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小P深吐一口气,被打脸的不爽在心头快速被消弭。他重新与她对视,既然道歉,似乎也应该表现得更有诚意一点。
看到他的黑瞳,舒湘忽然哽咽问:“要是她没回来呢?”
小P愣了愣,有些恍惚。——要是她没回来呢?在经历了这一切以后,这个假设性的问题竟让他心脏猛缩,心底窜起的是一股无可名状的恐慌。
舒湘看他不说话,又问:“要是没有她,你是不是,就会选我?”
小P回过神来,“……要是没有她,就没有你。”说完他轻轻呼了口气,“上次你不是问我,我难道就会为了她放弃整片森林?我觉得我会的。”
舒湘看着他脸上为了别的女人流露出来的那份甘愿,只觉得自己满脸想要挽回的泪就是一个笑话。对着不爱自己的男人,眼泪原来只是另一种形式上的自取其辱。
“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他的语气跟他的表情一样淡然,舒湘看着他,才幡然醒悟,眼前这个男人的温柔只是一种表象,就如同他现在,表情和煦,说的却是这样句句伤中要害的残忍话语。
裴妈妈端着水果兴高采烈地出来的时候,舒湘已经走了。小P倚靠在沙发上,因为与舒湘的交谈,心里难得有些感伤。
裴妈妈三两步踱到小P面前,小P看穿老太太的心思,“我跟舒湘说清楚了,您老人家也别费心思了。”
老太太放下水果盘,“人家好好一个姑娘家,愿意放下面子来找你,你连送不送一下。”
“我没车,怎么送?”小P跳过重点。
裴妈妈坐在沙发上,脸上爬满不悦。小P拎过手袋,“来看看围巾和手套合不合适。”
裴妈妈斜着眼看他,“跟你出国的那丫头呢?”
“她叫庄瑶,”小P说,“她在家收拾行李。”
“你们就这样一直同居?”
小P坐到裴妈妈身边,“妈,你喜不喜欢庄瑶?”
裴妈妈看他一脸的期待,别开头。其实庄瑶陪裴磊出国散心,裴妈妈心里多少还是感激的,何况,裴磊回来后,胖了,心情看着也好了,她心里就明白,那丫头功不可没。只是,人都会有一些先入为主的看法,所以舒湘一打电话来关心裴磊,裴妈妈就立刻很配合地跟她说了裴磊的归期,并邀请她“有时间”来做客。
“我喜欢舒湘。”
小P听着老太太有点意气的话,笑了笑,“好,那你喜欢舒湘什么呢?”
裴妈妈立马掰着指头,“舒湘长得漂亮,学历又高,工作很稳定,人又单纯又有教养,跟我们家门当户对,娶回家来当老婆,一点都不委屈你,反正我挑不出一点毛病。”
小P赞同地点点头,“你说得对。那你觉得,刚刚你说的那些,长相、学历、工作、家庭背景,你觉得对你儿子我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呢?”
裴妈妈盯着小P,小P接着说:“妈,其实你很了解我,那些对我来说都不重要。我这么多年不结婚,我根本就不需要这样一个面面俱到的女人来帮我装点门面。对我来说,没有意义。”
裴妈妈刚想发作,怒斥他自私和不孝,就听他娓娓道:“对我来说,重要的是有这么一个人,终于让我想定下来,想给她一个家。”
裴妈妈脸上微微动容,看着他没说话。
小P接着说:“庄瑶也是一个很好的姑娘,漂亮,温柔,又坚强。她的生命力是我这段时间以来唯一觉得鲜活的东西。如果没有她,我现在仍然不会考虑结婚的问题;如果没有她,我可能一辈子都不想结婚。”
裴妈妈良久没有说话。陈旧的老屋子里弥漫着一点潮湿的气息,四壁泛黄,家具却都是上等的小叶檀,沉着的红木上还有裴磊儿时留下的刀刻。
“……你们已经商量结婚的事了?”
“还没有,时机未到。”
裴妈妈看着他,他说:“我想等她准备好,等她觉得时机到了。到那时,我会带她回来见你们,希望你能善待她。”
从老院子出来,入夜的风一吹,沁入他心头丝丝凉意。他站在路口,双手插.进口袋,脑子里都是那个只要不触到她底线就乖巧听话的女人。
他忽然很想她。
连着处理了两个棘手的女人,舟车劳顿的困意在回家的路上朝小P袭来。回到家,客厅里的两个大箱子已经被解决了,空空如也地放到一边,另外两个箱子敞开着,似乎正在被收拾,收拾的人却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小P从房里抱出一床被子,悄悄地走到她跟前,在她面前蹲下来。她似乎睡得不够安稳,眼皮微微抖动。随意系在脑后的头发散落出一两缕搭在眼前。他抬手拨开它们,她果然立马就醒了,睡眼惺忪地看着他,“你回来了?”
小P在她有些泛油的额头上印了一记,把被子搭在她身上。他起身脱去外套,索性也懒得洗漱,坐在沙发上把她往里挤了挤,和衣躺下抱住她一起睡觉。他的体温迅速扩散开来,她很快又沉沉入睡,不一会儿,他的呼吸也跟着变慢、变匀。
就像回到他们第一次相拥而眠。
那时候,她夜半惊醒找一瓶酒,却意外发现了一个怀抱。
他们那时候一定没有想到,自己会和怀里的人如此缱绻,不舍放开。
作者有话要说:没有上演传说中的婆媳大战,这一章小的颤颤巍巍地给各位大人呈上了!请轻拍!
那啥,在“快完结”和“不要急”的双重呼声中,脉脉终于可以很确定地宣布:下一章大结局!……【说完躲到一边先哭一场/(ㄒoㄒ)/~~
谢谢Suri又一次的地雷,破费了,真的~~
☆、完结篇
庸碌的都市让时间的快节奏变得有些失真,一转眼,就到盛夏。庄瑶回看昨日,仿佛才告别多伦多;拿起手机检索特洛姆瑟,就可以让飞逝的时间暂停一会。地图上那个遥远的小岛,那伴着海鸥啼叫的悠闲和宁静,也许才是最靠近上帝旨意的生活。
而真实的生活远远比无止境的夜和无间隙的阳光来得喧闹和复杂。
庄瑶重新找了一份工作,在一家国有酒店做前台主管。相比以前在外资酒店,庄瑶现在的工作轻松安逸了很多。虽然也要倒班,但是很少加班,压力也小很多;相应地,在不够灵活的体制中,新人上升的空间有限,容易让人失去斗志。
可当看到身边有一个人斗志满满的时候,又很容易激发起人对事业新一轮的追求。
短短几个月,小P以他惊人的体力和耐力冲破着时间给他的设限,厚积薄发出的能量再一次帮他聚回了他往日的光照。亲历亲为地建厂,为裴达的重新开业融资,大到车间设计,小到人员招聘,他都事无俱细地操持。一切有条不紊,而又日夜不分地进行着。
裴达重开的时候,秦宣来晃了一圈,小P若无其事地照常招待他。那夜他借酒发疯,想砸场,没料到小P走得早,没能目睹到他的悍状,直接被保安处理了。城南开发案现在仍然处于停滞状态,秦宣的公司被迫以低价贱卖。不过世界到处都是破了产又待东山再起的商人,何况,暂时损失的只是钱而已,还有大把的资源等着他们去利用。
庄瑶坐在杜琳琳开业两个月的咖啡馆里,阳光打在二楼的落地窗,折射到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闹市中的小情侣们穿着清凉的夏装,裸.露的肌肤在耀眼的阳光下相亲近,偶一相视,眼里的火花就带起一个亲吻。庄瑶弯起嘴注视着他们,却忽然想到,她已经很久没有和裴磊在正常的入睡时间一起相拥入眠过了。
他有很多应酬,特别是重回夜场之后。家里的厨房很长时间不曾用过,他晚归换下的衣物上沾满浓重的烟酒气;有时一天只睡三四个小时,还是神清气爽。
“你知道吗?就连他在多伦多长起来的那一点肉,都被他很快减了下去。”
杜琳琳招呼完客人回来,碎花裙摆随着她的入座微微起伏。庄瑶觉得杜琳琳的装扮越来越良家妇女了。
杜琳琳听到她的话,问:“那你究竟是觉得高兴还是不高兴?”
庄瑶愣了一下,“说不清楚。我看着他,经常有一种回到初见的错觉……就是当初在裴达见到他,他自带一架聚光灯的那种感觉,你懂的吧?”
杜琳琳听着她的比喻,想起那时候的裴达和小P,忍不住笑,点点头。
庄瑶看上去有些惆怅,“这才是真的他吧?混夜场的裴磊裴总怎么会系着围裙在家里给我做饭?”
杜琳琳看着她庸人自扰,“好了,别在我面前秀恩爱。我到现在都还不相信,你们居然正儿八经地谈恋爱谈了这么久,没想到啊没想到,难道你真是传说中的浪子终结者?”
庄瑶闻言一笑,目光飘到桌上欣欣向荣的非洲菊上,然后被钉住,笑容随着目光一起渐渐发散开来。杜琳琳看她一脸甜蜜地发着呆,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恋爱中的人果然情绪化,喜怒无常的。
过了两秒,庄瑶收回思绪,端起桌上的咖啡呷了一口,问:“你上个月相亲的那个男人怎么样了?”
“不冷不热的。吃过一次饭,看过一次电影,三五天发一个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