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那个女孩子就是木伯恩的亲孙女。”见他爸爸根本不信,阮重阳又说,“她是木随云当年丢失的那个孩子,后来被找回,不过不被木家待见,她跟所有女孩子不一样,她很聪明勇敢,节俭朴素,爸,你不知道吧,她从初三就开始打工赚钱养活她和她弟弟。”
阮耀辉被震撼到了:“木家竟然不管?也太失厚道了!”
“爸爸,你没见过她吧,你若见了一定会喜欢的。”阮重阳突然正色说,“爸,我答应你毕业后接管家族事业,可是,我可以有个要求吗?”
“你想让我帮她?”他爸爸看了一眼儿子。
“我想让你去木家提亲。爸,我想娶她。”阮重阳说,自从那天从新街回来后,他一直在思索自己对她的感情,结论是,他在不知不觉间爱上她了!以前她未成年,他一直不敢正视这种情感,一直让自己处在朦胧状态,只知道他在她身边,她在他身边就满足了,可一旦明白他对她竟然是爱情,他不满足这种现状了,她已成年,终究有一天会不在他身边,他得抢先下手,要紧紧地抓住她,要把她从木家那个笼子里拉出来!
“你能确定自己是真心?”他爸有些意外。
阮重阳知道自己以前多么混蛋,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现在突然说爱上了一个女孩,主动钻进婚姻的笼子,只怕没有人会相信。更重要的是,他年纪不大,才二十三岁,正是男人的动荡时期。谁又会相信他能稳下心来,今天爱明天不爱的事太多了!
“爸,我知道我的婚姻必定是一桩商业或者政治联姻,木家也是大户,应该也符合你的要求,如果能取得你和我都愿意,那么,这也是件两全其美的事。爸,我保证一毕业后就跟在你身边学习管理。”
阮耀辉点点头,“我去看看再说。”
木家请客那天,阮耀辉带都着阮重阳去了。这是阮重阳第一次看见木安之穿长裙,白色的长裙拖到地面,显得她身材格外修长、苗条,上面露出一截雪白的脖子,像只优雅的美天鹅。她脸上挂着浅浅的笑,鼻子挺立,嘴小巧,眉目之间清淡,温婉,一头短发利落率性,阮重阳从没见过她如此美丽动人过,一瞬间,呆了,一脸惊艳之色。
回来后,他问他爸的意见,他爸爸点头,“确实个不错的女孩,不卑不亢,气质高雅。”阮重阳裂开嘴笑了,几天后他们看到了B城都市台正在现场直播“精英访谈”节目,访问的正是B大榜眼木北,安之的弟弟,于是,父子俩加上他老妈开始专心观看。
当木北回忆起当年,他喜欢逃课打架生事,是她姐姐把他救回来,并收留他,教他生活和学习时,阮妈妈当场就抹泪了,“真是个好女孩,这年头少见了。耀辉,我们去提亲吧,难得她这么出色,难得重阳这么喜欢她。”
阮爸爸点头同意,看得出他也很喜欢她。
几天之后,他爸爸告诉他:“我今天跟木家老爷子提亲了。木老爷子说跟家里商量一下再作答复。”
阮重阳高兴得要跳起来。他突然觉得人生是多么的有意义,日子是多么的充实。安之,她终于可以摆脱木家了!
可是,阮重阳欢喜过早了,木家的答案很快就来了,不同意,理由是阮重阳跟木安之的姐姐木兰好过!
阮耀辉指着阮重阳大骂:“你个傻小子,糊涂啊!这事为什么不早告诉我?木家没找你算前账就谢天谢地了,你竟然还想着娶木家另一个女儿,换谁也不会同意!你胡闹,简直是胡闹!”
“还有,原来明朗居的房子一直是那一对姐弟在住,怪不得我说让你表姨的孩子住进去你死也不同意,你这算什么,强出头吗?你太不通人情世故了! ”
阮重阳觉得全身冰冷,木兰,她是多久的事了?他和她早就没有一点瓜葛了,可挡在他和木安之面前的,竟然是他和木兰的那笔烂帐,这是在报应他吗?报应他到处泡女人花天酒地的结果吗?可这他妈的代价也太大了!他早早把他的命交给好她保管,却不知道,他早早已失去了交给她的资格!
他不相信,他明明对她说过,他要帮她摆脱木家,就算她不喜欢他,假结婚也可以。她怎么能不抓住这个机会,他不相信。
阮重阳拨通了她的电话,然后,他知道了一个更悲惨的事实,她为了救乡下的养父,以四十万的价格将自己的高考志愿书和婚姻自主权卖给了她的亲生父亲!她在电话那头以轻不可闻的声音问:“重阳,你相信缘分吗?”
阮重阳闭上了眼睛,他信了,他妈的信了!如果不是缘分太浅,他在她身边这么多年,怎么就生生错过了她!
阮重阳从来没这么痛恨过,没这么后悔过,他最后悔的就是为什么没有早早让她参加赛车,如果早参加了的话,以她的天赋,说不定她自己有很多钱了!阮重阳死死的揪着头发,简直痛不欲生。
阮妈妈叹息,“孩子,认命吧,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你和她缘分不足。以后你会遇到一个好女孩的,你的路还长。”
“妈,妈,我是真的喜欢她,是我太混帐了,太混帐了!”他终于掩面而泣,眼泪从指缝里流出来。
不认命还能如何呢?他妈的他就是想在他进入家族的笼子之前好好地挥霍一下自由和青春,可他竟然挥霍掉了唯一的一次爱情!以后还会遇到像她那样的女孩吗?那么聪明勇敢,那么美丽善良,还会有那样的女孩吗?他的路还长?可他为什么有走到尽头的感觉?他了无生趣地在家趟了三天,阮妈妈坐在他房间里劝慰,“重阳,出去走走吧,不要老闷在家里了。”
以他脱跳散漫的性子能在家里呆三天,真把他妈吓倒了,赶紧叫来了他的一帮发小,硬是把他拖出家去了,世界没有变,还是那么个花花的世界,男的疯狂,女的狐媚,灯红,酒绿,可是,阮重阳真觉得不一样了,无趣,全是无趣。他坐在森林酒巴的包厢里,有一杯没一杯地喝着酒,心没着落,酒没滋味。
陈多拿着话筒唱了一会歌,将话筒塞到他手里:“哟,你这个麦霸,今天不霸了?唱个吧,不让你涂炭一回我还真不习惯。”
“多多这人又叫剑人,一剑成名!”另一个在旁边大笑。
“重阳嚎个吧,来来!”
话筒强行塞进手里,阮重阳笑笑,“去,《最远的位置》。”
......
我站在离你最远的位置
消失在寂寞泛滥的城市
伤心的自以为是
像宠坏了的孩子
你站在离我最远的位置
用你最残忍冷静的坚持
怎么将伤口掩饰
对你微笑
用最优雅的方式
......
他就这么淡淡地唱着,心里想就是这是最远的位置,仿佛隔了天涯海角,仿佛隔了千年万年。
“重阳,唱个歌怎么这么伤心啊,和我跳舞去吧。”一个女孩子坐到他身边,拿掉了他的话筒。阮重阳又无精打采地仰回沙发里去了。
陈多扯着女孩的衣服,“娟子,让他唱,让他唱,心里不痛快呢,嚎出来就好了。”
“哎呀,唱得人郁闷死了,我给你们讲个笑话吧。”他的前女友娟子凑过来。
“讲吧讲吧。”陈多想,只要不冷场,只要能让这大爷开心,什么都行。
“有一次我和重阳从怀英路过,碰到了一对从动物园逃出的猴子,那对猴子呀,满身灰尘,其中一只还是只跛的,那对猴子拦住我们的车,哀求重阳带它们一程,重阳问,带了你们有什么好处?猴子说,我以身相许行不行?重阳说,不行,我不喜欢不懂得化妆的猴子。猴子问,如何才算是懂得化妆?重阳说,你能将你屁股上的胭脂擦到你脸上么?”娟子一边讲故事,一边吱吱笑个不停。
陈多也笑,“这个对猴子来说有点难度。那重阳到底带了没有?”
“带了,因为猴子说,其实它脸上也是有妆的,至于屁股上的妆,大爷赏条短裤就好了。”
一众人全笑起来。阮重阳的脸却一下子黑了,眼睛里闪过阴鸷,他拿起桌上的酒朝娟子的脸上泼过去,“你他妈给老子滚!”
一对猴子,她不止一次在他面前说过一对猴子!他记起那个下午,他的车子上坐着娟子,他开车从怀英学校过,遇见了安之和舒生,满面尘烟,却心怀喜悦,后来娟子在床上问他,那对猴子你送哪去了,他脸上一冷,穿上衣服就走了,此后,关系结束。而现在,她又提起一对猴子,如此不堪的提起她们,她怎么敢?!
娟子大叫:“阮重阳,你疯了!”
“你他妈滚,老子就是疯了,别再让老子看到你,滚,马上滚!”阮重阳将手中杯子大力一甩,憋闷在心里的火全爆发了。
猴子,猴子,一对任人摆布的猴子,一对逃不出命运的猴子,可这世上谁不是猴子,谁他妈不是只可笑可怜可悲的猴子?!
陈多一伙人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一对猴子犯了他的忌,这些不雅的笑话在他们耳里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倘若没有个黄调调反而不正常了,阮重阳犯得着发这么大的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