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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一品温如言[典藏版] 完结+番外 (暂无联系方式)


  来回重复了好几次,阿衡觉得自己在瞎折腾,还不如回教室做几道物理题。
  刚起了身,一个白色的球迎面飞来。
  “嘭”,一张脸结结实实热热忱忱地撞上了排球。
  阿衡,捂着鼻子蹲在地上,眼泪唰地出来了。
  一个女孩跑了过来,拍了拍她的肩,有些粗鲁“哎,温衡,你没事吧?”
  “没……没……没事。”阿衡头有些懵,鼻子疼得厉害,声音瓮瓮的。
  “你说什么?”对方没有听清。
  “没事。”阿衡头晕晕的,听到对方的声音,星星绕着脑袋转。
  “你能不能大声一点!”北方女孩子爽朗,见不得别人扭捏,阿衡声音很小,那女孩便提了音,有些不耐烦。
  阿衡有些急了,真想吼一声“你丫试试被排球撞了脸还说不说得出话!”可惜,京话还处于婴儿水准,就闭了口心理催眠不疼不疼。
  人,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更加沉默。
  未过几秒,一股热热的东西从鼻孔中顺着指缝流下。
  啪,啪,鲜红鲜红的血。
  阿衡自小就有个晕血的毛病,本来头就晕,转眼看到血,身旁又围着一群人,越看越觉得晕,头一歪,不省人事。
  她作了一个梦,梦里白茫茫的一片,浓郁的,是寒冷的味道。
  醒来时,却发现自己身上盖着被子,与梦境不同的温暖气息。
  睁开眼,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是思莞。
  “你醒了?”少年笑。
  “嗯。”阿衡微笑,黑色的眸,温和清恬。
  “还疼不疼?”思莞声音益发温柔,眼睛盯着她,眸中有了一丝怜惜。
  阿衡看着思莞,也笑了,嘴角暖暖的,远山眉弯弯的。
  “不疼。”她觉得自己不娇气,摇了摇头。
  穷人家的孩子还娇气的话,简直要命。
  所以,在云家养成的毛病,不管是磕在树上还是石头上,即使磕傻了,父亲母亲问起来,一定是“不疼”。
  在在,才有疼的资格。
  思莞轻轻触了触阿衡刚被校医止了血的鼻子。
  她朝后缩得迅速,倒吸了一口冷气,看着思莞,有些委屈。
  思莞笑了,酒窝深深的,轻轻揉了揉阿衡的黑发,温声开口
  “看吧看吧,还是疼的,疼了就不要忍着,嗯?”
  阿衡眼圈泛红,本来自我感觉不怎么疼的鼻子这会儿酸疼得厉害。
  可是,心中却好像烧着一个火炉,橘色的火苗,肆意的色泽,心成了画布,火色绘彩,温暖晕深。
  从医务室回了班,每个人望她的眼神都怪怪的,尤其是女生。
  体育课的下一节是音乐课,理所当然的自习课,阿衡暗自庆幸,回到座位,准备做题。
  “哟,小可怜儿回来了!”
  阿衡抬头,前排的女生正阴阳怪气地看着她。
  她愣在那里。
  其它的女生嗤笑起来,看她的眼神带着不屑。
  男生们倒无所谓,坐在哪里,只是觉得女生小家子气,但是生活如此无聊有好戏看此时不八卦更待何时,于是,皱着眉貌似做题,耳朵却伸出老长。
  阿衡苦苦思索,人类的祖先除了猿猴那厮莫非还有驴子?
  “温衡,你教教大家呗,时间怎么计算得这么准,温思莞刚走过来,你就晕倒了?”用球砸到她的那个女生,隔着几排,朝着阿衡,喊了起来,嘴角挂着笑,眼睛却是冰冷的。
  她的手顿了一下,低了头,继续算题。
  “装什么呢,你恶不恶心?”那女生声音愈大,全班鸦雀无声,一直扭头看阿衡。
  她觉得全身的血气都涌了出来,想要开口说“思莞是我哥哥”,可是,思莞是那么耀眼的人,大家那么喜欢他,她不能给他抹了黑。
  有个说话结结巴巴的妹妹,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她没有多瞧不起自己,但是在这种环境下,高看自己比瞧不起自己更加愚蠢。
  当然,她长这么大,有过许多老师,却从未有哪一个教过她,受了侮辱还要忍着的。
  所有的人在望着她。他们的眼睛中有戏弄,看好戏,嘲笑,得意,咄咄逼人的神色,却独独没有正直。
  她静静从教室后的储物柜中抱出一个排球,用着适度的力气朝着那女孩的肩膀砸了过去。
  一声痛呼。
  阿衡淡淡看着那女孩呲牙咧嘴,温和的眼中没有一丝情绪,轻轻开口——
  “疼吗?”
  那女孩脸涨的通红,肩膀火辣辣,觉得遭了粗鲁的对待,心中十分恼怒,瞪着阿衡“你干什么?”
  “你,在装吗?”
  阿衡笑了。
  人若不身临其境,怎么会体会到别人的痛?
  别人待她十分,她只回别人三分。
  但这三分,恰恰存着她的自尊,宽容和冷静。
  可,若这十分是善意和温暖,她加了倍,周全回礼,好到心俯。
  只可惜,这些人不知。
  连日后成了极为要好的朋友的辛达夷,此时也只是不发一语。
  阿衡从不记仇,但这事,她要记他个祖宗八辈千秋万代永垂不朽。
  闲时,当个把柄,拿到辛达夷面前晒一晒。
  “EVE,你记得不,那一年我被排球砸了,当时可伤心了,你知不知道?”
  辛达夷哭了——“姐姐,您想要啥只管开口。”
  呵呵。但是,阿衡即使落了辛达夷的好处,也依旧不会忘记。
  因为,她没有撒谎。
  真的,好难过,一个人。
  那年那天。
  chapter10
  
  
  Chapter10
  北方的天,冷得迅速,十二月的中旬,雪已经落下。
  1999年的第一场雪,悠悠飘落时,B市里的人们正在酣眠。
  阿衡自小,生活在南方,从小到大,见过的雪,五个手指数得过来。况且,每次下雪,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它已经悄悄停止,了无痕迹。因此,她对雪的概念很是模糊,白色的,软软的,凉凉的,还有,吃了会闹肚子的。
  这样的形容词有些好笑,但当思莞兴奋地敲开她的门对她说阿衡阿衡快看雪时,她的头脑中只有这样匮乏而生硬的想象。
  因此,推开窗的一瞬间,那种震撼难以言语。
  她险些因无知,亵渎了这天成的美丽。
  天空,苍茫一片,这色泽,不是蓝色,不是白色,不是世间任何的一种颜色,而是凝重地包容了所有鲜美或灰暗,它出人意表却理应存在,以着强大而柔软的姿态。
  苍茫中,是纷扬的雪花,一朵朵,开出了纯洁。
  阿衡蓦地,想起了蒲公英。那还是她年幼的时侯。母亲攒了好久的布,给她做了一件棉布裙子,却被石榴汁染了污渍。邻居黄婆婆对她说,用蒲公英的籽洗洗就干净了,她盼了很久,好不容易等到春天,去采蒲公英籽,漫山遍野,却都是飞扬的白白软软的小伞,独独未见籽。
  那样的美丽,也是生平少见。只可惜,与此刻看雪的心境不同。当时,她怀着别样的心思望见了那一片蒲公英海,错失了一段美好,至今留在心中的,还是未寻到蒲公英籽的遗憾。
  绵延千里,漫漫雪海。
  下了一夜大雪,路上积雪已经很厚,踩上去松松软软的。
  街上的环卫工人已经开始扫雪,阿衡有些失望。
  “放心吧,会一直下的。”不会这么快就停。思莞知晓阿衡的心思。
  阿衡眯眼,望了望天,一片雪花刚好飘到她的眼中,眼睛顿时凉丝丝的。
  “思莞!”隔得老远,震天的喊声。
  思莞回头,笑了。
  呵,这组合难得。大姨妈和阿希凑到了一起。
  他们仨连同在维也纳留学的陆流,四个人一块儿长大,只有这两个是万万不能碰到一块儿,俩人在一起,没有一日不打架。打得恼了,他去劝架,苦口婆心,俩人倒好,勾着肩晃着白牙一起踹他,声声奸笑亲爱的思莞你不知道打是亲骂是爱爱得不够用脚踹吗?他抹着眼泪向陆流呼救,那人看都不看他一眼,语气温柔若水——“谁让你管的?打死倒好,世界一片清静。”
  “达夷,阿希。”思莞用力挥挥手。
  阿衡看着远处的两人渐渐走近。两人一个白袄,一个蓝袄,个头不差什么,只是辛达夷比言希结实得多,在辛达夷面前,言希益发显得伶仃清冷。
  “我刚刚还跟言希说呢,前面看着那么傻冒的人,肯定是温思莞,就试着喊了一嗓子,结果真是你!”辛达夷嘿嘿直笑,一头乱糟糟的发很是张扬。
  “滚!”思莞笑骂,但亲密地搭上少年的肩,笑看言希——“阿希,你今天怎么和达夷一起上学,你一向不是不到七点五十不出门的吗?”
  言希淡淡扫了思莞一眼,并不说话。
  他穿着白色的鸭绒袄站在雪中,那雪色映了人面,少年黑发红唇,肤白若玉,煞是好看,只是神色冷淡。
  阿衡静静看着他,有些奇怪。
  言希好像有两个样子,那一日在他家,是霸道调皮无法无天的模样,今天,却是她与他不认识之时数面之缘的模样,冰冷而懒散,什么都放不到眼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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