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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冉再次怀孕,对于陆家来说自然是天大的好消息,陆霆钧是独子,安安又是独子,未免太过孤单,老人自然是期望着人丁兴旺。时隔三十几年,陆震川与傅继霖两人第一次心平气和的坐在了同一张桌子上。
傅继霖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毕竟,他占着先机。晓冉和安安都在他身边,他本意也不太愿意让他们离开。但女大不中留,女儿早晚是要出嫁的,何况,晓冉肚子里的孩子一天天长大,婚事更是拖不得的。
虽然一桌子的山珍海味,却没有一个人有吃饭的心情,都没有动筷。傅继霖更是惜字如金,直接丢出一张礼单,“聘礼就按这个准备,你们先回去找律师吧,做好婚前公证就可以领证,至于婚礼的日子,我选了下月十号,近一个月的时间准备,对于手眼通天的陆部长来说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陆震川拿过单子扫了一眼,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却没说什么。
直到傅继霖带着晓冉离开,桌上的饭菜依旧没人动过。他们走后,陆震川啪的一声将单子拍在桌面上,显然是动了怒。“你自己看看,这姓傅的是得寸进尺了。”
陆霆钧一声不吭,他现在可不敢惹怒他老子。拿过单子扫了一眼后,陆霆钧也颇有些无奈的摇头低笑,难怪他老子生气,傅将军的条件的确苛刻了一些。
结婚之前,必须将陆氏企业的所有股份,以及陆霆钧名下的动产与不动产过户到安晓冉名下,并且要做婚前公证。其实,夫妻本为一体,钱财左右不过是身外物,无论属于谁,都是夫妻共有的,但前提是,他们不离婚。一旦离婚,从法律上来说,陆霆钧就等于净身出户了,所有属于他们彼此的东西,都将归属晓冉一人所有。傅继霖向来不在乎钱物,他提出这么苛刻的条件,不过是为晓冉上了一层保险,陆霆钧花名在外,不得不防。
所谓父母之爱子,必为之顾长远。
“爸,如果你不同意……”陆霆钧试探的开口,却被陆震川沉声堵了回去。
“事情弄到这个地步,我还能有说‘不’的权利?”陆震川一掌重重的拍在了桌面上。他孙子还在傅继霖手上,外加一个未出世的小的,他除了妥协还能如何!
“你将来要是敢离婚,看我不扒了你的皮。”陆震川冷声丢下一句后,怒气冲冲的起身离开。
陆霆钧坐在原位,唇边笑靥缓缓扬起,倒是有些意料之外,他老子竟然照单全收了。顿时心情大好,他拿起筷子,夹了块鱼肉放在空中。不知道是不是心情好,食欲都跟着好了,他竟觉得这鱼肉出奇的美味。
当当当,包房的门被人从外敲响,林进恭敬的走进来,尚未开口,陆霆钧却先发话了,“吃饭了没有?”
林进微愣了片刻,摇头道,“还没。”
“坐下吧,边吃边说。”陆霆钧指了下身边的位置。
林进倒也不见外,拉开椅子坐了上去,拿去面前的碗筷,夹了几口菜。“军长今天心情似乎很好。”他平静陈述。
陆霆钧一笑,说道,“嗯,我要结婚了,下月十号。”
林进微吃惊,连他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恭喜军长,没想到傅将军和陆部长这么快就妥协了。”
“嗯。”陆霆钧唇角微扬着,难掩喜悦之色。“家里又要添丁了,两个老头子也不得不妥协,如果在弄出个私生子,还是在北京,在他们的眼皮子地下,估计面子上都要挂不住了。”
“军长又要做爸爸了,我可要好好敬军长一杯。”林进笑着,打开茅台,斟了两杯酒,他率先一饮而尽。
陆霆钧笑着,端过酒杯,同样饮光了杯中酒。“你呢?这些年你一直跟在我身边,大部分时间都扎在部队里,我也很少过问你的私事。林进,什么时候能喝上你的喜酒?”
林进苦笑着,摇了摇头。
陆霆钧眸色深了几分,又问,“还惦记吕薇?”
林进沉默了,又斟满了酒杯,连饮几杯,眉头都是紧皱着,这酒喝在他口中,就是苦酒了。吕薇,吕薇!他真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欠了她的。
吕家落败之后,她迫于生计跟了他。他是真的爱她,而她还真当自己是妓.女了,除了在床上取.悦他,基本上,她从来不和他说一句话,避孕措施更是做的滴水不漏,她在用行动告诉他,她根本不想给他生孩子。他也提过结婚的事,吕薇的态度不冷不热,逼急了,她就嘲讽的反问一句,“你真的打算娶我?我不过是一个落难千金,对你的事业不会有丝毫帮助。”
他同样和父母提过,但遭到了一致的反对,父母一向对他期望甚高,一门心思的想给他娶个门当户对的媳妇,若吕家还是当初,倒还说得过去,可时至今日,便是万万不行的。父母都是十分现实的人,他一直知道。但林进是孝子,从小到大,从未违逆过父母的心意,他和吕薇之间,也就一直僵持着。在外人看来,吕薇不过是他包.养的女人,玩腻了随时可以丢弃的玩物,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有多痛。
甚至有一次,他无意间看到,吕薇偷偷的翻看手机中保存的陆霆钧的照片,很显然是偷.拍的,有些画面甚至有些模糊不清,但她看的那么专注认真,甚至偷偷的落泪。原来,她一直都没有忘记过,即便,她已经是他林进的女人了。
“我也提过结婚的事,但除了我在坚持着,没有一个人同意,包括吕薇。我现在也累了,就这样顺其自然吧。”林进苦笑着说道。
陆霆钧沉默,半响后,才平淡的开口,“何必让自己痛苦挣扎呢,你也该找个合适的人成家了,吕薇那女人根本就不适合你。她有野心,而你永远也无法满足她的野心。”
林进一直闷头喝酒,陆霆钧的话又是让他心口微微一阵刺痛。他仰起头,沉重的叹息,“军长,今儿我说一句不敬的话,你听过就算了,千万别忘心里去。”
陆霆钧静默的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有时候,我是真的有些嫉恨你的,特别是我知道她心里还念着你的时候。我真后悔,如果当初阻止她进军区,是不是就不会是现在这个结果了?后来,我就想,也许是没有得到,才会念念不忘吧,所以,在你说要对吕家下手的时候,我没有尽全力阻止,反而火上浇油。我终于如愿以偿得到她了,可是,我突然发现,一具没有心的躯壳,要她又有什么用。”
林进声音微哽咽,他仰头,又是一杯酒灌了下去。“军长,我知道你一定觉得我在自作自受,连我自己都这样认为。但我已经将心给了她,我根本控制不了我的感情。这种感觉,就好像你对安小姐一样,你等了她整整三年,也想了她三年,痛了三年,所有人都为你不值,但你却没有放手,那又是为什么?”
陆霆钧不语,指尖轻轻转动着手中酒杯。是啊,为什么?因为他根本做不到,因为他说服不了自己的心。爱着她是一种疼痛,但不爱了,只怕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来吧。
林进喝的烂醉如泥,最后,还是被警卫抬出去的。
……
婚礼的日子逐渐临近,陆家忙的不可开交,毕竟结婚不是小事,时间上又有些匆忙,该准备的东西太多。何况,陆氏企业庞大,想要将股份过渡到晓冉名下,手续办理就是件十分繁琐的过程。陆震川请了最好的律师,专门负责这件事,丝毫不敢马虎大意。请帖都已经发出去了,若是女方临时悔婚,他陆家就真要颜面扫地了。
晓冉怀了孩子,起初倒还好,刚两个月的时候,就开始百般的不是,常常头晕乏力,更是吐得厉害,后来,几乎是吃什么吐什么,脾气也越来越大,根本是蘸火就着。连傅继霖都不敢惹她。
这天一进门,陆霆钧就觉得屋子里气氛有些不对头了,傅继霖带着安安坐在沙发上,两个人都不吭声,连电视机都是静音状态。
陆霆钧走进来,温声唤了句,“傅老师。”
“嗯。”傅继霖淡应着,随后又将视线放回在手中的报纸上。
安安将食指放在唇上,很好心的提醒他:小心点儿。而后,又指了指楼上,示意他,他妈妈今儿又发脾气了,并且,狂风暴雨,尚未停息。
陆霆钧一笑,有些无奈的向楼上走去。最近这些日子,他几乎都已经习惯了她的坏脾气,真不知道当初她怀着安安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那时,她还在监狱里,只怕是有脾气也无从发泄吧,还要整日提心吊胆着,生怕肚子里的小生命会在不知不觉间消失。一想起这些,陆霆钧心口便止不住的疼痛。如今,他只想更疼惜她。
他轻巧了几下房门,并没有回应,屋子里静悄悄的,好似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冉冉,我进来了哦。”他一边说,一边推开.房门。
屋内,晓冉慵懒的靠在沙发上,耳朵上塞着耳机,闭目听着音乐。桌上零零散散的丢着些零食袋子,有些已经空了,狼藉一片,看样子就知道,她吃到一半的时候肯定又吐了,才会留下一片残骸尚未收拾。
陆霆钧知道她没睡,一般这个时间,正是她难受的时候,也根本无法入睡。
陆霆钧在她身边顿下来,将头轻靠在晓冉依旧平坦的小腹上,温声问道,“小宝贝,想爸爸了没有,今天有没有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