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之间,只余下了这空空荡荡的祭坛,以及祭坛之上沉沉睡去的二人。
。
宁大、季蒙和于晚春赶来之时,见到的便是顾结月和宁左倒在祭坛中央的模样,一切都已经安静了下去,顾结月和宁左亦是紧紧闭着双目,不知究竟是生是死。
“阿左!”
“小顾!”
三人各自唤着他们的名字很快来到了祭坛的中央,确认了一下两人的情况之后,宁大才送了一口气道:“阿左只是昏过去了。”他说着又看向了一旁的季蒙和于晚春,犹豫了片刻才问道:“顾公子他……怎么样?”
季蒙颓然的坐在顾结月的面前,听了宁大的问话,只是茫然摇头。
宁大又看向于晚春,却只见于晚春低叹一声,涩然道:“他……小顾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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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左是在第二天一早醒来的,醒来之后她沉默的撑着身体坐了起来,什么话也不说,只是怔怔的看着房间内的摆设发呆。
宁大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的宁左,他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很快来到宁左的床前道:“阿左,你才刚醒过来,应该饿了吧。于先生说你这会儿应该要醒过来了,我便提前熬了些粥。”
见宁左依旧没有反应,宁大便端了粥在床边坐下,低声道:“你先吃一些东西吧。”
宁左抬眼看着宁大,启唇半晌却没有说出话来,一直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带了丝哭腔道:“大哥,我喜欢上顾结月了。”
宁大端着粥的手颤了颤,接着他不动声色的答了一声,又道:“先别去想那么多。”
“顾结月现在在哪里……”宁左并没有理会宁大的话,自顾自的问了出来,却全然没有要听宁大回答的意思,推开他便下了床,接着便要推门出去。宁大依旧坐在床前,黯然的摇头道:“顾结月在季蒙的房中。”
宁左听到了宁大的话,却是一个字没有多说,推开门便朝着季蒙的房间而去。出了房间,宁左才知道自己是被宁大带回了宁木镇来,她先前所呆的那个房间便是顾结月和她当初休息的房间,而季蒙的房间便在不远之处。
来到季蒙的房间之前,宁左探了手要去推那房门,却在双手堪堪触碰到房门的瞬间又缩了回去。
不敢推门,因着怕推门之后看到的是自己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形。
只是无论如何,她都想要见到顾结月,不论是生是死。
便在宁左这样想着的时候,大门从里面被人给拉了开来,季蒙满眼血丝自屋内走了出来,看到站在门外的宁左,他也并不惊讶,想来是方才已经听到了从宁左房间传来的动静。两个人面对面站着,都没有开口,宁左抬了眸打量季蒙的神色,心中已经猜到了结果,却仍是梗着脖子开口问道:“顾结月……他还好么?”
季蒙眼眶又是一红,摇了摇头颤声道:“我与于先生商量了,明日便将他给好好安葬了。”
听到季蒙这样说,宁左脸色白了白,却是没有多大的反应,只是挡在门口不愿后退半步:“我可不可以进去看看他?”
“好……”季蒙侧过身让她进入房间,自己则走了出去,看着别处道:“我去找于先生。”
宁左看了他一眼,颔首,关上了房门。
一时间,房内便只剩下了一片的沉寂。宁左收回了目光转过头看季蒙房中那唯一的一张木床,床上那人安静的睡着,原本身上满是污泥的衣裳已经被换成了一件崭新的白衣,衬得他本就毫无血色的脸更为透明了。宁左面无表情的来到床前,坐在了那人的身旁,视线又落到了他还带着伤痕的双唇上。
那双唇之上的伤口,是宁左咬上去的,宁左咬了他两次,一次是在他失去神智的时候想要将他唤醒,一次是在他失了气息之后想要将他唤醒。
一次成功了,一次失败了。
因为顾结月已经无法再睁开眼睛,所以任她怎么对他,他也不会有任何反应了。
宁左伸了手轻轻触碰顾结月的脸,出手之下一片冰凉,根本感觉不到丝毫活着的痕迹,宁左却好似被烫了一般的立刻收回了手。
在触碰到顾结月之前,宁左还能有着许多的念想,想着会不会是自己弄错了,是宁大和季蒙于先生都弄错了,其实顾结月还活着,就像当初初遇的那时候一样,他只是沉睡了过去,有一天还能够再醒过来。
可是当她触碰到顾结月冰凉的身体时,她才知道那是不可能了。
顾结月当初就算是沉睡了过去,也从来没有那么冷过,冷得好像无论如何也暖不过来。
宁左终于知道面前的男子是真的不会再醒过来了,而这样的事实虽然藏在心底不曾说出来,却是不断咀嚼于唇舌之间,就算不敢说出来不愿说出来,却毕竟是事实。
最后宁左趴在顾结月的身上,无声的哭了出来。
。
第二日,季蒙宁大等人推开门唤宁左出来,准备将顾结月的身体送去安葬的时候,看到宁左正伏在顾结月的身体上沉沉睡着。
虽不忍心,但宁大仍是唤醒了宁左,接着便要准备将顾结月抱起来,宁左一直咬着唇看着他们的动作,直到此时才忍不住开口道:“他身上有好几处伤口,你们小心……”她说到这里却又停了下来,这才想起来顾结月已经不会有知觉了,那伤口自然不会疼。
但听到宁左的话,季蒙却顿住了,他回了头疑道:“你说小顾的身上有伤?”
宁左脸色苍白的点了头。
季蒙退开了身体,让宁左面对着顾结月道:“他伤在何处?”
“双臂,还有胸口。”
季蒙面色微变,有几分欢喜又有几分疑惑,他拉了宁左靠近顾结月,动作十分小心的将顾结月身上的外衫褪去,这才又将里衣也敞开来到了胸口的位置。宁左双目不敢眨的看着季蒙的动作,看到最后竟是怔住了。宁左当日亲眼见着顾结月以那匕首伤了自己两边的手臂,最后一剑刺入了胸口,而那胸口的伤便是顾结月的死因。
但此刻,顾结月胸口本应该有一个伤口的位置,竟是光洁一片,就连伤疤都不曾有。
季蒙和宁大观察着宁左的神色,知道这其中定然有着不寻常的地方。沉默片刻之后,宁大沉声问道:“阿左,那日顾公子究竟是……如何死的?”
宁左心中狂跳了几下,她竭力抑制着自己的情绪,声音却依旧有些颤抖:“自伤双臂,最后用匕首插入心口。”
季蒙眨了眨眼,看着床上的顾结月,不可思议的道:“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气息全无,但身上却没有一丝伤口……”
“没有伤口?”宁左怔住,忍不住又看了一遍顾结月胸前的皮肤,的确是毫无受伤的痕迹。她不敢相信的探手又去扯顾结月的衣服,想要看看顾结月双臂是不是也是没有伤口,季蒙和宁大都呆在旁边看着她,也没有人去阻止她的动作。但她此刻颤抖得厉害,扯了半晌却也扯不动,最后她呜咽了一声竟是一把将顾结月的衣服给扯出了一道口子。扯坏了衣服宁左也不去管,只是紧紧盯着那坏了的口子,见那衣裳下面的皮肤亦是找不到一丝伤痕。
宁左抬起头来,声音里有了明显的欣喜:“伤口……好了……他身上的伤口好了,他没死……他没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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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结月身上的伤口奇异般的好了,这对于宁左等人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好消息,季蒙很快去找于晚春说这件事情,而宁左和宁大则是守在了顾结月的身旁。
宁大会医术,但先前他一心以为顾结月已经死去,而顾结月的各种状态也当真是已死之人的样子,所以他并未过多探究。如今宁左发现顾结身上伤痕消失,必然是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他连忙坐了下来替顾结月又诊了一次脉。
紧张的看着宁大诊脉,宁左过了好一会儿才敢低声开口问道:“他怎么样了?”
宁大拧着眉看看宁左,摇了摇头。
宁左不知道他摇头究竟是什么意思,却也不敢细细询问,只能怔怔等在那里。宁大沉默了一会儿才又说道:“依旧是没有脉搏,但他全身比寻常……比寻常死去的人还要冷,皮肤也要柔软许多,此等情况我从前从未遇见过,或许当真还有救。”
宁左颔首,轻轻握住了顾结月的手。
很快,季蒙将于晚春也找来了,奈何于晚春亦是从未遇见过这样的情形,三人商量来去也难以有个说法,而顾结月更是一直沉沉睡着没有任何反应。见此情形,宁左若有所思道:“当初我第一次见到顾结月的时候,他也是这般昏迷,之后也仍是醒来了,或许……”
宁大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然而旋即他便摇头道:“当初他的身体状况与现在不一样,当初他能够自己醒来,如今却是不一定了……”
“……怎么办?”宁左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办法了。
宁大看了看床上的顾结月,突然叹了一口气道:“我倒是想起来了一个人,或许能够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