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一摆手,“哪呀,你可真是长残了!要不是看见你脖子上的项链,我还真是没认出来!”
在陈默的印象中,每逢临上台之前,台下一阵雷霆般的掌声,幕布后的秦晓文显出格外的紧张,她总会忍不住握紧脖颈上的项链,亲吻明亮的猫眼石吊坠,随后踩着节拍优雅得上台,一旦站在镁光灯下,面对台下黑压压的观众,秦晓文反倒表现出异常的镇定,如同排练般轻盈而自由得舞动起来。
与那时的她相比,芭蕾舞中的男伴陈默,在她光辉的照耀下,反倒显得暗淡无光。
“这么多年不见,你都长鱼尾纹了。”陈默笑着指向秦晓文的眼角,“哪有!”秦晓文不满得嘟起嘴,陈默认真的说:“其实,你这样挺好的,比以前亲和多了。”
秦晓文忍不住气得给了他轻轻一拳,陈默呲牙咧嘴,假装疼得要命,“哇靠,大姐,您撞了我的车,还扁我,太嚣张了吧!”
遇见多年不见的舞伴,秦晓文心里浮起一丝伤感,在过去练舞的岁月里,她与陈默的谈话并不多,她所有的心思都扑在每一次的旋转和跳跃中,她只要求自己的完美,舞伴的配合默契,至于对方是谁,她竟从未在乎过。
陈默和秦晓文一番寒暄后,他让秦晓文将车停到一侧,亲自驾车邀请秦晓文去吃饭,甚至连被撞车子的刮痕也忘了。
“这么多年不见,你一点变化都没有,还是一张正太脸。”秦晓文瞧着身旁开车的陈默。
陈默忍俊不禁,“是吗,其实我们变化都很大。”陈默转动方向盘,不由长叹了口气,“说实话我一点也不喜欢芭蕾,都是父母的意愿,逼我去学跳舞,那时候整天看你跳得认真,我以为你会一直从事舞蹈事业,没想到,最后走下来的居然是我。”
秦晓文的思绪被拉得很远,在车祸之前,陈默是她最佳的搭档,两人寡言少语,却一举手一投足都配合得相当益彰,她是惊艳动人的白天鹅,他则是绅士的王子……但车祸后,秦晓文再也没同陈默联系,陈默得知秦晓文的车祸后,也换了舞伴。
“喜欢吃什么,推荐家餐厅,咱们去好好叙叙旧。”陈默话刚说完,手机却响了起来,他单手开车接了电话,“嗯嗯嗯,好,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你有事啊?要不,你先忙吧,咱们下次再约也行。”秦晓文赶紧接上话,生怕打扰到陈默。
他反倒微微一笑,“没事,是舞蹈团今天要排练,黑天鹅的衣服忘在我车上了,这给她送过去就行了,不耽误。”
秦晓文见陈默一直坚持要吃饭,也只好答应先陪他去送服装。
陈默的车停了下来,秦晓文走下车子的瞬间,映入眼帘的却是炫目的光芒,波光粼粼的湖面反射着刺眼的阳光,一条如玉带般的长路直通向湖心的音乐厅。
眉湖水上音乐厅!
秦晓文的身体微微一颤。
陈默指着前方浅笑,“虽然翻新了,但还是觉得特别熟悉,我一来到这里,就想起咱们当年那场轰动全市的表演。”
秦晓文的手发冷,她伫在原地不动,陈默左手剪在身后,半弯腰优雅得伸出右手,如同中世纪的王子,“请吧,我的天鹅公主。”
秦晓文默默的静了一分钟,似乎是在犹豫。
熟悉的眉湖水上音乐厅,她很多次坐车经过这里,但始终没有勇气走进去。
陈默悄悄抬头去看她的脸,秦晓文忍不住扑哧笑了,她终于伸出手放在他的掌心上,在微笑的眼睛里却模糊得看不清前方。
眉湖水上音乐厅外挂着巨大的图片,演绎白天鹅的是位金发碧眼的俄罗斯美人,身后的陈默则以独特的亚洲轮廓,漆黑的眼眸透出别样的爱慕。
秦晓文一惊,不敢相信得望向陈默,“天,原来你是这个芭蕾舞团的主演!”
陈默对秦晓文的震惊并不感到意外,反倒是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我们舞团很有名吗?”
秦晓文的惊讶中透出无比的羡慕,“何止是有名!这个舞团几乎是代表了亚洲最强的芭蕾舞!”
陈默无所谓的说:“那又如何。”
秦晓文真想上去给他一拳,如何你妹啊,要是老娘能进去,早兴奋死了。
秦晓文向前迈了一步,勇敢的推开音乐厅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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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晓文慢慢踮起足尖,依靠鞋子的足部支撑身体,脚后跟逐渐离开地面,但还未站稳,她却重重摔在了地上。
走出电梯时,陈默看到惊艳的秦晓文,忍不住欢呼道:“哇,瞬间返老还童了!”
秦晓文沮丧得摇摇头,“我,可能没法再跳舞了……”
尽管这么多年,她从未放弃,车祸出院后,她不断的复健,练习各种舞蹈动作,但每次终会以失败告终。
“别啊,我们只是去试试,陪我练习而已,别太在意。”陈默拍拍秦晓文的肩,就像每次两人上台前的习惯性动作。
秦晓文还想拒绝,但看到陈默期望的眼神,他微笑着看向她,仿佛给了她莫大的鼓励。
“好吧好吧,反正音乐厅也没人,我就滥竽充数一次吧,可别笑话残疾人哦!”秦晓文勉为其难得答应下来。
“非得带不可吗?”秦晓文有些不乐意。
陈默却将白绸缎布条缠在她的眼睛前,白绸缎带子与她的服装搭配得恰到好处。
“别睁开眼睛,要记得你是哭瞎了眼睛的天鹅。”陈默说着扶秦晓文上了路边的一辆银色汽车。
秦晓文当真紧紧闭着眼睛,任由绸缎蒙住双眼,“嗯,那你可得扶好我啦,敢摔着老娘,看我不弄死你!”
秦晓文像盲人似的,紧紧拽住陈默的胳膊,陈默笑着答应道:“好嘞,放心吧,我可是你最可靠的舞伴呢!师傅,开车吧。”
前面的司机微笑着踩下油门,秦晓文不安得乱摸着四周,她倒对这种方式感到颇为有趣,“我们现在在出租车上了吗?”
“没错。”陈默说着,同驾驶座上的于志赫相视一笑。
“慢点啊,小心。”陈默扶着秦晓文下了车,他们从眉湖水上音乐厅的侧口进入,音乐厅外放着巨大的展板:4月2日XX舞蹈团带来新型芭蕾舞。
秦晓文完全听从着陈默的指挥,她就像过去一样,每次旋转的落下,都异常放心,因为她知道这位尽职尽责的舞伴,一定会稳稳接住她。
秦晓文站在幕后,异常紧张,她伸手抓住陈默,“我怎么听台下有声音啊!好像有人吧?”陈默笑着安慰道:“怎么可能,明明是我放的音乐,前奏有吵杂的人声,这样模拟观众,让排练的时候感觉更加真实。”
“真的假的?”秦晓文不太相信。
陈默说:“不信你去掉眼罩。”
秦晓文刚伸出手,陈默却将她按住,“好了,都装了一路瞎子啦,快开始吧,不然排练完天都黑啦。”
秦晓文听罢,也只好不去理会外面细微的声音,只得戴着眼罩在陈默的搀扶下,踉跄得走上台。
幕布缓缓拉开,台下一片死寂,但秦晓文总觉得能听见低沉的呼吸声,“听我的指挥。”陈默的声音在秦晓文耳边响起,秦晓文不再管外界环境,而是将所有注意力集中在耳畔。
陈默牵动秦晓文的左手,音乐缓缓响起,秦晓文如同牵线木偶,在陈默的怀中,随他慢慢舞动起手臂,“踮脚。”陈默小声下了命令,秦晓文的身体微微一震,却不敢动。
“放心,我托着你,快。”陈默的手紧紧箍住秦晓文的腰肢,她终于放松状态,慢慢踮起脚尖,张开了双臂。
音乐越演越烈,陈默缓缓松开了手,而秦晓文却猛地摔倒在地,陈默看着倒下的秦晓文心惊胆战,他还未走过去,秦晓文又踮起脚尖站了起来,这次她居然自己稳稳得站了起来,陈默在音乐中慢慢退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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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鹅之死?哼,还真是找死,居然选这么简单的曲目!”身着黑纱裙的女子双手抱肩嘲笑正在压腿的秦晓文,秦晓文不说话,只是继续专注酝酿情绪,这幕舞很特别,对动作难度的要求并不算高,但却要表演者能全心投入,将自己完全想象为即将死去的天鹅,不甘痛苦的挣扎和渴望。
旁边伴舞的女孩子却微笑着望向秦晓文,“我倒觉得她会表演得不错,你看的她身段多适合跳芭蕾。”
“切。”黑裙女孩子不服得瞥了一眼,她走过去,用力一伸脚。秦晓文才抬起一条腿,另一只脚尖刚支撑起身体,忽然被她这么一绊,噗通一声重重摔倒在地,她气愤得瞪眼去望,只瞧见黑衣女孩笑着回头,一双明亮的眸子剪断秋水,原来她正是年少的元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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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晓文的膝盖方才摔在地上,磕得很痛,她想到过去的种种,慢慢挥手起身,恰好这段音乐是《天鹅之死》的独舞,她柔美而轻盈得跳起来,仿佛刚才的动作是刻意的编排,那样自然而流畅。
她站在舞台的中央,完全看不到外面的世界,但她却能感觉到发热的灯光照在她的皮肤上,那样多的灯,聚光灯、彩灯、射灯,简直看得人眼花缭乱,而她是所有光线的焦点,好似就站在世界之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