碘伏和药膏拿来的时候,我伸手去接,却被莫诺云抢过了。他嘟了嘟嘴对我摇头,然后又再一次蹲在我面前,可他才蹲下又站起来,再次进了休息室。
很快他出来的时候给我递了两块巧克力,他说:“你吃吧。”
我奇怪地望着他剥开巧克力,又把另一块给他,他摆摆手又说:“你吃吧。”这时候莫诺云的眉宇间满是认真,长睫微垂。然后,他一边蹲在我身前为我用棉签轻轻地清理伤口,一边说:“吃了巧克力会不会好一点?会不会没有那么疼?”
而那时我脑里突然想起的画面却是,他似乎在朝我伸出手,在一边抚慰着我的伤口一边说:“人生即便再疼再苦,我这里却还有糖。”
3第3章(新版)
处理完了伤口,我说我要回家了。
莫诺云却拦住我,拉住我的手腕说:“我送你。”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还蹲在我脚边看着我的膝盖,表情沉静,如妖如画卷。
在圈子里,我看过太多好看的男人。但莫诺云的一双桃花眼却是真的很好看,哪怕他只是静静地垂眸,眼角也有些微微上扬,像是静默笑着的。
而那个娃娃脸的医生这次又再次从休息室里走出来噗呲笑了一声,之后,他扔了把车钥匙给莫诺云。娃娃脸昂着头说:“记得还我。”
莫诺云伸手接过,站起身拿着车钥匙在手里无所谓地抛了抛却说:“别想,用完了爷直接把它开进坑里去。”他这话一说完,两人都笑了,这时却没有丝毫芥蒂。
看着莫诺云正在帮我把药膏细细地收起来,我想了想说:“伤口包扎了,我可以自己走。”
他听了却不理我,半晌收拾好了药膏才抬眼看我,只摇摇头揶揄道:“废人要有废人的自觉。”我被他哽得慌,张口刚要吐槽,就在愣怔间被他弯下身一把抱了起来。
然后,我听他疲懒而慢悠地在我耳边说:“来的时候你挂在我脖子上累就该直说,现在抱着好多了吧?”
我知道他是故意歧义的……可那时我脑袋里却突然想,公主抱,这是公主抱!我真的从未想过自己这一生会有这样的待遇,有这样一个好看的人毫无芥蒂地以这样优雅而浪漫的姿势抱着我,穿越汹涌的人群,穿越繁华。
而我实在太怕内心留下憧憬和眷恋,所以我掐了掐自己的手说:“莫诺云,一点点小伤口不至于走不了路,你放我下来吧,我可以自己回家。”
他听了扬起唇角笑,他笑起来的时候有几分可爱有几分邪气。然后,我听他强词夺理地说:“没听见会留疤吗?你是个演员,要注意形象。”
“我不是以美貌演戏的。”我说,说完之后又觉得这话有歧义,倒是抬眼看了看莫诺云。
他倒没有想歪,话说的也直白,他说:“你这打扮男不男女不女确实不是花瓶相,也怪不得男人不会站出来替你挡风遮雨。所谓异性相吸,同性相斥。在个貌似同性的异性面前,大多人都是生不出怜惜的。笨蛋,一点自身优势都不会用,你长得其实还不错。”
他这话说的很实在。而最后那句话,虽然我知道也许就只是随口说说,但我还是因此而心口颤了颤。
可接着他又说:“可即使这样,你也是要嫁人的,短发的丫头。”
我摇摇头,我说:“我叫舒爽。”
“嗯。”他把我抱进副驾驶,然后在关上车门之前摸了摸我的头,突然就垂眸对我说:“舒爽,也许现在还没有人爱你,但你一定要好好爱自己。而即使以后你爱一个人爱到入骨,也还是要好好爱自己。因为没有了你自己,你才是真正的一无所有。而一个不懂得爱护自己的人,也是不值得被人所爱的。所以任何的伤口都不是小伤,你不能这样无视你自己,短发的笨蛋。”
他真的送我回了家,而且坚持抱着我上了楼。
我住的公寓是公司配给的,城北居民区里老旧的六层小楼,而我就住在六层的一间一室一厅的房子里。这里条件确实不太好,所以莫诺云这个大少爷一路走过来都在下意识地蹙眉头。
起先我来大陆发展的时候,因为那时我在泰国那部纯爱同性恋片《爱与罚》正火,公司就想趁势打开大陆市场再大赚一笔。但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我演的那部《爱与罚》在广电总局左批右审还是没能被许可上映。而公司在网络上对《爱与罚》做了密集的宣传后,点击率也还只能说是半温不火。
因此,从最开始的高级公寓到现在的破公寓,我一路看着自己刚刚起步的演艺事业走下坡路。纵使前年我拿了一个金龙奖的最佳女配,我却还是只见奖项不见片约,起先找我接洽新片的公司和导演,也不知道为什么后来都纷纷和我断了联系,说我各种不适合。公司对我的态度也就慢慢变得冷淡,虽然我的经纪人疯乔姐始终不放弃我,明着暗着在帮我谋福利,但公司对我到底还是到了几乎不管不问的程度。
这些日子习惯下来,原本我对于这样的处境还是挺淡定的,但莫诺云的眉头一直皱个不停,我纠结了。只好问他:“怎么了?”
他到了家门口才说:“楼道太窄,墙壁太脏,环境太烂。”我以为他会一直吐槽下去,却没想他接着又宽宏大量似地说:“这些都可以忍,可是三楼楼梯间的感应灯为什么不亮?不亮多久了?”
我想了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三楼的那个感应灯好像真的一直都是坏的,我每次上三楼基本都是摸着墙上来的。就在我纠结的时候,我听莫诺云突然又问我:“你饿吗?”
我下意识地问:“你饿了吗?”
他懒懒地嗯了一声才说:“有点饿,你会做饭吗?”
“冰箱里有饺子,可是我家的醋没有了。”
莫诺云听了眉一挑眼底有了兴趣,他说:“那好,我给你买醋,你做饺子给我吃。”
说着,他就风风火火地自行走到了冰箱前面,打开冰箱把饺子翻了出来,又找了把凳子放在厨房里,然后回身腾一下把我抱过去,拍拍我的肩膀说:“好好煮。”接着就以飞速揉着肚子‘嘭’地转身关上门走了。
我坐在椅子上半天目瞪口呆,只觉得这人实在是果决强悍。
饺子煮好以后过了很久莫诺云才回来,他敲门的时候手里还拿了个电灯泡的纸盒子,不过进来后,他转身就把它扔进了房里的垃圾桶。我也没有多问,只是第二天下楼的时候,我听三楼的婆婆说昨天有个长得很漂亮的男孩子问她借楼梯,把楼梯口的感应灯给换好了。不用说我也知道,那个长得很漂亮的男孩是莫诺云。
这以后隔三差五的他都会来看我,尽责地给我的伤口换药。而每次给我换药的时候,他都会近乎习惯性地递给我巧克力,然后扬着一双桃花眼安慰我说:“吃一点就不疼了。”可我每一次把巧克力吞进口里,却觉得心口暖到无比的苦,无比的疼。我甚至觉得自己在消耗幸福,那些对我来说远在天边不可触及的幸福。我承认,这个男人让我动容,让我内心温暖,让我,想要温暖……
我的工作从得奖之后就变得少得可怜,日程也常常是空的。这天,我被经纪人疯乔姐介绍去做了一个群星脱口秀节目。节目正式直播时,主持人也总是关注到我,只是她问我的问题关于我的却少之又少,多是问我一些关于我的圈内朋友们的问题,比如当红的男演员房町越的女朋友是不是最近和他闹绯闻的那个乔姗姗,比如顾宝贝和傅君颜的感情怎么样?他们的孩子怎么样?
这些我都没有正面回答,我以我的这些朋友们为豪,但我不想靠他们赚人气。所以很多问题我都回答得很含糊,很公式化。比如反问她是吗?我不是很清楚。比如直接回答有一段时间没怎么和他们联系之类的。我知道自己这样会冷场,也会不受待见,但我确实不屑‘出卖’朋友博取人气。
录完这个节目后,我晚上十点多才回到家。一身疲惫刚走到家门前,我就看见了莫诺云。
他那时垫着一个塑料袋坐在我房门前的台阶上,身上穿着白绿色的撞色条纹针织衫,休闲的上衣显得他既帅气又自然,依旧是那样一张秀色可餐的绝美脸庞,只微微露出绝美的侧脸。而他脚下配着一条白色的洗水牛仔裤,腿边放着好几大袋零食,其中还有一包是药水。
他似乎等了我很久,也似乎很累,竟然就这么在昏暗的楼梯口,抱着腿把脸倚在自己的手臂上睡着了。其实莫诺云长得很白净,可他的五官却像是那种妖娆无比的美人,就是这样静下来闭目睡着,随着浅浅地呼吸,也妖艳如世上耀人的宝石,如妖如月。
我盯着莫诺云看了一会,实在不忍心打搅他的好梦。但又怕他在这样的秋日里着凉,才终于伸出手轻轻推了推他,喊了声他的名字:“莫诺云。”
他在睡梦中闻声从鼻中发出了一声不满的哼哼,转眼就不高兴地把头转到了另一边。而就在我无奈地准备再喊他时,却见他已经抬起脸,一双清澈而妖娆的眼就那么微微上扬地望向我,他说:“终于舍得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