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郁笑了笑,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李副官挠挠头,书房里传来一声怒吼,“李海山,给老子进来!”
那声怒吼,温郁也听到了,把憋在胸口的浊气长长吁出来,才继续朝前走。
……
陆兴达不愧是行军出身的人,办事效率果然很快,王秘书把下午的报纸送过来,上面已经刊登了陆峻峰和柳惜月的离婚启事。
短短一句话,只是告知陆峻峰和柳惜月离婚了,对其他的却是只字未提。
王秘书看温郁自从回来就脸色不好,以为她不舒服,就给她倒了杯热咖啡,温郁道了声谢,接过喝了口。
两个人相处的时间不长,王秘书却已经很了解她的习惯,咖啡多奶多糖,她放下杯子问还没退出去的王秘书,“还有什么事?”
王秘书眼睛朝桌子上的那份报纸看去,只叫了她一声,“温总……”就没再说下去。
温郁自然知道她想说什么,揉了揉眉心,打起精神,说:“以后没有预约,不要再接,或者放任何人到我办公室来。”
王秘书嘴角动了动,看样子是想说点什么,却在瞥到温郁的脸色,闭上了嘴,什么也没说,悄悄的退了出去。
温郁看完一份文件后,又打内线把王秘书叫了进来,“麻烦去帮我换张手机卡,号码你随便选。”
王秘书接过手机,虽然有些奇怪,还是实话实说,“温总,您发出去的名片上留的都是这个号码,如果冒冒然就换号码,只怕会影响到一些事情。”
她说的,温郁当然一早就想到了,对她说:“没关系的,名片上不还留着固定电话吗?要真有急事,他们肯定会想办法的。”
以为换张手机卡,就能和过去,和陆希南撇的干干净净吗?温郁知道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但是,她现在就是想这么做。
如果不是苹果的卡是内置的,而且要剪卡,她自己早拿出来扔掉了,所以,当王秘书问她旧卡怎么办,她想都没想就说扔掉。
……
有人说麻痹神经最好的办法是什么,那就是让自己忙,忙到焦头烂额,忙到精疲力竭,就自然而然的没工夫去想其他事情。
温郁尝试了一下,果然奏效,从会议室里走出来,已经将近六点钟,精力憔悴,身心具累,脑子里昏昏沉沉的,果然没再想那个人。
那些被她无缘无故拉近会议室开会的高层们,也个个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的样子,和她打完招呼,就飞快消失了,生怕慢一拍就被她抓下来,再开会一样。
王秘书倒是很敬业,尽管也累,却没有立刻下班,看到温郁还在办公室里,敲敲门提醒,“温总,时间不早了,您也早点下班。”
温郁真的很累,感觉自己连答应的力气都没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温郁才从大班椅上站起来,拎过包走出办公室,秘书区早没人了,空荡荡的,毫无任何气息,像是一座死城。
为自己脑袋里忽然跳出的念头觉得可笑,温郁扯了扯嘴角,就朝电梯走去。
……
司机接到温郁的电话,早早就下班了,揉了揉越来越疼的太阳穴,她朝大门外走去。
一阵夜风袭来,虽然带着灼热的暖意,却仍让温郁打了个机灵,太阳穴那里还一星星的疼,脑子里却清醒了不少。
正想着去哪里,忽然有个人影从边上走了出来,虽然他的脸有半张隐藏在阴影里,温郁很快看清他是谁。
陆希南,他怎么会在这里?
温郁看清是他,在和他的目光有碰撞前,就飞快收了回来,陆希南在抽烟,指尖那一芒猩红在夜幕里特别的璀亮。
记忆里,他并不是个经常抽烟的人,除非是心烦或者是遇到了难以决断的事。
温郁只犹豫了一下,就闷着头,继续朝前走去。
陆希南追了上来,“温郁,为什么打你电话不通,门口的人又不让我上去找你?”他的声音听着和平常无恙,但是温郁却从舌头间感觉到了暗哑还有低沉。
她后背僵了僵,却没回头,依然大步朝前,“不为什么,这是公司的规矩。”
手腕被人拉住,“温郁,你到底怎么了?”
“我没什么。”温郁深深吸了口气,然后转身,她目光平淡的好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一样看着眼前的男人,“陆希南,我忽然改主意了,我不想嫁给你了,总可以吧!”
声音到最后,她几乎每个字都带着颤音。
说这句话,心里有多痛,大概只有她自己知道,像是曾经看到过的陆希南手术时用的手术刀,虽然不大,刀尖却很锋利,手起刀落,已经把她每根神经切断。
那个滋味不是不痛,而是因为太痛,她的胸腔里憋着涩涩的东西,她已经没法喊痛。
陆希南愣住了,眼睛里闪过不可置信,“温郁,你知不知道在说什么?”
温郁猛地转过头,她不敢,甚至连再看他一次的勇气都没有,好不容易给自己铸造起来的铜墙铁壁,她怕再多看他一眼,就溃不成军。
就当两个人僵持不下时,有辆车在他们身边停了下来,车门打开,有人走了下来,“小郁。”
来人喊着自己的名字,温郁心头先是一震,第一反应居然是想回头看看陆希南的表情,还算好,最后关头,她控制住了。
温郁强自镇定的很他打招呼,“慕容局长,你好,怎么这么晚了还在这里?”
慕容清脸色一沉,看着温郁,假装生气道:“小郁,我真要生气了,不是说了,不要这么生分的叫我,和以前一样叫我强子哥哥或者是慕容清都可以,另外,你忘了今天答应和我一起吃晚饭吗?”
随着慕容清的这段话,温郁感觉手腕一松,一直拉在她手腕上的那只手,终究是慢慢的松开了,她的心也慢慢的,仿佛被人沉溺到水里,喉咙口直冒出咸腥味,却被她硬生生的给咽了下去。
笑着拍拍自己的脑袋,“哎呀,瞧我这记性差点给忘了。”
慕容清笑着给温郁开车门,似乎这时才看到站在温郁身后的陆希南,故作吃惊的问温郁,“小郁,这位先生是你朋友吗?”
然后,没等温郁开口答话,他已经对陆希南打起招呼,“你好,我叫慕容清,是小郁的……”在怎么介绍自己和温郁的关系上,他微微沉吟了片刻,然后说:“我是小郁的发小,我们两个是一块儿长大的。”
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一块儿长大的,不就是人们口中常说的那种“两小无猜”“青梅竹马”。
温郁一直没敢再去看陆希南的表情,她生怕自己一个心软,然后彻底失控了。
对陆希南的沉默不语,慕容清丝毫没介意,又对他含笑着点点头,就打开车门钻了进去。
听到引擎发动的声音,感觉到车身已经调了头,温郁才慢慢的转过脸朝车窗外看去,陆希南还站在那里,光线昏暗,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看到阵阵夜风翻飞起他的衣袖,而他就那样站在那里,像个无助的小孩。
温郁不忍再看下去,飞快收回目光,整个人精疲力竭的把头抵在车窗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慕容清在看了她不知道多少眼后,终于开口,“小郁,他就是你那个未婚夫吧?”
温郁打了个激灵,侧过脸看着身边人,“现在已经不是了。”
慕容清拖长声调,“是吗?”
温郁忽然就心虚了,朝前面看去,“这有什么好骗人的。”
“几年不见,你的性格和以前真的不一样了。”慕容清一声感慨,然后转移了话题,“想吃点什么?”
温郁根本打不起任何精神,有气无力地靠在座椅后背上,“我什么也不想吃,我想回去睡觉。”
“那怎么行,再怎么困,也要先把肚子填饱再说。”
温郁只觉得眼皮很重,就听慕容清在她耳边嘀咕了一句话,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
温郁是被一阵剁饺子馅的声音吵醒的,她睁开眼,看到自己正躺在一个完全陌生的房间里,唯一让她感觉到熟悉的是橘黄色的壁灯亮着。
她起身循声走去,一个人背对着她,正在厨房里忙碌,身材挺拔,白衬衫袖扣挽起,心里忽然就一暖,她不知道这是她,还是这具身体本身残存的感觉,反正就是很感动。
尤其当一碗热情腾腾的馄饨端上来时,温郁真的差点热泪盈眶了,虽然她是在北方长大的,却和许多北方人不一样,她不爱吃饺子,爱吃南方人才吃的馄饨,有多久没吃到了,大概只有她知道。
拿起筷子,毫无任何形象的吃了起来,荠菜猪肉馅的,非常爽口,温郁大快朵颐,吃的非常痛快,等把碗里的最后一口汤也喝完了,这才发现坐在她对面的慕容清根本没动筷子。
忽然,温郁就不好意思了,脸一红,“慕容局……”
慕容清眼风扫向她,声音带着点不悦,“你刚才叫我什么。”
豁出去了,名字不就是一个人的代号吗?叫出口没那么难的,她顿了顿,马上改口,“慕容清,谢谢你的馄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