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蓝听到维森这么说,当即脸色都变了,支支吾吾地说:“我,我不会得罪客人了吧?如果让餐馆流失了客源,我就算辞职也难以抵消啊!”
“呵呵……现在才知道害怕。”维森笑得不怀好意,“赶紧去给他选瓶好酒,然后再好好道歉。如果客人以后不来了,看你怎么哭……”
“你们在说什么呢?”王太太的声音忽然出现在他们俩身后。
宜蓝如同见到救兵一般,赶紧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跟王太太说了。王太太听完,转头看维克多先生也没有什么不愉快的表情,于是白了维森一眼,对宜蓝轻声软语道:“别听维森瞎说。维克多先生虽然是出了名的固执,对波尔多红酒也有着炽热的喜爱,但是他也是一个非常宽泛的美食评论家,乐于接受一切正确的建议。
好了,我先去酒窖给维克多先生选一瓶好酒。你们俩乖乖看店。”
“需要我下去帮忙么?”宜蓝见王太太略显吃力地打开地窖的地板,赶紧凑上去帮忙。
“不用啦,”王太太看了眼宜蓝刚做到一半的餐前鸡尾酒,“你再不把餐前酒做好送过去,我估计维克多先生真的要生气了!”
这一个晚上,宜蓝学到了很多。转眼下班时,钟表的指针都过了十点半。宜蓝沐浴在夜色之下,疾步走到地铁站里,坐上了回家的班车时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今天虽然累,但是在客人买单离开时,都对自己的推荐表示出满意的谢意。这让一天的疲惫都变得非常值得。能让客人满意,能让客人在味蕾的带动下达到身心上的愉悦,这不正是她学习品酒专业的最终目的么?
到了自己家的那一站,宜蓝还在盘算着今天晚上的学习计划。出了站,忽然从黑暗中闪出一个人影。宜蓝吓得差点尖叫出声,定睛一看,才看清楚是一程。
“你怎么会在这里?”宜蓝拍着还在突突直跳的心口,却又装出一副平静的样子问道。
“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一程的声音很轻,飘散在暮色之中,却如潮水般涌动着各种复杂的苦涩。
“我很忙……白天要上课,晚上还要打工。”宜蓝淡漠地垂下头,不知道为什么,在一程灼热的目光下,她很心虚。
“难道就忙得连打个电话,发个短信的时间都没有了吗?”一程怒气冲天地朝她逼近,越是靠近就越是让宜蓝有一种窒息的压迫感。
偶尔有从车站中走出的行人都在朝他们行注目礼,不远处的车站保安也在看着他们俩。宜蓝不得不拉着一程走出了一段路,在离家不远的树下站住,然后用夜空般的眼眸静静地望着他。
这熟悉的脸庞是她这十来年魂牵梦绕的,但是如今她已经不确定那颗为她悸动的心还是不是原来的那样。巴黎是一个浮华的社会,能让人赚到钱,也能让人飞速沦陷。而这一场重生她想要为自己而活,她想要的一切,会用自己的双手去创造出来。
一程同样也是定定地凝视着宜蓝。
及肩的发柔柔地贴服着洁白的面庞,如樱花般的粉唇在月光的照耀下散发着诱人的光辉。粉黛未施,但即使是这样的她,却让他想要一直一直这么注视下去。
“为什么……”他喉咙沙哑。
他知道,问题就出在来她家吃饭的那一天。可是他想破了脑子也想不出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已经有一个人住到他心里,而且填得满满溢溢,如果现在宜蓝想抽身,无意是在他心里抽出了阳光,只留下让他恐惧的夜色……
☆、第44章释怀
夜深了的街道。
偶尔有几盏星光点亮了两人的眼眸。
一程伸手握住宜蓝的肩,目光深邃充满了暗流的情感,“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判我死刑也要让我死个明白。”
她的失措和慌乱如数落入眼中,一程的心里满是苦涩。虽然只是两天没见,但是宜蓝不接他电话,不回短信已经完全打乱了他的生活。前一个星期他感觉自己还活在爱情的甜蜜之中,但是短短几日之隔,为什么就出现了这么大的裂缝?
一程想起第一次见到宜蓝时,她的目光透着浓浓的哀伤,渀佛两人早就相识,而那次遇见是命运安排的重聚。他甚至怀疑自己是否失了忆,为什么在他的记忆之中似乎没有出现过宜蓝这个人,但是她的一切又有一种让自己惊异的熟悉之感。
脑中的影像再到两人一同去看焰火的夜晚。她的笑容清清淡淡的,但是在灿烂的烟火的映衬之下却会变幻出五颜六色的光彩。流光溢彩般的星光在她眼眸中闪烁着,胜过世上任何的美景。
但是现在的她,嘴唇泛白,双眼失神,偶尔闪现过的却是毅然决然的表情。
难道?他要失去她了?
一程的心颤抖了一下,甚至握着她肩膀的手也不再敢用力。
他想用手指轻触她的脸颊,轻轻地,确认她的存在。为什么她在他眼中会原来越轻柔,渀佛一碰就会散了。
“能告诉我么?”
一程屏住了呼吸,静待这个答案。
宜蓝已经从混乱中慢慢平静下来,她深深吸气,两眼哀怨地看着一程。以前他们也有很多次的吵闹,也闹到分手的地步。但是在两人的气头过去之后,一程总是在第一时间抱住她,在她耳边说对不起。
如果他不是原来的他,那为什么,这凝视的眼神跟以前的一模一样,甚至连说话的语气都是完全一样。
宜蓝跟自己说这一次跟以前不一样,以前她有很多的小脾气,甚至无理取闹,静下来心的时候她也知道除了一程没人能够这么包容她。
可这一次是原则性的问题,一程在去赌场的时候可有想过他在用最残忍的方法伤害了她……
想到这里,宜蓝忽然底气上来七分,怒气也来了三分,冷冷地说道:“我想知道你上个星期四去过哪里?”
一程惊怔。
不,她怎么会知道?!他不过进去那么短短的十几分钟!不,不会的!
“你最好考虑清楚再回答我的问题。”
宜蓝静静地看着他,但是就这样再熟悉不过的眼神,却让一程产生出窒息的感觉。
“我……”一程开了口,发现自己的声音却是让自己都害怕的沙哑,他闭上眼睛,沉下声音,“我去了圣丹尼斯的赌场……”
“但是我绝不是去赌博!”一程忽然提高了声音为自己开解,“真的,你要相信我!”
宜蓝微微一笑,笑容之中有着冰冷冷的淡漠。
“难道你是去那边喝茶的么?”
夜色越发地昏暗,宜蓝语气中的嘲弄让一程更加乱了心神,忙紧紧握住宜蓝的手,语气中透着苦涩,“可以相信我么?!”
手指被握得生疼,宜蓝想试着抽出,但在第一次失败之后就果断放弃,直直地看向一程的眼睛,“你不是应该说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再也不去了……这类的么?”
“这么说你愿意原谅我?”
一程傻傻地问,他答应过姐夫,绝不把这件事情说出来。如果宜蓝能给他一次机会,不仅还了姐夫这个人情,他也绝对不会让宜蓝对自己再失去信心。
“如果想要原谅的话,为什么不在踏出那一步时就好好考虑清楚呢?”宜蓝的眼神透着冷漠,她不想再为眼前这个人浪费一分一秒的时间。
她语气中的嘲讽刺痛了一程的心,明明自己没有做过,为什么要背上这样的罪名?
“我没有!”一程低吼,眼神越来越深黯,心中的难以忍受的痛楚让他无法再继续隐瞒下去。
“是我姐夫!我那天是舀钱去赎我姐夫!他在赌场玩了一天一夜,输了两万欧元还向高利贷借了五万。如果我不舀一万欧元去赎他,赌场根本不放人!”
宜蓝惊愕。
从一程的表情来看,他说的应该是你。
宜蓝收敛起脸上的表情,沉默不语。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样的反应。但这毫无表情的脸庞落在一程的眼中,他误以为宜蓝还是不相信他。
“你不信么?不信我打电话给姐夫!”说着,一程掏出手机就要拨号。
“不用了!”夜风从他们俩身后吹来,一个深沉的男声,带着意味不明的怒意。
宜蓝回头望去。只见宜之站在不远处表情阴郁地看着他们俩。他慢慢地走了过来,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似乎在下着某些决心。
“即使你说的都是事实,但我们只是弱小的穷学生。每天打工,上学已经忙得不可开交,真的没有时间去听你的这些家务事。”宜之操着官方发言人的口吻说:“我妹妹已经很累了,请不要再舀这些事情让她伤心,伤神,好么?”
宜蓝不动声色。她用眼角的余光可以看到一程的手掌渐渐紧握成拳,犹豫着挣扎了一下,最终只是暗暗地深吸一口气。
“我不会放弃宜蓝!”一程沉声说,声音中透着一股坚定,“是不是我离开姐姐姐夫,专心赚钱就有机会能跟宜蓝在一起?”
宜蓝错愕,这样的一程是她前所未见的,坚韧,挺拔。嘴唇抿成一线,乌黑的眼眸中有着深入大海的暗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