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反倒吃惊:“天都黑了,你不怕?”
他笑笑:“两个人在一起,有什么好怕的?”
我胸口的血液兀地一暖。两个人,他的语气里,我们真的像是可以相扶相携彼此支撑的伴侣。
但是,明天以后,我就又只剩一个人。
一个人,在这个世上,孤独地、用力地、漫无目的地活着。
寒气又逼到了心里,我不让自己多想,跟司机说了个地址,就对郁安承诡异地笑笑:“要碰上什么灵异事件可不要怪我啊!”
车子穿过几条小巷子停了下来,我再胡闹也不敢大晚上带着郁安承去坟地,只是让司机开到了我以前的家。
那是位于城市深处连片的小院,房子古旧,却安逸清爽,我爸爸去世后已经被我奶奶变卖了。
可是刚刚打开车门,我就呆住了。
那些小楼已经被拆得七零八落,陷在一片建筑垃圾中,仿佛被腰斩的死刑犯,在黑夜里狰狞地裸|露着残破的身躯。
虽然那里早就不属于我,可是心情特别郁闷的时候,我还是常常回来,在紧闭的铁皮门外踯躅,长春藤蔓延到墙外,我仿佛可以看到当年的院子里,爸爸妈妈坐在藤椅上看我跳舞的笑容。
可是就连这最后的一点安慰,不知什么时候也被瓦解摧毁了!
我一下子控制不住,扑到还没倒塌的褐色铁门上使劲敲打:“开门开门,爸爸,妈妈,我回来了啊,开门哪!”
里面没有任何回应,连回声都没有。
我从脚边扒拉出几块碎砖石,朝着无人的黑暗狠狠砸过去:“谁干的,出来!出来啊,这是我的房子我的家!你凭什么把它毁了,我已经无家可归了干嘛还要毁掉我最后一点念想!我以后还可以去哪里啊,我哪里都去不了啦!”
郁安承紧张地从后面拉住我,急切地用手势问我:“怎么啦?”
我才愣过神来,但是也勉强的微笑都挤不出来,只简单地比划一下:“家,没了。”
郁安承立刻明白了:“这是你以前的家?”
我木然地点头。
他看了看那片残砖断瓦,深深吸了口气,对着我的眼睛很肯定地做了一个手势:“你有家!”
我难以自控地对他使劲摇头:“除了这里,哪里都不是我的家!”
残破的小楼院墙在我视线里模糊到摇摇欲坠,我怕再看下去自己都会崩塌,连忙掉转头,无意识地向着小巷另一边还有灯火的方向走去。
那边还有一段房子没拆,从院墙里透出的橘黄灯光里,说不定还能重温起和爸妈在一起的时光。
我在巷子里走了很久,每一簇灯光都会燃起一段只属于过去的温暖,但是就像那个女孩的火柴一样,当光亮熄灭,留下的,是永无止境的黑暗与寒冷。
走到尽头,无路可走,我停下来才注意到,昏黄的路灯下,我身后那道被路灯拉长的影子。
一半映在地面上,另一半,覆在我的影子上,不近不远,一路以来,却一直保持着这样的跟随。
我回头,已经可以微笑:“没有路了,回去吧。”
他走到我面前审视着我的脸色,迟疑一下,打了个手势:
“怎样,才算是家?”
我一时倒愣住,突然听到他身后电瓶车急促的铃声,赶紧先把他拉到墙边。
车子擦着我们开过,在门口停下来,前面跳下来一个四五岁扎辫子的小女孩,对着后面拎着一袋子菜的女子叫着:“妈妈我要吃红烧肉,不要吃青菜!”
驾车的男子跨下车来一把把孩子举到肩上,嘴里吆喝着:“到家啦,吃饭饭啰!”
拎菜的女子一边严肃地向小女孩宣传不吃蔬菜的危害,一边打开门。
他们一起走了进去,里面的灯火亮绽放一室,透出窗外。
我怔了片刻,指指那间破落的小平房:“这,就是家。”
郁安承望着那家小屋,仿佛下意识地,牵起我的手,轻轻地摩挲着我的掌心,再到手指,直到把我的整个手掌都打开。
然后,他伸出另一只手,伸得又平又直,指尖的地方,和我的指尖紧紧贴合在一起。
我们的手,正好搭出一片屋顶的形状,那是手语里的“家”。
我不敢去看,屋里的那簇亮光,是不是也同样在他眼里灼灼跳动,只觉得他指尖微凉的温度,此刻却在发烫,一直从我的指尖,烧进我的血液里,在我的心上,烫出一个悸痛的烙印。
我只怕烫得太深再难抹去,在他的手没有收回去之前,仓皇地从他的指尖上缩了回来。
“回去吧,有点累。”我努力镇定地打了个手势。
“好。”他的手落下来,却又仿佛很自然地放到了我的肩上,揽着我回头向前走。
在一盏盏路灯之间,我们的影子慢慢变化,时而长、时而又变短,却始终在窄窄长长的巷子里,保持着一个亲密相偎的姿态。
上了车司机直接跟我说:“夫人,佟助理让我先送安承回医院,还没到出院的日子,今天安承是请了假出来的。”
我慌忙说好,又不放心地看看郁安承的脸色。
他大概猜出了我们对话的意思,笑笑打个手势:“我很好,放心。”
但看得出他到底还是有些疲倦,我没有再打扰他,只把一个靠垫垫在他身后,让他能舒服地靠着休息。
从这里到医院很近,或许,不管多远的路,在现在这个时候,都只是太近太近。
他没和我道别,只做了个手势:“早点睡。”
我点头,呆呆地站在车子旁,看着他不疾不徐地走进医院大门,穿过长长的玻璃棚长廊,跨上台阶,消失在住院部大楼。
肩上他的温度,似乎也在夜凉的风里,一点一点地消退。
我用了大半夜的时间收拾东西,其实不多,只是一直在犹豫,他的东西,要不要带走。
如果注定无法留住的东西,他会选择彻底从生命里剔除,以免使自己触目伤怀念念不忘。
可是,我做不到,如果不留下一点温暖的痕迹时时回味一下,我的人生,就只剩一片阴冷的灰烬。
作者有话要说:小心眼好惆怅啊,周日再更哦。
VIP最新章节 22(二十二)
第二天我带好所有的证件,包括我和郁安承的结婚证,坐上佟助理的车子来到行政中心。
没有看到郁安承,进门之前我先拉住佟助理,既然已经没有感情可讲,那我就直接维护自己的利益了:
“请问,那份协议怎么说?”
佟助理茫然:“什么协议?”
“婚前协议,就是我必须遵守的那份。”我冷冷提醒他。
“那份协议,已经按照安承的要求取消了。”
我松了一口气,他对我,应该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没想到进了大厅,却被佟助理带到出境部。
我突然觉得不对劲,正惶惑,佟助理说:“今天先在在这里办好护照,您的证件先放在我哪里,接下去我会帮您办好签证及其他手续。”
我凌乱了:“办护照?办签证?你们要把我赶到哪里去?”
佟助理一副稍安勿躁的表情:“辛小姐,是这样的,安承研制的一款酒获得了亚洲一个酒业大赏的金奖,下个月就是颁奖礼,地点在东南亚的M城,请您陪同他一起去。”
什么!不是离婚手续?而且,郁安承还要我,陪他一起去领奖?
我像做梦一样办好了手续,又像做梦一样过了两天,等到周末早上醒来的时候看到郁安承,更加觉得晕晕乎乎地不真实。
他还是那样轻松舒适的穿着,在楼梯下微笑地看着我:“醒了?吃早饭吧。”
我揉揉眼睛下楼,走到他面前才敢确信,真的是郁安承,他看上去又瘦了一些,但是气色好了很多。
他身后的餐桌上热气缭绕,是我最喜欢的红薯粥配咸蛋。
还是恍惚,我傻傻对他笑了一下,又跑回盥洗室洗了个冷水脸才清醒些,仔细镜子里的自己,眼神里闪烁着难以掩饰的张皇不定。
居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我对自己的怯懦感到深深的鄙夷,可是躲又躲不掉,只能拍拍脸深呼吸几下,又回到他面前。
“出院了?感觉怎么样?”我礼貌地客套。
“很好。”他简单地打了个手势,帮我拉开座椅。
食不言寝不语,我吃得一点声音也没有,倒是他打开一罐醉蟹向我示意:“用郁家老酒做的,味道非常棒,尝一尝?”
酒有些烈,但是真的很美味,郁氏的酒,哪怕是用来做醉蟹的,也是那样甘醇绵厚。
我一气吃了好几个,他明显被我吓到了,把罐子从我面前拿开:“再吃要醉了。”
我抬了一下头又赶紧低下来。
不能让他发现,差点让我醉的,不是酒,而是他投向我的,淡淡忧心又淡淡宠溺的眼神。
吃完我抢着把碗洗了,他在水池边等我,我把手擦干净以后,他对我做个手势:“一起去买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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