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安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想多了,但心却还是不自觉地软了下来,伸手推了推他的肩膀:
“累了就睡,傻坐着干什么?”
男人似乎是因为倦意而少见地有些反应迟缓,伸手揉了揉额角才慢慢地挣了眼,看着站在自己跟前一脸别扭的小姑娘,笑:
“等你。”
不知道是不是灯光的原因让他的轮廓看起来比平时柔和了许多,神色疲倦慵懒却偏又带着些许笑意,嗓音微哑——心,好像突然就这么漏跳了一拍。
手忙脚乱地把杯子塞进他的手里,宁安双手插腰瞪着眼睛看他:“喝完睡觉!”
喻珩点头,道了声谢,低头慢慢地喝着蜂蜜水,他一向不太爱吃甜的东西,可这微温的水带着丝丝的甜意,好像顺着食道一路熨帖到了胃里,然后再慢慢地暖遍了自己的全身,让男人眼里的笑意更浓,却是就着喝水的姿势微微低了头掩去自己的表情。
喻珩这一低头,宁安只以为他是真的太累了,站在床边盯着他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没有忍住,有些试探性地问:“你……还好吧?”
“没事,”喻珩摇头,淡声道,“习惯了。”
习惯了吗?果然就和自己想的一样啊……宁安心里莫名地一揪,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开口:“要不要我替你按按肩膀?”
一句话出口,两个人同时愣住。
作者有话要说:喻酥酥苦肉计使得那叫一个出神入化啊……腹黑什么的最讨厌了!小宁子前一天晚上其实就是给吓傻了,所以才乱七八糟地脑补了好多,冷静下来之后其实就是个心软的萌妹纸啊~我努力在三章以内让喻酥酥吃上肉!【握拳!
☆、开学
这一句话,不止超出了宁安自己的预料,就连一向自负“凡事尽在掌握之中”的喻珩也着实意外了一把。
今晚的应酬是真的,累也是真的,他新婚并不是什么秘密,席间众人自然都是再清楚不过,顿时就多了个由头打趣起哄,一顿饭下来他确实是被灌了不少,但老实说以他的酒量,却绝对不至于会累到现在这个地步,但……有时候适当地示弱也是很有效的不是吗?只是他也没想到,宁安居然会这么容易心软。
对于昨天刚刚才彻底惹毛了宁安的喻珩来说,这一发现,无疑绝对是一个意外之喜。
这边喻珩还在不动声色地暗自惊喜,那头宁安却因为他的默不作声而一下子火了起来——虽说她自己也根本就不知道为什么刚才会脱口而出这样一句话,但既然话都已经说出口了,她也没打算不认账,更何况……说实话,这样疲惫的喻珩,她看了也是真的不自觉地就跟着揪心。可……自己一片好心,这人却一声不吭地算是个什么反应?
“不要拉倒,我还省力呢!”越想越是来气,宁安冷哼一声,甩手转身就要走人,却忽然手腕一紧,回头就见原本应该靠在床头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身体微微前倾的姿势,伸手牢牢地扣住了自己的手腕,正直直地盯着自己。
“谢谢。”喻珩笑。
宁安撇撇嘴,甩开了他的手,绕到床的另一边爬了上去,喻珩很是配合地挪了挪位置背对着宁安,依旧微微前倾着身子,然后就感觉有一双手覆上了自己的肩膀,按摩的力道不轻不重、恰到好处,让他整个人一下子就不自觉地放松了下来。
男人的肩膀很宽,宁安捏着他的肩膀,只觉得手下的触感结实有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晚喝多了的缘故,比平时略高了几分的体温透过他身上薄薄的睡衣毫无阻隔地传了过来,让她一下子就想起了婚礼那天晚上,男人赤着上身时露出的身材——肌肉结实匀称,偶尔还有汗滴滑落……
宁安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却一下子从回忆里清醒了过来,刷的一下红了脸,像是被烫到了一样飞快地收回了手,一脸懊恼地盯着自己的手——宁安你到底是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宁安?”察觉到原本按摩着自己肩膀的手不止是一下子停了动作,而且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就从自己的肩上撤离,喻珩回头,就看见小姑娘一个人红着脸低着头死死地盯着自己的手,也不知道到底是在想些什么,喻珩习惯性地挑了挑眉,却又忽然顿住,止了动作垂眸敛去了自己眼里的兴味,见她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动作,这才淡淡地笑了一声,喊她,“手累了?”
“啊?”宁安猛然惊醒,看着男人略带笑意的脸、想起自己刚刚的走神,一下子语塞,讷讷地说不出话来,只是胡乱地点着头,根本就不知道喻珩说了些什么。恍惚间她似乎听见了一声道谢,然后就是浑身一轻,紧接着就是一股暖意把自己紧紧地裹住,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被男人整个抱在了怀里。
宁安反射性地一僵,顿时一动都不敢动、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夏天的晚上、两人又都已经洗过了澡,身上都只穿着睡衣,怀里人浑身僵硬的反应根本就瞒不过男人——她之前虽然也不习惯,但至少并不抗拒他的怀抱,但昨天之后……喻珩的眸光微黯,不动声色地压下了心里的懊悔,伸手摸上了她的发顶,轻轻地揉了揉:
“昨天的事,抱歉。”
宁安抿了抿唇,没有说话,但身体却是不自觉地放软了一些,没有开始时的那么僵硬了。
“宁安,我三十岁了,”喻珩的手顿了顿,慢慢地往下抚上了她的脸,“你们都才刚过二十。”
为什么失控?明知道她对曾经的同桌并没有特殊的感情、明知道她只是心软,却还是克制不住心里的妒意……那天夕阳下并肩而立的两个人,一样的青春美好,让他只觉得无比刺眼。以前他觉得自己比宁安大这么多并没有什么不好,至少等到宁安长大,他早就已经有足够的能力护她周全,也有足够的经验能为她铺平将来的道路,但……他却好像忘记了,他大她足足九岁,都说是三岁一代沟,他们之间差着三条沟,是不是会远得……让她的眼里看不见他的存在?
喻珩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出乎意料地,宁安居然就这么听懂了,连她自己都觉得无比意外,只是这种意外,很快就被一种莫名地心酸给整个掩住——今天的喻珩实在是太过反常,或者该说,是完全超出了她以前的认知,她从来没见过他对自己道歉、他以前也从来不会对她说这些,可今天……宁安微微仰起头,正对上男人眸色深沉却又分明就带着疲惫的一双眼睛,犹豫了一会儿,终于是慢慢地伸手抱住了他的腰,把脸埋进了他的胸口:
“对不起,这件事我也有责任,我会努力习惯的。”宁安顿了顿,忽然闷着声音又补了一句,“不会很久的,真的!”
“嗯。”
……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也总算是平平静静地度过了,偶尔早上醒来看见喻珩眼里少见的慵懒、又或者下午靠在他的怀里午睡休息,宁安甚至还会有一种异常安心和满足的感觉。虽然拥抱和亲吻很是频繁,但喻珩却也信守承诺,始终都很自持,没有再提起过想要这样那样的要求,但,越是这样,宁安就越觉得愧疚,也越觉得……烦躁。
对,就是烦躁。宁安不是小孩子了,她当然知道在夫妻间那啥生活也是很重要的一部分,每天她都有很努力地做心理建设,尤其是到了晚上睡觉前的时候。其实她觉得这么多天下来,她已经开始慢慢接受了和喻珩之间关系的转变,虽然他们之间没有爱情,但至少也已经不可能是以前的长辈和晚辈了——他的怀抱和气息总是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他们现在已经是夫妻了,是最亲密无间的那种关系。
如果现在他想要,那么虽然还是有些紧张,但自己大概……是可以的吧?宁安每天晚上睡前都这么在心里想着,然后看着身边的男人神情自若地俯下/身吻了吻自己的额头、把自己拥进怀里,毫不停顿地伸手关灯睡觉,心里的纠结就这么一下子达到了顶点。
前几天这人还逮着机会就耍流氓呢,这才几天啊怎么一下子就变成正人君子了?这种事,她一个女孩子,总不能上来就推倒他、揪着他的衣领直接说“我们做吧”吧?真是的,该正经的时候老耍流氓,现在该轮到他耍流氓了吧,结果比谁都君子!装给谁看啊!
宁安心里愤愤,一时间却也没有解决的办法,只能把烦躁和纠结压在心里,每天晚上窝在喻珩的怀里闷着头睡觉。
不过好在这样的日子并没有过多久,两人的婚礼本就是安排在九月初,于是很快地——宁安开学了。
既然不用去度蜜月、宁安又已经开学,喻珩再一个人在家里休婚嫁也没什么意义,周一早上送了宁安去学校,然后干脆就开车去了公司销假上班。
研究生的课并不太多,宁安上完了早晨的两节课,想起昨天报道的时候自家导师的交代,背着书包一路晃悠去了实验室,放下包,熟练无比地取下了挂在门后的白大褂套上,然后打开窗户通风。
“宁安,来这么早?”一道清朗的男声忽然在这安静的实验室里响起,宁安的手顿了顿,随即回头,门口的男人眉目疏朗,脸上的笑容一如既往的干净爽朗,宁安对着他点了点头,笑:“学长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