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安宁握紧筷子，一丝不安在眼底徘徊。
程宇翔为什么对东东那么好，他是不是猜到了什么？
隔天，安宁去了趟学校，交代完自己的工作之后在周老师的目送下离开育翔中学。初三一班的英语课程就由李莉代课，一直到她回来。
想到下午到达C城后可以给老公一个惊喜，脚下的油门力道不禁加重，甲壳虫在宽阔的街道上奔驰而去。
一辆黑色宝马出现在育翔中学门口，车里的男人一脸深情地望着那辆疾驰而去的车影，最后默默驾驶宝马离开。
C市和S市相差一百多公里，大概两小时多的车程。
安宁要到C市一个培训机构上课，离程易樊的部队半个小时左右的路程。下午到达C市之后，她把简单的行李放在学校安排的宾馆，带上自己的笔记本去上课。
五点钟下课，便开车甲壳虫前往熟记在脑海里的地址。
车停在威严耸立的特种部队附近，看着门口那两个站立如松的卫兵，安宁为难地看了眼四周，突然后悔就这么冲动地来找他了，应该事先打电话的。
在车上犹豫了半个小时，天都黑了，她才打开车门，战战兢兢走到卫兵面前：“同志你好，我想找程易樊上校，能麻烦你们上报一下吗？”
两个卫兵早看见她的车挺在那半天，见下来的是个女人，目光里有些诧异：“你找我什么首长？你是？”
“我是他的妻子，安宁。”
见她竟然是首长的老婆，两名卫兵突然夹紧身体，郑重其事冲她敬礼：“首长夫人好！首长出任务去了，不在！”
“啊？”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惊喜变成失望，肩膀微微垮下：“这样啊，谢谢你们，那我走了。”
两名士兵想说她可以留在首长的住处等他，可女人的身影已经走远，只好把话收了回去。继续挺拔地站岗，一丝不苟。
回到住处后，安宁给老公打了个电话，关机了，看来应该还在出任务。
特种部队的任务，应该很危险吧？以前没想过，现在到他的部队去才意识到原来老公的工作很危险。或许是离得近了，她一个晚上都在担惊受怕，三四点钟才睡着。
“啪啪啪——”
宾馆门外，一道昂藏的身躯傲然挺立，男子的身上还穿着作战服，浑身脏兮兮的，一看就知道急忙而来，宿舍都没回去过。
床上的女人被敲门声吵醒，迷茫地揉了揉眼睛坐起身，以为是隔壁门在敲，岂料自己的门外又响起叩击声。
怕吵醒隔壁的人，她赶紧穿上一次性拖鞋趴在门板上从眼孔往外看，随即打开门，一脸惊讶地看着门口的男人：“老公，你怎么来了！”而且还知道她住在哪儿？
刚毅男子露出一排整齐的皓齿，蓦地伸手紧紧抱住她：“老婆，你竟然跑来看我，我太感动了！”
被勒紧腰肢的安宁差点喘不过气，略有惺忪的眸子这会儿也彻底清醒了，月牙般清亮的眼里潋滟如水：“赶紧进屋去。”
程易樊横手一抱，乐呵呵地把她抱进房里，脚一踢，门关上。一边解释：“任务完毕回部队之后，有部下跑来跟我说你来了，害我高兴地跑到宿舍，才知道那卫兵没把你留下来。我立马他去调查，好将功赎罪，然后就知道你在这里了。”
“既然回到住处了，怎么不换身衣服？而且我后天才会回去啊，那么累，可以明天再来找我嘛。”被放在床上，看清了他风尘仆仆的样子，不舍地唠叨着。
男人嘴角扬起，蓦地挨近她，目光炯然：“老婆，你会嫌弃我吗？”
她呷嘴，帮他整领子：“怎么会？部队的任务应该很危险吧，我是担心你的身体受不了。”
轻刮了下她的鼻子，程易樊一脸自信地笑道：“十几年都这么过来了，你老公我体力很健壮的，不信晚上我可以让你再体验一下！”
……
“老婆，你脸红的时候真好看。”
安宁娇嗔地瞪了他一眼，半推半就地把他往浴室赶：“快点洗一洗，不然、不然不让你体验！”天，这种话是她说出口的吗？安宁差点羞得钻到桌子底下去。
男人听话点头，浑身干劲十足，进浴室之前得意地说：“老婆，你变坏了。不过却让我更喜欢你了！”
……
随后一夜缠绵，直至天明。
安宁醒来时，旁边的男子已经不见了。桌上有一张纸条，上面龙飞凤舞的笔迹看出了男人的霸气：“老婆，早上有常务会议要开，中午去培训学校接你用午餐。易樊，留。”
看着上面的字迹，想到那个男人就是用写这张纸条的手在她身上抚绕，唰一下，她把脸整个埋进被子里。脑海里一直反复着昨晚他说的话：老婆，你变坏了——
啊，安宁冷静，你是淑女，是老师，不能老想着不纯洁的画面！
一番自我开解过后，她赶紧下床进入洗手间梳洗，半个小时后开车到了培训学校上课。S市——
下午五点，小学生下课时间，一辆黑色宾利停在阳光小学门口，静静地等待着。
络绎不绝的学生从校门口走出，奔向等待着他们的父母亲戚，高高兴兴地手牵手离开了学校。
车里的男子在看到自己等待的那抹身影出现时，嘴角一扬，脸上的笑容难以抑制的兴奋。他立即打开车门，冲着校门口疑惑张望的男孩道：“东东，这边！”
听到自己的名字，男孩诧异地看向右侧，笑容瞬间绽开。他身边跟着个小女孩，脆生生地嗓音问：“东东，那是你爸爸呀？好帅啊！”
程宇翔迎向他们，正巧听到这句话，心尖一颤，目光熠熠地看着东东。他多么希望从这个孩子的口中听到一声爸爸啊，就算是骗他同学的也好。
可是男孩腼腆的笑了笑，摇头道：“他不是我爸爸，是我叔叔。茵茵再见，我要回家了。”
“再见。”小女孩站在校门口跟他挥手，脖子间的红领巾随风浮动，衬得这个年纪的孩子纯真无邪。
上车后，东东乖巧地坐好，礼貌问：“程叔叔，今天怎么是你来接我？”
儒雅男子敛去刚才的失望，温和一笑，说：“今天你曾爷爷有事，所以派我来接你了，你不喜欢叔叔来接你吗？”
东东急忙辩解：“不是的，我很喜欢程叔叔来接我的！”
“那程叔叔做你爸爸好不好？”
气氛骤然一凝，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程宇翔心脏加快，表情有些局促不安还有期待。
东东望着他愣了会，为难地低头。
一个八岁的孩子就懂得照顾别人的心情不敢说实话，程宇翔不知该笑他的善良，还是该为自己感到默哀。
亲生儿子就在眼前，就在他的身边，却只能叫别人爸爸。这都是他的错。
“东东，叔叔开玩笑的。坐好咯，叔叔今天晚上请你吃饭。”
低垂着的脑袋惊喜一抬：“今天不回家吃饭吗？”
听出他口气里的欢喜，程宇翔讶异：“你不喜欢在家吃饭？为什么。”
男孩低头思考了会儿，双手伏在前座靠近他，语气认真道：“那我跟你说，你不能告诉别人哦。”
“我保证！”
听到男子的保证，东东又看了他一会儿，仿佛在观察他话里的真实性。须臾之后，才喃喃地说：“因为妈妈不在，爷爷虽然对我很好，但是很严肃。我知道，如果不是妈妈坚持收养我，其他人都不喜欢我的存在的。”
“……”从未想过这个孩子会如此敏感，程宇翔心头一酸，呼之欲出的坦白在想到安宁的决绝之词下吞了回去。
发现对方一直盯着自己，东东表情一颤，蓦然把心思藏回心里。
他怎么会对这个男人说呢？
“东东……”千言万语，儒雅男子如鲠在喉，伸出的手在半空中生生停住。为了安宁，为了他们的未来，他现在不能认东东，不能。
“哎呀叔叔我肚子好饿哦，我们走吧！”
望着这张越发相似自己的小脸，看着他小小年纪就懂得用微笑转移话题，程宇翔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
心，很酸涩，像被打了一闷拳难受极了。偏偏还不能喊疼。
黑色轿车行驶在路上，车里的一大一小都没再说话，各自陷入自己的情绪当中。
程宇翔把他带到自己最喜欢来的中国餐厅，点了数道美味佳肴，对他好到让东东感到奇怪。
他开始正视眼前这个男人，温文尔雅，脸上永远带着一抹浅笑，让人感到温暖和安定。这也是东东愿意亲近这个男人的原因。
但是他为什么对自己那么好？
“东东看一看，还有什么想吃的？告诉程叔叔，我一定都满足你。”
望着眼前的菜单，东东沉默了下，手缓缓指向一道甜点：“我想吃这个蛋糕，可以吗？”
程宇翔和煦一笑，把菜单递给服务员后道：“那就先上这些吧。”
“是，先生、小朋友请稍等，菜马上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