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小娟看那醉汉还偏在门口指着里面大骂,也不想管他了,正想拉着任长凤到里面去,突然却听见小叔卫大河和卫小兵的声音:
“哪里来的烂人,胆子够肥的啊!敢到我卫家的铺子撒野,车上的人等我们几分钟啊。”
卫小娟心道:遭啦,他们怎么赶上了。转身就往外冲!
卫大河只看到有人挑衅,根本没有注意到挑衅的是个醉汉。和卫小兵跳下车子就气势汹汹提起拳头冲了上去!卫小明此时也在车上,从车厢跳下来,刚冲到几人身边。
见到卫大河轻轻一拳头就打倒了那个乱骂的男人,正想叫好之际,却发现卫小娟像个火车头般冲了出来,令人惊讶的一幕出现了!
卫小娟竟然用小小的身体护住那个醉汉,重重的被压在铺子前的水泥地上!
没心思看别人呆愣的表情,也没有去感受身上传来的疼痛,卫小娟望着自己斜上方地上的碎酒瓶,心里只是不断的庆幸,还有劫后余生的激动!
此事说来只是短短的几秒钟,卫大河伸手拉开卫小娟身上的醉汉,也不管他在一旁骂骂咧咧了,焦急的问卫小娟:
“小娟!你有没有哪痛啊?”
其他人这才围了过来,见卫小娟呆愣的样子,都纷纷出言问询。特别是卫大河,都快悔死了;任长凤也焦急摸着卫小娟的全身,虽然嘴上不说,但他们都心里敞亮:日子越来越红火,都是卫小娟一手带来的……
他们都没有注意到,一旁的卫小明听到人群中的窃窃私语,甚至有人恶意的玩笑说,搞不好卫小娟会摔傻。他也蹲到卫小娟的身边,脸色变得雪白,一只手捂在心口,一只手颤抖的去拉卫小娟的手,有些发紫的嘴唇小声的冒了几声:
“姐,姐!”一头载到了卫小娟的身上。
“这小明又咋啦!小明——”任长凤、卫大河又吓坏了。
卫小娟终于被身上的重力拉回注意力,再看清眼前卫小明发紫的唇,雪白的脸,她也慌了神:
“弟弟!小叔,快拉我们起来,搭我们到军区卫生所去!”
任长凤这才回神,“小娟,你有没有事?”
“我没事,我没事,小明,快送小明去医院!”
任长凤和卫大河此时倒是镇定了许多,连卫小兵也露出了一丝浅笑,轻松道:
“小明这个犟牛孩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哭的厉害就会这样僵硬一会儿,等下就好!不过,今天还没怎么哭就气成这样了,还是少见啊,兴许是很久没哭过了!”
卫小娟见他们如此轻松,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以前,以前……,前世的自己也是嘲笑卫小明耍赖一流的一员。他遇事就哭,一哭就停不下,直至昏厥的情形,被家人解读为“头顶两个旋,又皮又犟。”
想及此,眼泪怎么也收不住,哽咽道:
“我的肩膀也痛,就把我和小明一起送到舒医生那儿吧!他醒了会陪我回家的。”
第四十章 卫小明的病情
听到她这样说,三人倒是严肃了许多,留下卫小兵和任长凤守铺子。此时茶馆认识醉汉的那人也站了出来,把他拖到了平桥村委会的长椅上,任他在那里大骂。
有人帮着卫大河小心的把卫小娟姐弟抱到了车厢里,卫小明的小手一直紧紧的握着卫小娟的手。几分钟后,卫小明的脸色和唇色也恢复了一点红色,卷曲僵滞的身体也在卫小娟怀里转软,但人却一直没有醒来。
车上的人又帮着卫大河把姐弟两人抱下车,军区大门上也是张灯结彩,门口的两根“柱子”对卫小娟也颇为熟悉,应该说部队的大部分人都知道卫小娟是舒院长、朱营长眼前的红人。其中一个小战士见她被抱下车,估计她是受了伤,连忙唤出警卫室的两名士兵,分别接过卫小娟两人,无奈卫小明还是不松手,只好并排着抱着往里走。
本来卫小娟对男人的肢体接触很是排斥,但看到卫大河那自责心切的样子,实在不想放过这次“教育”他的机会,不然,以他冲动的性格,不知还能惹出什么事?
不提卫大河心不在焉的开车离去,单说接到消息焦急侯在卫生室的舒安鸿。见到卫小娟和卫小明进门的姿势本来还在担心,但看到卫小娟一脸排斥的不愿离抱她的那个士兵远远的,都快摔出来了;还是觉得好笑!
卫小娟一眼就看到舒安鸿的笑意,更是暗气。等到两个士兵把两人放到卫生室的长椅上,退出去后,卫小娟简单把今天的事情说了一遍,末了道:
“我真的没事!你快帮我看看弟弟吧,我总觉得他这样不正常。”
舒安鸿本来医术就不凡,闻言皱起了浓眉,抽了条凳子坐到长椅前,仔细检查起卫小明的身体来。足足十来分钟,卫小明眼睑动了动,睁开眼睛四处张望,表情有些迷惘。
舒安鸿这才放开他的手腕,长出一口气,陷入了沉思。卫小娟没有打搅他,扶正了茫然的弟弟:
“小明,弟弟!”
“哎,姐,你没事吧,吓死我了!”
“你才吓死我了,又昏过去了。”看到卫小明恢复了常态,卫小娟心里也舒了一口气,记得N年后那个省医院专家说过,他的这个病不到成年,还是危害不到他的性命的。
“哎呀,怎么又晕了?我没有哭啊?”
舒安鸿此时抬头慈爱的看着两人的互动,笑呵呵道:
“还是两个好啊,看你俩感情多好,呵呵!城里都是独生子女,寂寞不说,还娇生惯养的,少有你们这样知道关心别人的孩子了。”
卫小明反而不好意思了,告起了状:
“舒伯伯,您不知道,我姐可爱欺负我了,经常骗我做好多事情。”
“哦!那我把你姐姐要到我家里养,好不?”
卫小明愣住了,怎么舒伯伯不按理出牌,小声道:
“不行,我姐要教我做作业,带我玩,给我买游戏机,……”
他数着自家姐姐的好处,似乎在反省,原来姐姐的用处这么多。舒安鸿和卫小娟见此都是会心一笑。
笑罢,舒安鸿正色道:
“小娟,过来,我帮你检查下摔着没。”
“好嘞!”卫小娟知道他可能要说卫小明的病。滑下长椅,脚踝却传来钻心的疼痛,一下子痛叫出声,眼泪也跟着流了出来。
舒安鸿连忙蹲下身体,脱掉卫小娟脚上的手工棉鞋,拉开绒线袜子,扯住卫小娟因不好意思想缩回去的右脚掌,捏捏脚踝各处,如愿听到她的惨呼。笑了笑,扶着她一跳一跳到问诊桌前坐下,道:
“骨头扭错位了,现在才知道痛,刚才干什么去了!还不好意思呢?小姑娘家家的,就知道害羞啦。我现在去叫人给你正骨,顺便把小明带到食堂吃点东西,免得他心疼你哭得唏哩哗啦的。”
卫小娟只好对担忧的卫小明开心笑道:
“弟,快跟舒伯伯去吃好吃的,别忘了给我带点啊!”
片刻后,舒安鸿进来了,带着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年轻接骨医生,一边示意医生重新给卫小娟检查,一边坐在卫小娟对面,严肃道:
“小明的心脏应该有点问题!目前似乎对他没什么妨害,但以后就难说了。我这儿没有什么仪器,也没什么办法详细了解他的情况,只是诊断他在昏迷时的心跳明显极为加快;这还是你们耽搁了几分钟后的结果。不难想象,他晕倒的那刻心跳能达多少,若是心跳到了一个临界点的话,要么昏厥,要么猝死!你回去叫你爸妈带他去蓉城大医院检查一下吧!”
见卫小娟似乎在犹豫,舒安鸿想到山村的经济条件,接着道:
“或者等到明年下半年,你们一家到省军区总医院去检查,那时,我应该在那任副院长,负责的可能就是内科。小明来检查的话,或许可以行不少方便,费用也不会太高。”
闻言,卫小娟讶异的望向他:
“您要走了?”
“不仅我,整个部队集体换区,你朱叔叔一家也会走。我会留在本省,留在蓉城,以后也会在蓉城扎根!”
“怎么没听优优提过?什么时候走?我准备的礼物……”
卫小娟是真的伤心了,相处半年,她早把三个大人当成朋友,把朱优优更是当成妹妹关爱,突然说不再见了,任谁都会感伤的!
舒安鸿见卫小娟的样子也不禁伤怀,眼角瞟见正骨的医生已经准备好了,伸手握住卫小娟的双手,缓声安慰道:
“你们也可以通信啊,以后有机会也可以搭火车去看她们,来蓉城就能见到我,还有我的家人啊。优优和周姨这次应该不过来了,你朱叔年初五就到了,要待到五月底呢!”
卫小娟也想到未来的便捷通讯,渐渐没那么伤感了。
说时迟,那时快!年轻医生一个用力,错开的骨头投到了一起。
不过!卫小娟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尖叫,吓得他差点失手再给她掰坏。舒安鸿也松开卫小娟的双手,看她眼泪鼻涕的流了一脸,假意嫌恶的掏出手巾丢在桌上,“快擦擦脸!哭得难看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