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皱起眉头看了眼老黄家的候选人,一个陈梦琪,一个小白脸型的孙永皓。陈梦琪演技尚可,就是那张脸诡异得让人看多少遍都记不住;孙永皓演技幼稚,在电视上表现得像根木头。看来老黄前途堪忧,目前的情况就算他想让,老黄家的演员也敌不过另外三部影片的提名候选人,根本无缘最佳男主角。
他真担心老黄接下来的行动,会不会拿刀剁他?
金华奖的星光大道选在全市最宽广的中心广场,这天艳阳高照,灼灼光华铺洒在红毯上,巨大起伏的喷泉池无比壮观。围栏两侧挤满了前来观看的粉丝,维持秩序的保安多达上百名。各路明星衣香鬓影陆续到场,主持人在台上对每位来宾做介绍。
安瑶刚下车的时候,引起阵阵尖叫,有粉丝疯狂地喊:“安瑶,安瑶——”无数记者更是对准她狂拍。
安瑶笑容甜美地跟粉丝媒体挥了挥手,挽着李承泽的臂弯沿着红地毯走向主持人,李承泽以往数次都是直接进入颁奖晚会现场的,这是第一次走红地毯,所以主持人忍不住再多介绍了他几句。
李承泽看了眼安瑶,若有所思地笑,“你很会装。”
安瑶也说得不客气,“彼此彼此,娱乐圈不就是一个装字吗?”
李承泽轻笑,“要是平常你一定用鞋踩我,难得像现在那么乖。”
安瑶笑容灿烂地低声警告,“老板如果想尝尝被十厘米的高跟鞋踩到的滋味,我一定成全。”
“这是公众场合,你不会乱来的。”
“可以试试。”
“算了,宁可得罪小人,也不能得罪女人。”
李承泽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喝倒彩的声音,安瑶转身一瞧,是陈梦琪和原野传媒力捧的孙永皓进入会场。陈梦琪虽然浓妆遮掩,可还是能看出一脸憔悴,尤其是那双眼里的恐惧惊惶,异常熟悉。
安瑶刚开始被人爆出不雅视频时也是同样的惊惶,可这个女人一点也不值得别人同情。
安瑶转身继续往前走,李承泽附在她耳边说了句:“有点可怜。”
她说:“那老板也可以替她赎身,英雄救美,我想她一定感激不尽。”
“切,你以为谁我都有兴趣救啊?”
“我以为老板很喜欢当圣母。”
“我又不是女人——我发现好多媒体在拍我们,明天的片面一定是安瑶跟老板走红地毯,两个人一路私语,伉俪情深。”
“谁跟你是伉俪?”安瑶就算发火,也必须维持脸上的笑容。李承泽就是吃准了她这点,才敢公然调戏。
两个人沿着台阶走上台,台上的主持人兴奋地采访安瑶,“安瑶,关于你的绯闻母片事件我们就不聊了,可以讲讲你对金华奖的看法吗?你当初为什么要自动退出评选?据我所知,这是第一次有明星自动退出。”
安瑶淡定地回答:“因为当时关于我的负面消息实在太多了,为了不给金华奖的公正造成影响,我才自愿退出的。”
靓丽的女主持人笑道:“那今天我代表金华奖主办方,以及无数金华奖的粉丝欢迎安瑶出席这个盛典,希望明年金华奖,安瑶能再度被提名,继续去年的风光,好不好?”
安瑶浅笑回了句,“谢谢。”
立刻有身材高挑的迎宾领着她们入会场,两个人被安排在第二排显眼的位子。
刚坐下,李承泽就忍不住嘴欠,“说得真是大方得体,就是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这么想。”
安瑶没搭理他,趁颁奖典礼没有开始,继续给父亲打电话,这几天她不断地打家里的座机,可是始终没有人接听。她心急如焚,却根本没办法脱身,最后她无奈地打了个电话给凌柏,凌柏正在拍广告,接到她的电话时开心地叫了声:“安瑶。”
安瑶担忧地告诉他:“我最近这两天联系不到我父亲,你可不可以托你的朋友去帮我看看他?”
凌柏比她更急,“你怎么不早一点通知我,行,这事我替你处理。”
“那——”她还没说完,凌柏就挂了电话。摄影棚内导演正在赶进度,凌柏走过去请假,导演一直说不行,凌柏给芬姐打了个电话,被告知日期排满了,赶进度时不能请假。摄影组的工作人员跑过来催凌柏,他没有办法,只能当场跑出去。
导演在他背后直叫:“凌柏,你这是耍大牌。”
他知道,可是没有办法,因为他心爱女人的父亲可能病重,也可能昏倒在家里根本没人知道。他跑到门外的停车场直接开了自己的车出去。公路上车流滚滚,他一边等红灯一边打她家里的电话,无论响多少遍,都没有人接听。他扶着方向盘,心里焦急万分,安瑶说打了几天没有接听,安爸爸会不会已经……他不敢再猜下去,一路疯狂开着车,赶往最近的高速公路。
上了高速公路,他把车开得飞快,不断超过那些车辆。他赶到安瑶家的时候已经接近黄昏,黄昏的小镇上很热闹,到处都是成群结队刚放学的孩子。
他把车停在熟悉的大门前,拼命拍打着门,却没有任何回应。他使劲拍击着铁门,心里揪得死紧,邻居听到响声都走了出来,有人热心地告诉他,“安意凡进医院住院了。”
他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感激地说了声:“多谢。”
有初中生在旁边尖叫起来,“我认识你,你就是那个凌柏。”小女生的话音刚落,无数议论声低低地响起。他对大家礼貌地抿出一个微笑,心急火燎地上车,直接开往镇上的医院。
医院离得非常近,不过片刻就到了,他在前台问了病房号就直接冲了过去。
在病房门口却听到里面传来聊天声。
“老王,这次真的要谢谢你了,要不是你及时把我送到医院,我这条命也就完了。”
“你看你,又跟我说这个。上次安瑶出事,是我跟记者多嘴了,还为此跟你打了一架,我心里一直过意不去。老安啊,这么多年,我们的子女都在外面,老伴也全去了,独居老人心里的滋味也只有我们自己能体会了。”
“孩子大了,一切都由不得自己。”
“可不是,你看我那儿子,娶了媳妇,媳妇不乐意跟我一起住,他也就不管我了。有时候想想,生孩子到底是为了什么呢?有人说为了传宗接代,可传宗接代不就是为了孝敬老人吗?他们把老祖宗这个规矩给忘记了,一直忙着赚钱,却不想等钱赚到了,我们也进了黄土楼。”
“咱们不就是为了子女活着吗?不怪他们,我们不能怪他们,不能给他们增加负担,反正已经是一把老骨头了,能活多久算多久。”
“老安,以后咱们两个不能再不理对方了,安瑶的事我郑重向你说声对不起。”
“行,我接受你的道歉。”
两个老人虽然看似平常的聊天,可是语气中夹带着伤感与失落。凌柏心酸地敲了敲病房门,推门而进,叫了声:“安伯父。”
安意凡躺在白色病床上,已经瘦得不成人形。凌柏走到他的病床前,眼里突地一热,强撑起笑脸说:“安瑶托我来看看您,所以我就来了。”
老王一眼就认出这个年轻人,于是退出病房。
安意凡躺在病床上,疲惫地笑了笑,“我没事,就是前些天昏倒了,幸好老王来家里看我,就把我送来了医院,住了几天院,我现在已经没事了。”
凌柏坐在床边,握住他的手,那手比他上次来时见到的更加狰狞,骨节突起。他看着眼前这个老人,心里堵得厉害,难过地问:“您确定不要告诉她吗?这样隐瞒下去对她公平吗?”
“她现在正在困难阶段,我不能再烦她。”
“难道您还不知道?安瑶的事已经出现转机了,真正的视频已经被爆出来,她的视频是处理过的。”
“什么?”安意凡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声音因为极度兴奋而发抖,“有新闻吗?新闻有报道吗?”
这是简单的病房,房子里除了两张病床什么都没有。
凌柏掏出手机,用手机上网翻着关于安瑶的新闻,找到母片事件的追踪报道递给他看。安意凡接过手机,坐在床上,仔细地盯着那小小的屏幕。屏幕上的字很小,他看得有些吃力,慢慢念了出来,“唐凯爆出新视频,疑似安瑶不雅视频母片;安瑶母片曝光,疑被人陷害,事件真相有待警方调查处理;安瑶母片莫名其妙被爆出,人气暴涨,网友集体声讨唐凯……”他双手颤抖地捧着手机,兴高采烈地问凌柏,“你看到没有?”他牙齿都在颤抖,“我女儿是冤枉的。”
“对,她是无辜的,相信金华奖之后,一切真相都会浮出水面。”
“嗯嗯 。”安意凡拼了力气点头,“她真是冤枉的,那些王八蛋陷害她。我女儿真是冤枉的。”他满眼皆是兴奋,不断重复着那几句话。
凌柏接过手机,调到电视台的直播节目,把金华奖的颁奖现场给他看。
屏幕很小,可是他一眼就认出人群中安瑶的身影,今天他女儿打扮得很漂亮,在流光溢彩的光环中,格外引人注目。
他手指颤抖地摸上屏幕,眼泪忽然就掉了下来。他急忙用手指擦去眼泪,专注地看着那个身影,眼泪却越来越多,他冲凌柏微笑,脸色苍白得像个鬼,“眼里进沙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