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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一品温如言[典藏版] 完结+番外 (暂无联系方式)


我不是言希,我没有言希那样耐心。
是的,是耐心。
他表面不愿意与这世界妥协半分,可是,他的每一幅画,却展现出无与伦比的细心和野心。
高中时的同学参加言希阿衡孩子的满月宴,回来同我嘀咕道:“从未见过像他们这样不像夫妻的夫妻,一个总当妈收拾烂摊子,一个撒娇无赖任性胡闹。他 们怎麽就能成我怎麽还单身呢?这不科学啊。”
我笑了,没说话。
对于我们身边的同学,大多只会看到委曲求全的阿衡和高傲恣意的言希,他们不与我们这帮人,对,我们这样“曾经”的一群人深刻相处,永远不会明白,温衡生气时,眼中的忍耐和悲伤该用什麽样的言语形容;言希望着阿衡房间的窗,面无表情时眼泪却不停滚落又是怎样的一种表情。
我已经不大记得我自己曾经是什麽样子,更不记得谁特别深刻地喜欢过我,可是我却能对我的朋友们说过的话、爱过的人、恨过的人如数家珍。我亲爱的朋友们,身为朋友,我还能做到何处?
爱上辛达夷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错的事。错误不是我爱上了一个叫辛达夷的人,错误是我爱上了一个男人。而这个男人,又恰巧承担着这世间最朴实温柔的期许和责任。
这世间红男绿女,就是这麽回事。他们标榜着真爱无罪,可真爱收到阻力,撒丫子跑得比谁都快。末了,来了一句:我们毕竟曾经真爱过,这就够了。
我无数次对着我家的墙说:“辛达夷,我们毕竟曾经爱过。”
空旷的房间不断回响着,辛达夷,我们爱过······辛达夷,我们爱过,是的······辛达夷······

可是,这······不够啊。
说这句话的是陈倦。
陈倦十指空握,无命无运。

(二)
我把所有的钱都打给我达夷,消失在这个城市的角落中。
这样大的地方,藏起一个人显然并不困难。三十岁的男人,早已学会收敛,走到人群熙攘的街上,不会看到三十岁的低着头的上班族,他们注意的永远那一群叽叽喳喳、灿烂大笑的孩子。
只因,我们曾经都那样年轻过。
并且,深刻地思念着。
阿衡言希的第二个孩子出生时,同学们有相约而去。他们在MSN上问我去不去,我第二次摇了摇头,但是,我想,我也该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了。
去孤儿院的时候,年纪小的孩子都已经被领养得差不多,剩下的都是年纪偏大的,所谓的养不熟的“白眼狼”。
我选了最调皮、话最多、年纪最大的孩子,因为他最不安,因为他即使年龄最大,也不过七岁而已。
我在想,我七岁的时候,在干什么。七岁的时候,我的父母离异。无人疼爱,个子矮小有长成这样的黄种男孩子总是不断地被欺负。最后一次转校,我扮成了女生,软弱而美丽对我而言,第一次成为生存的壁垒。
我收养的孩子有个好听的名字,叫蒋墨。
他带着戒备说:“我妈妈给我起的名字,我一辈子都不会改。”
“嗯,很好。”我笑了。
他说他有一个弟弟,被送到了别的孤儿院。他说他以后,只能靠着名字和弟弟相认,所以绝不能改名字。
蒋墨的父母出车祸身亡,临死前把一双儿子托出了窗外,才痛苦死去。
蒋墨无法忘记,我也不许他忘记。

(三)
蒋墨上小学的第一天,拉着我的手不肯丢。他和其他的小朋友参加入学典礼,还一步三回头地看着。
所有的孩子嬉笑打闹,蒋墨孤零零地站着,垂着头,不肯同其他的小朋友亲近。
我看了有些难过,远远地挥着手,大声喊着:“蒋墨,爸爸一直在这里陪着你,不要怕!”
他回头,看着我,然后就掉眼泪了。他狠狠地点头,“嗯”了一声,才转过头,加入他人生的第一个小集体。
我第一次体会到身为人父的滋味,这滋味让我的心暖了起来。
蒋墨每天吃饭时,连说带演,眉飞色舞地给我讲学校发生过的事情,一顿晚饭能吃上一个小时。我喜欢这种感觉,总是微笑着听他说,偶尔训斥他太过调皮、做得不对的地方。
蒋墨说他有一个特别好的好朋友,想带到家里玩玩具。我托朋友给蒋墨从国内国外买了太多玩具,他对每一样都很新奇,总是自己一个人乖巧快乐地玩着, 从没在我面前提过可以相伴的玩伴。我点点头,答应了他的要求,让他问他最好的小朋友喜欢吃什麽。
蒋墨坐在我的腿上,抱着我的脖子撒娇:“爸爸,你真好。”
我笑了,把他抱起来,向上抛道:“乖儿子,快快长大吧。爸爸快老啰!”
蒋墨却忽然就不乐意了,撇嘴,掉起了眼泪。他紧紧地抱着我的脖子说:“爸爸,不要老,也不要死。不要留下我一个人。”
不要老,也不要死。
这真是时间最美好的心愿。

(四)
蒋墨的小朋友来到家中时,我正手忙脚乱地做菜,可看到他的那一瞬间,还是有一丝发愣。
他很有礼貌,鞠躬说:“蒋叔叔好,我是言齐。”
我摸了摸这孩子的头,忍不住用温柔的眼神望着他。当他扬起犹如向日葵一般灿烂快乐的小脸,我点点头,没纠正这个小小的误会,让他们去游戏室玩。
吃饭的时候,蒋墨眉飞色舞地给言齐夹菜:“我爸爸做这个可好吃啦,你尝尝。”
言齐吃每一样都很开心,直到吃到排骨,皱了皱眉。
蒋墨问他:“你怎么了?”
言齐弯弯大眼睛,笑道:“我妈妈也经常做排骨。”
他这句话一说,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是忍不住地大笑,这回不该做排骨的,碰到做排骨的祖师爷了。
蒋墨和言齐面面相觑,以为我受了什麽刺激。我捏了捏言齐的小脸,忍俊不禁道:“你长得跟你爸爸可真像。”
“你认识我爸爸?”言齐的眼睛亮了,小家伙似乎对他那个祸害精爸爸抱有什麽不该存在的幻想和敬仰。
“嗯,认识。我还认识你妈妈。”我笑了,说:“我跟你爸爸妈妈是高中同学。”
“啊,那你也认识我干爸爸了?”言齐益发兴奋。
干爸爸?
“我干爸爸叫辛达夷,他姓辛,妈妈说,辛是辛苦的辛。”小家伙看我一脸迷惑,解释道。
噢。辛,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辛如果带苦,那陈,陈就是旧,就是过去。
我说:“我也认识辛达夷。他小时候,自己给自己起过一个英文名,叫Eve,就是除夕的意思。”
除夕,除旧迎新。

(五)
言希开了一场画展,我从他和阿衡的爱儿言齐口中得知。
我呆了一副墨镜遮住脸,牵着儿子的手,到了那里。
那些画的颜色鲜艳亮丽,是我一直所熟悉的。周围的人品头论足,或赞赏、或不屑,可是,那种第一眼见到的震撼,无人否认。
他们无人读出这些旧时画稿背后的痛苦,只有我清楚,这是阿衡远渡重洋,言希被囚禁的那段时间画出来的。色彩有多绚丽,有多多变,表面有多明媚灿烂,他的心就有几分萎缩,几分封闭,几分悲伤。
这是言希的遮掩,失去一切之时,却没有失去对爱的耐心等待和不曾变过的尊严。
他曾经指着我问道:“陈倦,你耳朵跟我一样,也聋了吗?听见了吗,为了这种人,你害了朝夕相伴八年的达夷!”
八年,八年是多久呢?
八年与十年想比,少了两年,八年与十年不同,十年成全了温衡和言希,八年成全不了陈倦和辛达夷。
我怎麽舍得害他。
我仰望着那张大得挂满半个展厅的最高处的画,上面写着:天堂。

(六)
陆流从四面楚歌中走出来,花费的时间并不长。
他是个天才,无人质疑。可是,他曾经的失败,所有人也都看在眼里。我隐约记得,从很久以前,陆家不光与言家不共戴天,跟孙家也不共戴天起来。
这个画展,出现了陆流的身影。我以为他永远不会再出现阿衡言希面前,至少厚脸皮如我,只敢戴上墨镜偷偷出现。
陆流带着他的一群秘书下属,高姿态而来,点名要买言希的那幅《天堂》,之因言希曾让他身处“地狱”
阿衡还是老样子,但是头发又长长了一些。我曾经深深疑惑的,至今不能理解的一件事,就是阿衡高中三年的头发的长度永远都在一个高度,没短过分毫,也没长过一寸。
我曾经抓着她的头发匪夷所思地问为什麽,可温衡比我还吃惊这个问题。这个孩子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即使生得不太美,没有新衣服穿,没有人疼爱,也永远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干净整洁一些。
她与陆流,除了性别,最大的不同便在于此。阿衡从不问自己为何得不到一些东西,陆流却永远在索取得不到的东西。
这是我所见过的,言希第二次与陆流对峙。第一次,只有我在场,温衡同学听了个挠心肝的电话。这一次,我依旧在场,言夫人当仁不让,也在场。
言齐看到了蒋墨,两个小孩子笑嘻嘻地蹲在一起玩起了游戏,大人之间的剑拔弩张丝毫影响不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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