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衡想归想,事情还是要一样的做。当天晚上就马不停蹄罗列出了全城从十五岁到三十岁之间,待字闺中且综合评分九分以上的名媛淑女相关表格,性格爱好三围照片交往过的对象以及小学至大学成绩单等等一应俱全,第二天一上班就拿给商逸过目。
商逸随手翻了翻,在最后几页停下,眉眼一挑,点了点:“这是什么?”
杜衡眼观鼻鼻观心:“梦生俱乐部跟蓝白会馆新来的几个雏儿,听说非常漂亮,调^教得也相当不错,还没给人碰过呢。”
商逸往后一倚,嘴角含笑着说:“你什么意思?”
杜衡一咬牙,凛然赴死一般说出来:“老板,我实话跟您说了吧,您没看错,这里面前面那些是用来精神交流的,后面这些就是纯粹用来那啥的。您一个多月没近女^色了吧?我是个总助,不是您肚子里的蛔虫,摸不准您到底是精神空虚还是欲^求不满,所以只能这么做。”
商逸瞥他一眼,修长的食指在那几张彩页上描来描去。那里面影印的照片非常清晰,清晰到可以看清楚有个女子胸前隐约的凸起。这些女子都是杜衡前一天晚上精心筛选了三遍的结果,每一个都是尤物。本来他整理完那些名门闺秀以后已经凌晨五点,眼皮打架困得要死,结果一看到俱乐部发来的高清晰邮件,顿时身躯一震,陡然清醒了。
商逸的手指最后停下来,落在一个有着黄金三围的女子照片上:“今晚去梦生。”
商逸的车子停在梦生大堂前的时候,景致正在楼上三层招待本市政府高级官员,曾郁和另两位她提拔上来的高层作陪。她自从真正重新接管了权力,这种应酬就不可避免并且接连不断。近一周以来,更是几乎每天晚上都在梦生。
景致最厌烦的事情就是这个。把能推的都推给下面的人去做,然而碰到真正的大头,还是要她亲自上阵。她酒量不好,又长得过分打眼,更重要的是景家想要重振旗鼓,这种招待其实还带着一点想要请人通融方便的意思,如此一来,在这种声色犬马的场合,想要做到不动声色的片叶不沾身,无疑就有些困难。
一直到近日,以前不曾被关注和深挖的一些深层意思,景致才渐渐回过味儿来。
之前景家还在的时候,景致一直对自己的评价是气质中上样貌一般。起初她对自己的外貌还有点自信,然而后来屡屡发现她那个小圈子里除了她以外的所有女人都被狂蜂浪蝶追过唯独她去趟公司连个回头率都不见以后,她就对自己的审美标准产生了深深的怀疑,直接认为要不是因为她太过霸道,恐怕都没几个人会违心恭维她漂亮有姿色。
而那时候,景致所赴的应酬既没有现在这样多,也没有现在这样难缠。她随便请个人吃饭,往往十分轻易,只一通电话过去,不仅请第一遍就能请到,并且在饭桌上对方恭维她的话比她恭维对方的还多。那时她虽然隐约明白自己有狐假虎威借了商逸权柄的成分在,更多的却仍是对景家自己势力的自信。
而到了现在,景致才有点明白,当时自己实在是判断错误。拿她今天晚上来说,曾郁去了三次都吃了闭门羹,她单是亲自去请就请了两次,头一次同样被秘书晾了一上午也没有见上面,此外还打了三通电话,好话说尽才敲定了这场饭局,又在包厢等了半个多小时对方才姗姗来迟。
景致以前只给别人甩过脸色,如今蓦地掉过顺序,偏偏面上还必须笑着说不介意,心里面早就呕成一团,想要杀人的心思都有了。
她这月余来其实还算幸运,应酬过的饭局里虽然有要灌她酒的,却不算太强求,曾郁起身代替也就代替了;虽然听过不少黄色笑话,但也不至于太过不堪,景致装作不懂一笑而过也就罢了;虽然有几只不干不净想要伸过来的手,但景致都不动声色地躲避及时,不曾碰到过大麻烦。
只不过今晚这个王文生来头比之前都要大,做的事也比之前的更难缠。曾郁代景致打了两圈酒,王文生第一杯喝了,第二杯却不肯罢休,坐在她旁边站起身,一边不由分说地给她满上,一边笑呵呵地开口:“小致啊,今天天儿冷,你看看你,冻得都打哆嗦了!来来来喝杯酒暖暖身!你王叔今天敬你一杯!你可得给我这个面子!”
景致被他身上那股浓烈的香水味儿熏得差点皱起眉,好歹忍住时手里已经被强行塞了一只白酒杯。她垂眼看了看,再抬起头时嘴唇微抿而笑,眼波流转之间波光盈动,潋滟夺人,转瞬之间已经把王文生看得眼睛都直了。
景致的声音是八百年罕见的婉约又温柔:“王叔哪里的话,不管辈分还是阅历,怎么看也合该我敬王叔一杯。我酒量不好,喝多了失态,今天要是让您哪里不高兴了,王叔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请多多见谅。我现在干了这杯酒,您随意。”
她说完一饮而尽,动作利落干脆,丝毫不拖泥带水。王文生满意大笑,拍了拍景致肩膀,要再给她满上,景致捂住杯口,笑了笑:“王叔,我酒量是真不好,确实喝不下了。”
王文生看她一眼,没有再做出强求的动作,脸上也笑着,嘴上却说:“小致啊,你还年轻。我跟你讲,这酒量呢,是练出来的。你要是老不喝,就老得拒。今天我给你拂了面子倒没什么,以后你要是个个都这么不买账,那生意还做不做了?”
景致脸上依然笑盈盈地,抬手拿公筷给王文生夹了两筷菜:“您说的是。我以后一定改。”
王文生把酒瓶往景致眼前一搁,手搁在景致身后的椅背上,笑容满面:“小致,实话说,你今天跟我说的那点儿事就不算事儿。你今天再陪你王叔干了两杯,我当面帮你打电话,你看怎么样?”
景致的动作停了一下,转头去看他,王文生的脸上笑呵呵地,丝毫没有要打折扣的意思。景致垂着眼睫,手指按在白酒酒瓶上,酒桌上静了有几秒钟,她突然轻笑了笑,把手抬起来,先给王文生斟了一杯,又把自己的倒满,然后一口气喝到底。
王文生叫了一声好,也跟着一饮而尽。等景致又倒满一杯相干为敬以后,王文生突然抓住景致的手,轻柔至极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景致胃里一阵醇厚的灼烧感,不动声色要把手抽^出来,反而被王文生握得更紧。王文生本来长着一张国字脸,不算好看却也不算难看,然而如今他凑近她面前,一股扑鼻的酒味涌过来,让景致一阵厌恶至极的呕吐感。
“小致,你瞧瞧你,何必这么卖命呢。”王文生亲密至极地在她耳畔轻声开口,“你长得这么漂亮,只让人看一眼就难忘,你要是躺在任何男人怀里睡一晚,这一生保管都能过得舒舒服服啊。”
他话音刚落,景致顺手抽^过一只刚刚斟满的酒杯,面无表情地全部泼在他脸上。
☆、第二十九章
景致在酒泼过去之后的瞬间,心里其实是有一点后悔的。因一时愤怒而得罪了王文生,以后不知会横生多少麻烦。她如今根基不稳,道上那些大佬又都唯她那誓死不相往来的前未婚夫商逸马首是瞻,她所能依靠的就只剩下白道这些滑不留手的官员,却没成想今晚给得罪了一条最大的。
然而再一想,按照王文生这个表现,景致今晚不答应他那句话,就必定要无功而返。这样一来不管她泼不泼酒,其实事情都照样办不成。然而这道关节没打通,商逸转给她的那条价值万金的海上通道就相当于一纸空凭,干干拿着却什么都赚不了。景致面色不动,心里早就是翻江倒海的愤怒,把王文生从头到脚以及祖宗十八代都诅咒了来回三遍。
景致泼了酒,王文生愣了一下后,很快恼羞成怒。他在饭局上勾搭调戏女人无数,被泼酒这还是头一遭。他并非不知道景致以前的身份,也并非没听说过景致以前的性格,但景致那张脸蛋着实美得人眼花,他又听说过一些风言风语,并且在他试探时景致也没受到真正推拒,让他就真的误以为景致充其量是表面的端庄,包厢暧昧的灯光再加上几杯酒,等人一少,半推半就着今晚就成了。
包厢里死静,王文生一时没吭声,下颌的酒滴到地上,再抬起头的时候,景致清清楚楚看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戾色。她后退两步,干脆坐到墙边一溜沙发上,曾郁挡在她身前,一脸堆笑着解围:“王**,这一定是误会!误会!我家大**一喝酒就容易冲动,您大人有大量,消消气!我代大**给您赔不是!要不明天我陪您去古董行看看?”
王文生理都不理他,对随行的秘书开口:“给派出所冷局打电话。”
曾郁一下子慌了神:“王**!您别,千万别!您看好好一场饭局弄到派出所,算是什么事儿!”
他一面说一面给景致打眼色,景致皱着眉看他两眼,曾郁催得更厉害。再一回头发现王文生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景致动了动唇,半晌还是选择了忍了胸口那口闷气,草草开口:“……王叔,我错了,对不起,您别放在心上。”
王文生说:“一句对不起就完了?”
景致在心里正琢磨怎么才能把他不着痕迹地五马分尸:“那您想怎么办呢?明天我让曾郁陪您去古董行看看,您看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