐隐约约露了透明的曲线。蒋拿拂了拂她的脸颊,斜勾着唇说:“我可真是喜欢你!”
☆、第二十二章
姚岸打电话回家,“妈,今天可能要加班,我晚点儿回来。”
姚母叮嘱:“你工作要紧,饭菜我给你热锅里。”
姚岸坐在吉普车内,安逸的冷气下却丝毫无法平静,焦躁的想要将手机掷向仪表盘,“哗啦啦”的声音最好能赛过玻璃隔断四分五裂时的巨响。
蒋拿惬意躺下,踢了踢腿说:“开车!”
姚岸黑着脸踩下油门,往李山镇驶去。路上同事打来电话,姚岸放慢车速接听,单手握着方向盘想要靠边停车,正要用脖子去夹手机,蒋拿突然坐起,用力夺过她的电话,举在她耳边说:“继续。”
同事在电话那头听见,悄声问:“蒋老板在你边上啊?”
姚岸干巴巴的应了一声,拜托同事替她请假,说了两句便撇开头,也不跟蒋拿说话。
蒋拿捏着她的手机玩儿,划至收件箱瞅了两眼,他问:“你要去同学会?”
姚岸蹙眉不悦,侧眼看他:“手机还给我!”
蒋拿不理会她,又问:“什么时候去?”
姚岸不耐加速,吉普车“嗖”的一下冲了几米,蒋拿没有系安全带,身子惯性的往后倒去,冲姚岸喊:“怎么开车的!”
姚岸趁他松懈,立刻空出手夺回手机。
驶至货运公司,两人一路无话,蒋拿毕竟不是铁打的,玻璃碎得实打实,脑袋到现在仍有些昏沉。姚岸停车后才发现蒋拿在阖眼小憩,她唤了两声,见他没有反应,索性熄火下车,直接往回走去。
李山中路位置偏僻,徒步到镇中心起码需一小时,她举着包走走停停,烈日下汗水涔涔,烧红了脸。
过往车辆也不理会她在路边挥手拦截,匆匆忙忙疾驰而去,姚岸只好呼着气继续朝前走。
后方突然有人鸣笛,姚岸并未留心,直到车子开到她面前,她才停步,惊讶道:“沈总?”
沈纶打开车门,笑道:“我刚看背影就觉得是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姚岸早被太阳烤得发烫,也不客套,直接钻进车里,礼貌的朝司机喊了声“李师傅”,才回答沈纶:“领导让我做事儿。”她并不愿详述,对蒋拿总有些抵触,更何况她今日有所警觉,愈发要小心翼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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