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北北欠佛狸的太多太多了,多到顾北北已经还不清了,本以为只要她来找佛狸,让他好起来就可以了,可是现在怎么办?佛佛狸他不好,而且永远也好不了了,叫她如何偿还。
佛狸脸色大变,为什么顾北北只看得到亏欠,却没有看到他,这不是他要的,他不要他的亏欠。佛狸沉沉的脸色,眼里冰冷地没有丝毫温存,他几乎嘶吼出声:“早就说过不需要弥补,我还有另一只手,照样可以生活,可以插花。”
佛狸想,如果他好好的,没有受到任何伤害,是不是顾北北就会毫无顾忌地离开,然后忘了佛狸这个人。佛狸竟然开始害怕这样的猜想,甚至他开始庆幸自己还有顾北北值得同情的地方。
佛狸不想再在此事上纠缠,他早就打定主意,绝不会动摇,可是看见顾北北倔强的眼神却有些彷徨了,他还是拗不过顾北北,只好逃窜。佛狸不看顾北北,直接放下药碗,转身出去:“就此打住吧,你好好休息,我的事别操心了,这么久都过去了,早习惯了。”
“佛狸。”顾北北想去追佛狸,可是浑身像被抽走了力气一般,根本动不了,除了急切地喊他的名字,她什么也做不了,可是佛狸根本不回头,就那样走出了顾北北的视线。
苗想想倚在门口,用看戏一般的眼神睃顾北北,有些洋洋得意的胜利姿态:“少假惺惺了,还不都是你害的。打一巴掌再给一块糖的把戏,真让人恶心。”
顾北北不闪躲,视线直直地笼着苗想想的眼,丝毫不示弱,病态中的嗓音很哑,却很强硬:“那是我与佛狸之间的事,你好像没有立场,也没有权利过问。”
她之前一直隐忍苗想想只是因为苗想想帮过佛狸,并不代表她软弱怕事,既然她退一尺,苗想想得寸进尺,那也没有必要再隐忍下去了。
苗想想居高临下地看顾北北,嘲弄至极:“我没有权利?如果不是你,佛狸哥就不会拒绝我。”
早在顾北北一出现,苗想想就自动地把所有罪责归在了顾北北身上,几乎理所当然,佛狸拒绝她,她唯一怨恨的也是顾北北,在苗想想未果的爱恋里,顾北北无疑是最大的破坏者。
顾北北觉得苗想想幼稚,冷冷嗤笑:“爱情是两个人的事情,容不得第三个人插手,既然我能扰乱了你们的生活,说明只是某人自以为是罢了。”
真正的爱情本来就是旁人不能插足的,只不过是一厢情愿的想法,她顾北北没有权利来为之负责。
苗想想大大的凤眼睁到最大,载满了灼热的气息,她趾高气昂:“这才是你的真面目吧,你楚楚可怜的模样怎么不再伪装了?”
“随你怎么说。”顾北北不予理会,反正不管她说什么,苗想想都会自动添油加醋地扭曲她的意思,也没有必要浪费唇舌。
苗想想不屑,冷冷地盯着撇过脸去的顾北北,越发觉得顾北北对佛狸的手应该负全责,苗想想也不藏着掖着,一股脑全部说:“佛狸的手,每逢雨天便会发作,昨晚上,佛狸疼了整整一夜,我不指望你会良心发现,我只是想告诉你,佛狸哥的手不止你一个人在意,别一副圣女的慈悲样,只会让人觉得虚伪。”
“佛狸的手这么严重了?”顾北北转过头来,不可置信,忘了与苗想想的争执,她只关心佛狸的手。
“现在知道担心了,不觉得晚吗?”苗想想讽刺顾北北,觉得她假惺惺,眼神除却厌恶还是厌恶。
丢下魂不守舍的顾北北,苗想想悻悻转身离开,反正目的达到了,她就是要顾北北不好受。
顾北北突然觉得有什么崩塌了,什么都不在原来的轨迹里运行,她无措了。
手,无力的垂下,顾北北觉得天好像暗了许多。
城徽大酒店是南方G市最奢华的五星级酒店。这几天酒店上上下下战战兢兢,没有一个人不是小心再小心,因为酒店里来了一位特别的客人。这位客人已经连续解雇了大大小小许多工作人员了,所以,城徽酒店上上下下巴不得将那位客人——管北城供奉起来。
城徽酒店顶楼,管北城站在落地窗前,睥睨着窗外,满脸的阴翳,让人不敢靠近。
秦毅小声恭敬地站在管北城身后汇报,声音压得很低,似乎怕惊扰了管北城:“总裁有消息了。”
“说。”管北城悠悠转过身来,言简意赅的冷漠。
秦毅总算是一口气提上来了,开始汇报:“之前处理佛狸的人坦言,因为收了老管家的好处,放任佛狸去了北方。”
管北城冷冷反问,却没有疑问的语气:“北方?”顿了顿,他补充,“苏夜那边。”
秦毅在管北城身边待了很多年,这*oss的脾性他是知道的,默契地告之:“吻合。”轻吐了重点,看见管北城阴郁的脸,继续谨慎地说,“顾小姐确实之前拜托过苏夜帮她找人,消息指向也是北方,这两边都可以肯定,顾小姐去了北方,地址也查到了。”
管北城垂放在两侧的手紧紧地握住,似乎有骨头作响的声音:“订今晚的机票。”
“是,总裁。”
管北城又转过身去,只听见阴沉的嗓音溢出:“顾北北,跑得可真够远啊,你和你的姘夫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天空很宁静,却不知有什么在渐渐笼罩,开始乌云密布。
顾北北站在原地呆愣了很久,看着佛狸专注的背影。佛狸的左手不灵活,有好几次,他手里的枝桠掉到地上,顾北北觉得这一幕刺眼极了,佛狸的左手始终是她放不开的结。
顾北北迟疑了许久,慢慢走进,对着佛狸的背影,轻声说:“佛狸,我们聊聊好吗?”
佛狸转身,右手上还拿着刚刚插好的半成品,左手无力地垂着。他正视顾北北,僵硬地说:“只要不提过去的事,我不喜欢你把补偿挂在嘴边。”
顾北北一直说补偿,会让佛狸觉得顾北北只是因为同情才来找他,这样的想法佛狸很排斥,不愿再提及。
顾北北顺着佛狸的意愿点头,更靠近了几步:“好,我不说那个,现在我只关心你的手。”
顾北北心想,先稳定佛狸的情绪,等到手治好了再说别的事,现在当务之急就是佛狸的手,过了这么久,怕是不能再拖了。
佛狸试图动了动左手,却只是提起了很低的高度,眉头疼得皱起,脸上却波澜无痕,不在意地说:“我的手很好,只不过是没什么力气了,不会影响日常生活的。”
佛狸没有说实话,其实他自己也感知到了,他的手越来越不受控制了,怕是快彻底失去知觉了,只是她不想让顾北北知道。
顾北北讶异佛狸无关紧要的态度,她有些激动,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嗓音高了好几个度:“不影响?佛狸你为什么不爱惜自己呢?那是你的手,不要说得那样无关紧要好不好?”
顾北北刚刚就看到了,佛狸的手根本动不了,脸最不需要力气的插画都成了困难,这怎么能叫没有影响呢?
佛狸放下手里的盆栽,转过头来,眼里尽是冰霜:“我不爱惜自己?对,我是不爱惜自己,所以才会任由自己被管北城践踏,却不肯说出你的任何消息,对,我就是作践自己,不爱惜自己。”
佛狸觉得自己有些自作自受,他不是不爱惜自己,只是他还有更爱惜的东西,可是顾北北却不懂,叫他情何以堪,似乎有股难抒的怨气堵在喉间上不去下不来,让佛狸觉得难受至极。
顾北北看见佛狸转变的脸色,意识到自己口不择言了,连忙摇头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佛狸,你没有作践自己,你很好,我珍惜你这个朋友,也珍惜你的手。”看见佛狸渐渐地冷静下来,也不那样排斥了,顾北北一鼓作气,继续相劝:“听我的好不好,我们去大医院,我相信,你的手一定可以治好的。”
佛狸咬牙切齿一般,忿忿地看着顾北北:“离开这里吗?那你想去哪?管北城身边?”
佛狸心里郁结的闷气更甚,一想到管北城的存在,佛狸就觉得有千万只蚂蚁在啃食自己,揪痛极了。
佛狸误解了顾北北的意思,她知道佛狸现在很敏感,尽量小心翼翼地说:“不是,我只想治好你的手,哪里都没有关系。”顾北北没有太多的心思,她只想想方设法地治好佛狸的手,其他的她已经没有力气去顾及了。
佛狸平平淡淡地反问:“如果说,我只想待在这里呢?北北,如果你真的觉得亏欠了我,就陪我待在这里,这里不好吗?没有城市里的喧嚣,没有那么多的虚伪与黑暗,我只想待在这里。”
佛狸不想离开这里,在他潜意识里,顾北北一旦离开可能就再也不会回来了,现在的一切佛狸已经很满足了,至少顾北北和他在一起,他不想改变。
顾北北觉得佛狸态度很强硬,只能步步后退,一点一点妥协::“你喜欢这里的话,等你的手治好了,我们可以再回来的,佛狸,我们离开好不好?我求你了。”顾北北近乎哀求的语气,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佛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