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大的陈院长是搞水利出身的,对核电站一窍不通,他就是来给Q大充门面的,他也没想到新来的副市长竟然是实干派。他一直听说这位太子党里最有可能坐着火箭往上升的乔公子,不过是来J市过渡的啊。
陈院长一边想着一边轻轻抬起头,然后就发现乔副市长正微笑期许的望着他,“陈院长,这次项目再审中加入Q大,就是为了从安全上进一步严格把关,我想听听你们这边的意见。”
陈院长心里一哆嗦,只好把目光送向了他们这一排里最末端的白衣女子,“技术问题还是让我们费曼迪老师来解释吧,这方面没有比她更熟悉的了。别看我们费老师才二十六岁,但是整个Q大最年轻的副教授,也是核物理方面目前唯一精通热相变分析的专家。”
被陈院长点名来回答问题的费曼迪一下子成了全场的焦点,一时间她所在的角落因为聚拢了太多的关注和目光,同样震惊的乔思远竟觉得那里有点闪亮。
费曼迪从来对这种行政会议没什么兴趣,刚才她脑子里一直在琢磨着晚饭做什么吃的问题。听到陈院长这么隆重的把自己推出来了,她才缓缓把头抬起来,一双清澈毫无杂念的眸子亮晶晶的面向众人,没有一丝胆怯。
“既然乔市长要用最通俗易懂的语言进行解释,”她停了一下,心里打鼓这副市长是姓乔吧,看看大家似乎没什么异议,才放心的继续说下去。
“核电站和原子弹都是原子裂变的链式反应,不同的是,前者是慢速可控的变化,而后者是急速不可控的,因此才有极大的杀伤力。”
“而要想让核电站的原子反应慢速可控,就必须及时降温排热,地震和海啸导致福岛核电站的冷却水循环系统瘫痪,新的发电设备又没能及时供上,内部温度急剧升高,便导致了爆炸和泄露。”
费曼迪三言两语,没有一句废话的回答了乔思远的问题,在座的人都听得明明白白,心中暗暗佩服。这年头,把简单东西说得异常玄乎异常复杂是“砖家”们彰显自己的通病,其实能把复杂的东西说得简单明了、匹夫皆懂才是真本事。
乔思远心中亦是赞叹,这正是他心里的答案,在国防部工作了三年,对这些问题他又怎么会不懂。他本意是借着这两个问题把今后所有会议“务实不务虚”的精神传达下去,没想到却钓出了一个美女核专家。他突然觉得,在J市的日子或许会有点意思。
之后乔思远又问了各个单位对进一步加强安全控制的策略,听了Q大的监测系统平台建设计划,整个会议便在踏实务实的走向中结束了。
会后,乔思远看看表,招呼大家说,“今天是重新立项的日子,按惯例都要一起吃个饭联络沟通一下。不过,最近中央提倡节约,就委屈大家在我们机关食堂的小餐厅里吃顿便饭,都没什么别的安排吧?”
这话听起来是商量,其实则是命令。这顿饭众人都是早已做好思想准备的,再说又有什么安排会比副市长的邀请还大呢?
就在大家纷纷热络的点头称是,收拾皮包穿外套的当口,一个清脆的女声传来,“乔市长,陈院长,晚上的聚餐我就不去了。”
一时屋里安静下来,目光重又聚到费曼迪所在的角落,同样是惊讶,这次却带了点“到底是小姑娘,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意味。
费曼迪又岂会介意别人的想法,见乔思远目光带着探寻,她便进一步解释道,“我要去幼儿园接我儿子。”
听到“儿子”二字,乔思远承认自己心里“咯噔”了一下。可更让他吃惊的是,当她不卑不亢的说出自己的想法时,那样子竟会让他觉得有种模糊的熟悉感。
费曼迪,费曼迪,脑海里反复搜索着这个名字,突然灵光一闪,难道是她?!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终于开新坑了~亲爱滴们请不吝啬的撒花收藏保养吧~
☆、前尘
顾磊接到乔思远电话的时候,正跟一桌子的人兴致勃勃的喷着自己的新商业计划。
“你丫儿这么快就想我了,不会真有奸/情吧?”顾磊上来就是一贯的口无遮拦。
“少废话,我有正事问你。你那儿怎么这么乱啊?出去接。”乔思远几乎是命令似的,顾磊也不介意,这么多年,他们就是这种相处模式。他一边嘻嘻哈哈的跟一桌人打着招呼,一边按着听筒踱了出去。
“说吧,难得你有事要问我。”从来都是顾磊去烦乔思远,他主动打电话给自己问事情,还真是少见。
乔思远一向废话很少,直入主题,“发挥你那惊人的记忆力,帮我回忆一个人。咱们上初中的时候,有一年班里转来个女生,就呆了一个学期就走了,名字叫什么来着?”
顾磊一听就哭了,“哥哥啊,你真以为我是神仙啊,十几年前一个才处了半年的女生你要我想她名字?”
乔思远也笑了,他自己的记忆力一向也很好,他只是需要多一个人帮他确认,“好好想想,磊子,我对你有信心。”
顾磊见乔思远是来真的,开始握着电话苦思冥想,嘴里还碎碎念着,“哪年的事来着,初一下学期?应该是个还挺漂亮的小姑娘对吧,要不你丫儿也不会还惦记着,可小时候好看现在说不定已经长裂了啊。才呆了半年就又转走了……哎!是不是叫狒狒的那个啊?”顾磊终于想起来一点了。
“等等,狒狒这外号还是谢明森给起的,然后我记得廖承轩又给补了一时间定语,Sunday,Monday,Tuesday……对了,Monday!礼拜一的狒狒!费曼迪!”话一出口,顾磊一身轻松,脑子还没锈,可喜可贺。
“行了,谢谢哥们儿,挂了啊。”乔思远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便按断了电话,剩下还等着刨根问底的顾磊一个人对着嘟嘟的听筒,直觉让他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
放下电话,乔思远把身子埋进了座椅,原来真的是她。
那个从不参加集体活动,那个读不懂空气,不知道什么叫“随大流”的小女孩。那么小的时候,她就不太在意别人怎么说怎么想,她理直气壮毫不避讳的说出自己想法的样子,到今天都一点没变。
他还记得初一下的时候,费曼迪突然转校到他们班,一屋子的人都很好奇的望着这个小小的女孩子。她看起来小,不只是因为个子矮,更因为她确实比其他人小了三岁。换句话说,费曼迪是跳了好几级来和他们同班的天才少女。
新人总是备受关注,费曼迪又因为个子小被安排在了第一排,乔思远坐在后面总是能有意无意的看到她。她很安静,几乎不和任何人来往。即使是这样,还是免不了有人故意找茬,那个年纪的男孩子表达自己喜欢的方式通常就是找茬欺负人。
谢明森那会儿好像就有点喜欢她,那家伙就好学习好的女生这一口儿,偏偏费曼迪第一次的月考就考了全年级第一。
谢明森给她起各种外号,在她铅笔盒里放毛毛虫,乔思远就在后面默默的看着她毫不慌乱的应对着这一切。
有时候他都怀疑,这真的是一个比他们小三岁,本来还应该呆在小学里的女孩吗?
不过这些事还不足以让乔思远记住她,印象最深刻的是春游那一次。
自从他们班来了费曼迪,集体活动就再也没全勤过,至少有个“狒狒”不参加,连老师都没办法。但这一次,竟然破天荒的全员参加,让负责人乔思远还小小的得意了一下。他还记得谢明森懊恼的说,狒狒不会是对你有意思吧,就你组织的活动她参加。
那个时候,心思沉稳的乔思远就已经不会对这些事随便发表自己的想法了。但平心而论,他还是有点沾沾自喜的,直到后来看到那一幕他才明白着实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春游地点是邻市的滨海,活动内容就是在海边自生火烤鱿鱼烤对虾吃。大家分组忙活的当口,乔思远却发现同组的费曼迪不见了。当然,把她和自己安排在一组,也是他利用“小权力”的有意之为。
他没敢直接报告老师,而是借买东西之名先去寻她了。沿着沙滩往上的公路一直走,直走到看不见他们班做饭的炊烟,直走到快要绝望了的时候,忽然看到前方的海边上有小小一个点。
费曼迪蜷缩着坐在沙滩上,离得太远,不知道在干什么。乔思远放下一颗心的同时,心里也有点火,难得来参加一次集体活动,就无组织无纪律的玩失踪,这算怎么回事!
他往她的方向走过去,想说说她的,却在接近她的时候,停下了脚步。
费曼迪,她在哭……
这么一个对各种欺负,各种恶作剧都平静对待,甚至从没皱过一下眉头的小女孩,竟然对着一望无际的大海在失声痛哭。
她哭得那么大声,那么用力,乔思远都担心小小的她能不能承受,更惊讶于这小小的身体里竟会有如此强大的能量和爆发力。
一时间,他就这样定格在一旁,静静等待了她十几分钟。直到她哭累了,停下来,发现旁边还站了一个乔思远。
费曼迪抹抹脸,很快平静下来,没有一丝的难为情。她用一双红肿的眼睛有点挑衅的望着面前的乔思远,那表情似乎在说,你想笑话我就随便笑话吧,我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