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清风像往常一样大清早的就醒来了,睡眼朦胧的还没恢复精神,就被刚刚进来的银心大声一咋呼给吓了一跳:“哇!十公子,你看!房间里好多花啊!好漂亮啊!”
揉揉眼睛,祝清风才起床就给满书房的鲜花给惊着了。窗户旁摆着的是大红的杜鹃,还有几株将开未开的紫色芍药,花瓣上还落着几滴露水未干,在晨阳的照耀下闪的有几分耀眼。中间书桌上摆的是五颜六色鲜花叫不出名字的各式各样的小束野花,大大小小的花瓶摆了有十几个。祝清风一眼就认出了这是后山上那些早早盛开的小野花,上次她去后山的时候摘过一捧,不过早就枯萎了,还害她伤心了好大一会儿。
那现在这是个什么情况,祝清风有点发愣,她不过才睡了一觉而已吧。
说话间,顶着个黑眼圈的小马统又抱了一大捧野花跑进来,看见银心和刚刚起床的祝清风有些无精打采的打了个哈欠,勉强道:“祝公子,你醒了。”
“马统,这些花真好看,都是你摘得吗?”银心看着那大捧花,眼睛闪光,笑问。不过未等马统回答,她眼神一暗又自言自语,“不过好看是好看,这么多花都摘了,真是可惜了。”
“你懂什么,这花开了就是给人看的,后山那么多花长在那儿也没人看,还不如摘过来呢。”小马统朝着银心翻了个白眼,撇嘴解释。谁知道他家公子怎么了,心血来潮大半夜的不让人睡觉,就让人去后山摘花啊!
不等银心反驳,马文才就从门外走了进来,看见祝清风醒了,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走上随口道:“马统说这房间布置的太单调了,非要摘点花来摆着装饰装饰。你知道,他一向喜欢折腾,要是不喜欢的话,扔了就是。”
祝清风原本就喜欢极了这后山的花花草草,难为马文才还记得她这点喜好,不感动是假的,当下点头喊道:“当然喜欢!”虽然别人会觉得两个大男人的寝室里堆这么多鲜花也太夸张了点,但是这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啊。想罢又觉祝有几分不妥,皱了皱眉,“不过漂亮是漂亮,但让其他人见了,说我们矫情的像个姑娘,那多不好。”
马文才面上划过一丝冷笑,回过头对小马统吩咐:“哪个敢乱说试试,马统,明个儿把门前整个院子里都给我种上花,我倒要看看,哪个敢找我马文才的晦气!”
祝清风见马文才如此,心中暗自叹一口气,她觉得马文才今早实在是有点古怪,不过看着这满屋子清香扑鼻的花朵,她的心情实在是不错的,也没去想马文才这反常的举动到底是为了什么。招呼银心赶紧帮她穿好衣服之后,就和马文才一起出了寝室。高兴归高兴,但今早谢道韫就要走了,她还要急着去送送谢先生呢,马文才也不多说话,跟在祝清风身后一起出了门。但明显的祝清风对马文才的好感确实好了很多。
谢道韫要走了,全书院的学子们都出门相送,就像谢先生来的那日一样,场面壮观的很,祝英台和梁山伯等学子都依依不舍的向谢先生告别,祝清风心里很舍不得,但是没办法,谢道韫要嫁人了,祝清风也只能在心底默默地祝福她和王凝之能白头偕老,恩爱一生。
送走谢先生之后,陈夫子当天下午就宣布放端午节假期了,祝英台果然跟祝清风撂下一句“她下山有要事要办”之后就不见了踪影,连梁山伯也收拾行李和四九一起下了山。
祝清风既然答应了马文才和他一起回家,当然不会食言。马统下山雇了一辆马车,马文才就和祝清风一起做马车下的山。马车里很宽敞,容纳两个人是绰绰有余,细绒毛毯铺着舒服得很,瓜果点心也的准备了不少,小马统驾驭马车的技术还算平稳。祝清风拿了一本坐在马车上一页一页的翻阅,祝清风觉得这要好懂一点,也不用专门再请教马文才了。
出奇的是马文才并没有多与祝清风说话,他现在的心情是喜忧参半,说实话他不太想回太守府,虽然府里下人不少,但是他还是觉得那里面太过冷清。虽然那里是他的家,但他却在心底抵触。再看一眼身边看书之人,马文才在心里想,如果祝清风能这样陪着他,就这样一辈子该有多好。
马文才胡思乱想了一路,情绪明显有些低落,还是没忍住试探着叫了一声:“祝清风?”
“嗯?”祝清风又翻一页书,也不看马文才,答得自然。
“我爹他……为人比较严厉、死板,他有些行为做法可能、可能让你看不惯,你听我的不要随便顶撞他,否则给他留下了坏印象,我、我……”我以后要娶你过门,还得要爹去祝家庄帮我提亲呢,要是他不同意,那多麻烦。
马文才脑补的实在是有点太过了,祝清风要是知道了马文才的想法,恐怕得把自己手中的书直接拍到他脸上,不过祝清风这不是不知道嘛。难得见马文才还有害怕的事情,祝清风觉得有点好笑,客气道:“放心吧,文才兄,我有分寸,不会给你惹麻烦的。看文才兄这样文武双全、一表人才,马伯父定然也是人中豪杰。”
虽然听惯了人奉承,但是听祝清风这样说,马文才心里还是乐滋滋的。记得刚刚入学那会儿,祝清风每次跟他说话都不会超过两句,每句不超过十个字,现在她肯跟自己开玩笑了,确实是自己的人格魅力又提高了是吧。
哎呀,心情不知不觉就变好了啊。再瞄一眼祝清风的课本,马文才长腿一伸,拿起一块切好的水果放在嘴里,悠哉道:“看什么书,有不会的问大哥啊。”
“诗经,国风,淇奥。”祝清风握着书本,一时兴起出声朗读,“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马文才听的心中一乐,眼睛都亮了,忍不住又要脑补起来:夸我呢,夸我呢,夸我学问精湛,品德良善,心胸宽广,地位显赫,是高雅的君子,对我一见难忘啊!
其实祝清风纯粹是觉得这首写的很美很有名,根本没往马文才那方面想,但挡不住马文才自己多想,马文才听完一遍觉得不过瘾,还行再听,当下要求道:“再读一遍听听。”
祝清风只当马文才也想学习却没带课本,难得有件事是马文才向她请教,也很高兴的大声继续朗读:“瞻彼淇奥,绿竹青青。有匪君子,充耳秀莹,会弁如星。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我没记住,再读一遍……”马文才面色淡定的,说瞎话真是好手,这他早不知道背过多少遍,哪有记不住这一说。
祝清风不疑有他,清清嗓子继续道:“瞻彼淇奥,绿竹如箦。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宽兮绰兮,猗重较兮。善戏谑兮,不为虐兮……”
尼山书院山脚之下,路过一条静谧的竹林,微风吹过,青竹沙沙作响。马车上的帘幔偶尔被风吹起,隐隐露出两名身影,一名眉清目秀,文质彬彬,执书轻读。一名英俊潇洒,丰神俊朗,满脸笑颜。伴随着马车之中传来的清脆读书声,夹杂着时不时的笑音,旁边偶然路过的人士都忍不住要侧目观看一番。
小马统昂首挺胸的坐在马车上,仰着下巴神色骄傲的想,果然只有祝公子能让他们家少爷开心成这样啊。
第二十三章 初见马太守
不知不觉之间,马车已经驶过杭州城的西郊街道,到达了街道中正的太守府。出乎祝清风的意料,太守府并未建在闹市,而是在杭州城相对偏远几分的西郊城,沿着西郊街头走了一阵儿,马车就停到了太守府门口,马太守知道马文才端午要回家看看,早就派了一大队人马站在府外迎接。
马太守养有亲兵,站在府外的兵士们都穿着铠甲举着长枪站成了两溜,马文才刚刚扶着祝清风跳下马车,门外士兵就目不斜视的来了一个大鞠躬,齐刷刷的一句“少爷”叫的实在是霸气响亮,看的祝清风一个劲地咋舌,这太守府果然不是一般的霸气。
不过马文才对这些却毫无反应,黑着个脸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站在府门口抬头看着‘太守府’那块黑底金字的匾额皱了眉头。大门打开,马府的管家赶紧的跑出来迎接,祝清风这才看清了马家的那队士兵站在两侧一直延伸到了院内的大堂,马文才带领祝清风一路走进太守府大堂的时候,两边守着的马家军鞠躬叫少爷绝不下于五次。马文才有些厌烦但又懒得出声阻止,直到走到大堂见到马太守一直都是皱着眉头的。
从之前和马文才的相处日子里,祝清风多少还是能猜出一点的,马文才和他爹马太守的感情并不是太好,不过具体的原因祝清风并不知晓,他只当是马文才现在还处于青春叛逆期的年纪,所以脾气喜怒无常了点。到了大堂之后,见到的马太守正坐在大堂的桌子边淡定的喝着茶水看着书。
马文才见到马太守有点不太情愿,但还是将祝清风朝前一拉,恭敬的朝马太守介绍:“爹,这是我的同窗好友,祝清风。端午节放假,我带他来杭州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