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恩敬的手都陡然停在了门板上:“请勿打扰”。
在他认识的为数不多的汉字里,他偏偏将这四个字认全了,更明了这四个字背后的这间房间里正在发生着怎样的画面,即便他想要排斥,那些不堪入目的场面就像病毒一些控制了他的整个思想,让他大脑缺氧,头皮发胀,喉结发紧,四肢在不自觉地颤抖。
这就是报应吧。
想当初,他为了跟这个女人划清界限,就是在她的眼皮底下跟别的女人激 情 肉 搏的,他由始自终都相信这个涉世未深的女孩比他投入的感情多,至少在那个时候,他是占据她整个身心的那个人,而她只是他的宝贝,宝贝丢了会心疼,但是如果心丢了,他都不敢相信他让她经历了什么。
崔恩敬转过身整个人靠在门上,轻轻地,合上他的眼睛,试图平静所有杂七杂八的情绪,尽情而彻底地感受这份伤心,他甚至想要一辈子记住这份蚀骨的疼,这是他欠她的。
突然,门开了,崔恩敬差一丁点儿就倒进了那个男人的怀里,顾不上尴尬,他用喷血的眼睛打算着那男人湿漉漉的身体,他甚至沒有勇气抬眼去看床上他惦记的女人,猛地一拳结结实实地打在那男人左边腮帮子上。
那男人捂着左边的脸,心里愤怒无与伦比,他是大意了,一般男人遇上这种情况都会调头就走吧,这个二货尽然一直在外面等,这亏吃的太他妈冤了,回头看着趴在床上安静地抹泪的金安安,亦正亦邪地说:“嗳,这怎么说,贼沒当上白挨顿揍,小姐你该怎么算钱啊!”
崔恩敬这才抬头看向金安安,她身上还是刚刚进门时的那件比基尼,床铺整洁得沒有任何欢 爱过的迹象,而在回味那男人的话,他茅塞顿开,这女人是故意制造假象來报复他,有欣喜,有惊诧,有酸楚……他的眼睛涨得发疼。
他错开那个男人,进了房间,而那个倒霉的男人也捂着左半边儿的腮帮子退了场。
“安安……”他有些费劲儿地呼出这个名字。
金安安就像是被谁点了穴一样,不动也不出声,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安安,我想你,安安,我爱你,安安,别离开我了,可以吗?”
金安安忍着哭,抬起头來看着崔恩敬,她压根儿沒想到他会突然跟她说这些,心里窝心得要命,她不知道抱着他痛哭一通好受一点儿,还是狠狠地暴打他一顿解气,她沒有力气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崔恩敬用他宽阔的手掌抹掉她的眼泪,顺手将她揽进自己怀里,让这个娇小得一如往初的她贴在自己的胸膛上:“小傻瓜,为了爱而报复的傻瓜,你得逞了,刚才在门外,我恨不得结果了我自己……”
金安安抿了抿嘴唇,抬眼对上他的眼睛:“你不怕了吗?”
“什么。”
“我爸爸……”她其实一直很抱歉父亲对他做的一切。
崔恩敬摇了摇头,他的小傻瓜可能还不知道,她那个威风凛凛无所不能的父亲,现在变成了怎样的一个可怜鬼,想到这儿,他便更加心疼起她來了,低头轻吻她的秀发:“不怕,只要你肯留在我身边,哪怕不爱我了,我也不会离开你,安安,那些沒有你的日子一点儿也不美好,我真的不能沒有你。”
“可是……”
“傻瓜,沒有可是,再沒有什么人、什么事,可以阻止我爱你要你的决心了。”
金安安的眼泪不成行地簌簌而落,他变了,他以前从來都沒有跟她说过这么肉麻的话,是自己终于熬出头了,还是最终又输给了他,她沒有骨气对他说一个不字,她沒有勇气在他吻她的时候推开他。
或者,命中注定的,她只能是他的她,
第218章 放下仇恨解脱的不只是对方
魏伊诺怎么也沒有想到,昨天晚上还被她妈妈说“看上错还不错的男人”,她自己也感觉“这些日子对她还比较关照的男人”,马上就开始翻脸无情了,毫无征兆的。
魏伊诺还以为霍森昨晚送她回去那么晚了,第二天怎么也要起到中午才來上班呢?他竟然沒有迟到,大步流星地路过她的办公桌的时候,丝毫不刻意地敲了敲:“魏伊诺你來一下。”
魏伊诺触了触眉头,不是又要刁难她吧,按理说,她昨天晚上发给他的案子还沒有來得及看才对,还是有新的案宗又要交给她,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还是个新手,不是机器,ok,天底下还有像她这样既便宜又好脾气的受气包吗。
她一肚子的怨气,慢吞吞地进了霍森的办公室。
抬头看到他的黑眼圈儿的时候,她突然想笑,原來整人的,和被整的一样,并沒好到哪去。
“魏伊诺小姐……”
这称呼,貌似有点不同寻常,魏伊诺更加心里沒底了,这是又想出什么幺蛾子。
“……我想,你并不是十分适合这份工作,所以,一会儿我会通知财务那边,把你这个月的工资清算一下,当然,至于违约金,我一毛钱都不会少你的。”
魏伊诺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她被炒鱿鱼了,可是,凭什么,AF上上下下这么多人,还有谁比她魏伊诺更勤奋更卖命的吗?是,她是个新手,很多东西需要学,但是前面两个案子,她不是也做的好好的吗。
她看着霍森的眼睛,他却心无旁骛地看着他手上的文件,仿佛一点儿都不拿她当回事儿,这不公平,她需要这份工作,她在意自己的存在感,她也需要尊重:“霍森先生,你总应该有个开除我的正当理由吧,你不能这样想一出是一出的。”
霍森无色地看了看她,哼笑了一声:“理由,我刚刚不是说了吗?你不适合这份工作。”
“凭什么你说不适合就不适合,你不能这么随意。”
“因为我是你的直接上司,适合不适合我说了算,而且,当初我招你进公司的时候就相当随意。”
魏伊诺还想说什么,硬生生给咽了回去,人家说的沒错,他有权招她进公司,就有权让她卷铺盖滚蛋,这沒什么,一份工作而已,她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很倔强地微笑着:“好的,我懂了,霍总,谢谢你这段时间的关照,我可以走了吗?”
霍森沒有回声,包括看着她潇洒地从自己眼前消失,他一动也沒动,其实,她要是如他所预料的,冲他叫,冲他嚷,冲他讨说法,他反倒可以更从容一些,现在这样,总觉得自己特别理亏似的。
魏伊诺从收拾东西,到搬着自己的家当走出办公室,全都沐浴在众人异样的眼光里,她也不是听不见他们的窃窃私语,所有的这些让她感官上不舒服的人、事情、场面,从这一刻起都要画上句号了,又何必太在意呢。
魏伊诺下了电梯,出了公司的大楼,在著名的十字街头漫着步子,有一点点不敢回家,不知道怎么跟爸妈交代自己突然失业的事情,其实,她自己都弄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这样,昨晚还沉浸在一切重新开始的美梦里,今天一大早就被当头喝棒了。
她总是运气最背的那一个,同时又是最傻的那一个,所有总是输,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输。
上海封公馆,陈莎莉端坐在沙发上,封佑宸站在沙发后面扶住母亲的肩膀。
陈莎莉抬起手臂握了握封佑宸放在她肩膀上的手:“宸儿,你……”
她不知道怎么说,当儿子把他的想法告诉她的时候,她还以为听错了,在她的心目当中,无论是丈夫还是儿子,他们都是顶天立地的男人,他们谦卑,温和,善良,坚韧,她从來都为拥有他们而骄傲,如果沒有金耀威,或者如果不是她早年与金耀威相恋过,他们一家人总会长长远远地幸福下去吧。
金耀威恶魔一样破坏了这一切,爱与恨之间,是那么残忍地蜕变。
从她知道丈夫的死跟这个人有关的时候,她发誓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了,今生今世都恨上他了。
可是,就是在刚刚,她的儿子告诉她,他准备放手了。
“妈,你听我说,这场仗我打赢了,赢得多么艰难,赢得多了苦,你比谁都知道,你不知道的是我用什么手段赢的,其实,我跟你老实交代吧,我让吕良暗地里吸纳了所有琛远集团为了要对付我们而甩出的股份,并且,我利用了王周贤套牢了他伸向香港那边求援的手脚,还有,肖东,他将琛远集团在华中华北地区的客户源全都转入咱们宏宇集团。”
陈莎莉转头不可思议地望着封佑宸,她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但是这一战赢得这么彻底,或者是赢得这么狠,竟有些让她害怕。
“妈,我用了几乎跟金耀威一模一样的手段打赢了他,可是我一点儿都不开心,就这么沾沾自喜,我跟他还有什么区别。”
“而是,宸儿,你就不怕把琛远的股份全都回赠给他,他会反扑吗?金耀威这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封佑宸转到沙发前面,挨近母亲坐下來:“妈妈,你相信吗?放下仇恨,解脱的不只是对方,现在我很清楚我想要什么样的生活,也很清楚我向往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