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远山一进来就向木老爷子请罪:“亲家老爷,实在对不起,在途中,轻风那孩子接到了部队下达的紧急任务,军令如山,他丢下我们执行任务去了。真的对不起,我原本想再改个吉日,找天然居的老居士重新选个日子,居士说订婚不宜改,今天这日子最好,我和静音只好厚着脸皮来求得亲家老爷原谅了。安之,等轻风任务完后,我一定将他捆到你面前让他发落。”步夫人陪着笑,一个劲赔礼道歉,另一边,步家人恭恭敬敬地送上礼金。
压在我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了,我的心情彻底放松,呼吸也顺畅了,却注意木家人脸上的笑一下像被雨打风吹去,脸色极不好看,毕竟,订婚,准新郎跑了,留下准新郎的老爸老妈来接准新娘,这事传出去,也不好听吧?木北一脸怒色,想说话,我及时拉住了他。这就是我想要的结果啊,能拖一天算一天,能跟步轻风晚见面一天好一天。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这个笑脸人有头有脸有身份,木家人不好发作,只得黑着脸陪笑。
“军令如山,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轻风那孩子也是为国操劳,家事是小事,国事才是大事,能理解,能理解!”雪姨说话就是能软到人心里去。
“亲家这么说,我们更惭愧。日后一定让轻风来谢罪。”步夫人拉着雪姨的手,两亲家母聊上了。
木家人在步家人的带领下到了京华楼,此时,满座宾客,满楼喧嚣,衣鬓交错,茶酒起落。大概宾客们早已知道准新郎落跑了,看关我的人眼睛里有怜悯,有嘲讽,有幸灾乐祸。我无动于衷,任他们把我带到这里,带到哪里,叫这个爷爷,叫那个奶奶,木头人一般。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步夫人给我戴上了银光闪闪的项链,我见木兰木莲眼中的惊艳、羡慕和嫉妒,知道此物价值不菲。嗯,哪天步轻风捉拿我归案,我就拿它换钱带着舒生逃命。
步夫人看着我,轻轻说:“安之,我很喜欢你。”我看着她的眼睛,那里面充满诚意。
我浅浅一笑。
“你和轻风很相配,我相信,你们会幸福的。”步夫人说。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如此笃定,但看着她的笑容,我突然觉得无比安心。也许,真的会幸福也不一定。当幸福来临,我绝不会拒绝。
宾客散去后,步夫人牵着我的手,带我回了步家。步家比木家和木家老宅都要大,豪华而干净,布局合理简单,绝不给人以奢靡的感觉。我见过步家老家长,步长空,这位老人给我的第一印象是随和中带都会威严,从容中带着严谨,那豪爽的笑容,给人一种无限依赖的感觉,我低头叫“爷爷”,步长空朗声大笑,给了我一个红包,又见过步家老夫人,这是一个慈眉善目的老人,穿着一件暗红色开襟绸衣,一派贵气却又不拒人于千里之外,很是让人想亲近,我低头叫“奶奶”,又得到一个红包。
☆、第二六章
26
步老夫人牵着我的手,上上下下打量我一番,笑眯眯地说:“难怪你爷爷自那次见你一回,就跟我说要把你讨来做孙媳妇,我还怪他鲁莽,幸好听了他的,迟一点,就轮不到我们家了。”
我暗中苦笑,他们是在玩抢亲么?
步爷爷得意地说:“这下信我的话了吧?我什么时候走过眼?”
一个长得跟洋娃娃似的女孩子,大约十六七岁,睁着骨碌碌的大眼睛,围着我转了两圈,爽朗说道:“你以后就是我嫂子了,我叫步明月。欢迎你成为步家一员,轻风哥哥人很好的,就是见面少了点,以后让他退伍就好了,嫂子这么漂亮,保证退伍很快。”
这么个逻辑说下来,我笑了。旁边人也笑了。
一个闲闲的声音插进来:“鬼丫头,又在编排轻风哥哥,仔细你的皮!”是步闲庭的声音。
他随意瞟了我一眼:“说什么都过早,谁知道是福是祸。”
步长空鼓起眼睛瞪他,“臭小子说什么呢,我看仔细你的皮!”
步明月一伸舌头:“就是,仔细你的皮!几天不打,上梁揭瓦说的就是你!”
步闲庭向她伸出手,步明月一声尖叫,猫一样扑到步老夫人怀里:“奶奶,四哥又欺负我!打他!打他!”
步闲庭生气了:“这鬼丫头,每次还没打到她,她就恶人先告状,有没天理啊?”
众人都笑了,步老夫人搂着步明月,笑道:“你活该,谁让你招惹她的!”
“哎呀奶奶,冤枉,从来是她招惹我!”步闲庭睁大眼睛,委屈地喊。
我有些羡慕,这种欢乐轻松的场面从来没有在木家看见过。木家有的是严肃,压抑,沉重,拘谨,勾心斗角。
“这两兄妹是三叔的孩子,从小到大的冤家。”步夫人笑着对我说。
我知道了步家的大致情况,步长空有三个儿子,大儿子步远山,就只生了步轻风一个,二儿子步千潮,生有一对儿子,三儿子步云海一子一女,就是眼前的步闲庭和步明月。步家一大家人在一起,谈笑风生,其乐融融。
饭后,我回木家,原本步夫人想亲自送我,步闲庭立即接过任务,说:“婶婶,我送吧,能送新嫂子,也算帮了我哥的忙,以后他下手应该会对我轻点儿。”
步长空横他一眼:“你大哥下手再轻点,你就更野了!”
“就是,就是。”步明月附议。
步闲庭又落入孤立无援的境地,索性不理他们,对我绅士地弯弯腰:“嫂子,我们走。”
坐到步闲庭的车上,我很安静,任步闲庭将车开到别处,我知道他有话说。果然,车子开到一个偏僻的地方,步闲庭将车子停下了。
他懒懒地说:“我们打开窗帘说亮话吧。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木家的女人没个好东西,你也不例外。你看,你明明知道我哥是同性恋,还坚持答应这婚事,你明明和阮重阳有一腿,现在又劈腿,就因为阮家比不上步家。你势利的程度一点也不比你那个姐姐逊色,也是,同一个妈生出来的,还能有好种么?我不知道我爷爷为什么非得指定要你,但我希望你睁大你的眼睛,放低你的姿态,如果胆敢玩什么花样,耍什么阴谋,别怪我不客气,我可没有不打女人的习惯!”
“另外,我哥不会对你有任何兴趣,他根本就不是什么任务在身,只是不想和你订婚而已。从今天这个订婚礼上你看到了,只要他不想来,谁都拿他没办法。不过,你如果实在寂寞了,可以像你那贱姐姐一样,爬过来找我,阮重阳么?你不想他有事的话,就别上他的车了。”步闲庭一付流氓无赖嘴脸。
我淡淡地问:“你说完了?那就该我了。”
“我的忍让只针对木家人,就算是步家人,就算你是步轻风的弟弟,都不行。我要你记住,离木兰远一点。她虽然不讨人喜欢,但也没有害你之心,如果让我发现你利用木兰对付我或者对付别人,我保证不会饶过你。你可以不喜欢我,也可以阻挡这门婚事,我都不会介意。”我打开车门,径直下车,上了一辆计程车。
前两回赛车胜利,跟着阮重阳去了酒吧玩了一下,很多人把我当成了阮重阳的马子,包括步闲庭,对于这点,阮重阳大汗淋淋的解释过,不过越解释越没人相信,我不想解释,反正又不认识他们,误会也没什么相干,只是人算不如天算,终于有个认识而且必须认识的人,步闲庭。他有这些想法不是没有道理的,明知道他哥是同性恋,许多女孩子都不愿意嫁,我却同意嫁,明摆着看中步家权势,这不需要掩饰。我坐在阮重阳的赛车上,明摆着身份是他的女伴,而且,在那个圈子里,坐在赛车里的花枝招展的、大声尖叫的,有几个是正经女孩?所以,我原谅了步闲庭话语里的恶毒。
回到老宅,除了木北,一大家人都在,看见我一个人进来,木随云皱眉:“步家没有派人送你?”
“坐冷板凳的日子开始啰,订婚礼上准新郎落跑,好多宾客看我们木家笑话!”木兰永远得不到教训。
果然,木伯恩憋了一天的火气终于找到了出口,手杖一顿,“老二,兰兰你不是要让她出国的吗?”
“爸,我原本让她去美国跟着老四,当初老四也同意,现在他不答应了。我正在重办手续,让她去澳大利亚。”
“什么!小叔叔不同意了?”木兰尖叫起来,“爸爸,我要去小叔叔那儿,我不去澳大利亚,那儿没一个认识的人!”
“由不得你!你看看你,还像个女孩子家吗?出言粗鄙,哪像个正经人家女儿!”木随云沉痛地说。
“爸爸,我真的不要去澳大利亚,我会死在那儿的!爸爸,让我去小叔叔那儿吧,我一定听他的话!”木兰脸上露出恐慌。
“你小叔叔明确说了,不要你去!我也没办法。”看得出木随云还是希望木兰去小叔叔身边的,毕竟是自己的女儿,有个人照顾也放心。
“一定是你在小叔叔面前说了我的坏话,你个贱人!小叔叔答应得好好的,突然不答应,不是你在中间捣乱会是谁?贱人!贱人!活该守活寡!这是老天的报应!”木兰扑向我,我只得闪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