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徐志海回来到现在,我是得意忘形了,没有一件事情是经过脑子才去做的。一切,缘于冲动。我眷恋的过去给了我致命的一击。
我像个跳梁小丑一样在他们两个面前扮着让他们啼笑皆非的角色。
这一夜,半梦半醒中感到周围萦绕着时间的游丝,岁岁年年,日月星辰,杂乱的围着我旋转。
那年,与徐志海初相遇是下雪后小山上,我们一行年轻人脚步轻盈的爬上山顶,在山顶抒发我们内心的澎湃。肆意滋长我们的张扬,志比天高的年代。此时回忆起那时的天蓝的像刚被雪水洗过一样,一切都那么美好纯净。
下山时,积雪融化,下山的大路小路都无法独立行走。我们一群人手牵着手,彼此扶持。他的手也很自然地拉着我的手,温和的笑着说:“放心,拉着我不会摔跤”,带粤语腔的普通话,很好听。
一路上走下来,即使如此一群人下山,还是有脚底打滑差点摔倒的,而我被紧紧的拉着,力很均衡。
内心雀跃的感受那双大手传来温热的体温。
我希望那条下山的路没有尽头。
就这么地放心的把手交给他。
我依然稳稳的走着,带着喜悦。
蓦地,脚底一下,抓着我手突然不见了,我伸手抓个空,接着整个人腾空往下落,回头看时,只见徐志海拥有着薇薇,两人对我温和地笑——
我的身体却越来越往下沉,接着便天旋地转的颠覆——
第二天天还未亮,房间里灰蒙蒙的,我摸索起来,在抽屉里找到退烧片吞了一粒下去,继续睡。
我如往常般上班,重重的黑眼圈暴露了昨夜一夜睡眠质量。我已经是成年人了,作不得撕心裂肺的失恋状,只是那种痛是曾经的伤口,重新裂开,没有流血,却连带着丝丝血丝,比以前更痛,带着脉搏跳动的悸动。
我比平时更加活跃,生活就是这样,吃吃喝喝说说玩玩一天就过去了。和同事说说闹闹,我也开心的不得了。
只是,在笑的最开心的那一时刻,我突然冲进卫生间,按着冲水键,大声哭泣。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我曾经抱着那么义无反顾地奔向他,他们——一个是我的好姐妹,一个是我迄今为止最爱的人,我要一下子失去这么多吗?
我以为这已经是我最惨的时候了,想不到是——
我只是想一个人走在热闹的大街上,让喧嚣充斥内心,也驱走厌人的空荡荡,说到底我只是逃避,逃避——想就会感到痛。
手机不住地震动,响铃,我不意去接听。响了数次,终于安静下来。继而再响。我看了一下号码。
“陆总,你好”
“在哪里?”他声音带着怒气。
“有事吗?”
“在哪里?”
“立辰广场!”
立辰广场是A市最喧闹的地段,商场,娱乐,饮食囊括其中。
挂了电话,看着此时的周围,超市旁边的旋转木马在转动着,播放着儿歌。孩童的脸子挂满纯真的笑颜,我忍不住靠近。
只见一个漂亮地孩子手中握着一条细线连着一只画着美羊羊的气球在空中摇摆。
“妈妈——你看——”小女孩扑向妈妈,嘴一张一合的。
我试图想听清楚小女孩在说什么。当我靠近时,依然看着小女孩的嘴在一张一张,却没有任何声音。
这时,我才意识到世界骤然陷入一片死静。
我猛然转身看着旋转木马还在旋转,LED灯照样在不停地闪烁,依然在堵车——可是,一切都是静静地——
一种莫名的恐慌从胸腔夺出。我用力的拍着头,揉着耳朵,世界依然不改。
肩膀被轻轻的拍一下,吓了我一跳。
只见陆原辰嘴巴一张一合,疑惑的看着我。
☆、(二十七)
我缓缓的将手伸向他蠕动的喉结处,他微微一颤。
声音产生于震动——
这一刻,手上的温热与震动告诉我,这不是梦,是真的——我听不见了——
如果可以听到声音,我想我一定是在尖叫。喉咙处传来丝丝裂开的疼痛。我却什么都听不到。
我近乎疯狂——疯狂的尖叫。陆原辰紧紧的抱住我。
明明是有预兆的,我还是觉得一切来的那么唐突、猛烈,瞬间颠覆我的世界。世界万物一切都还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死静死静的进行着。我的世界却崩塌了。
声嘶力竭的呼喊,渴望听到一丝声响,最终,伴随着阵阵地头晕目眩……我渐渐沉入黑暗中。
当我醒来的时候,陆原辰坐在床边。看到醒来的我,他对我温和一笑,这是我认识他以来,笑的最让人舒心的一次。
此时,喉咙处传来的疼痛让我清楚的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环顾四周,这时,门被缓缓推开,一个身穿白袍带着金丝边框的老医生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块手写板递给我,手写板上夹着很厚的白纸,旁边挂了一枝圆珠笔。第一页上面写着“你好,我是李医生,有什么需要请告诉我。”
我点点头,接过手写板,想说谢谢,张了张口发现自己是徒然。
是啊,我既不会手语,又听不到他们说话,这是最好的沟通方法。我想过不多久,我连赵羽白三个字是如何发音也会忘记吧。
经过昏迷前的歇斯底里,现在的我十分地平静。
想着是陆原辰送我来医院,一直相伴。便对着他无声的张了张口:“谢谢”
他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光芒,转头看李医生,李医生很平淡的摇摇头。他有些失望。
我在手写板上写着:“我怎么了?”
“别担心,很快就好的”李医生写完后,接着就见一个护士推着医用推车走了进来,我一看那尖尖的针头,心里不由自主地有些发毛。我怕的不是疼而是那刺进身体前的尖锐感。以前有个小病小痛的,宁愿多吃点药,扛个几天也不愿意去打针,打点滴。
护士轻轻地小心翼翼地拉过我的胳膊,我猛的一挣,护士转头看陆总,陆原辰走上前来,俯身挡住护士的身体,拉过我的手。缓缓地张开嘴唇,我读的懂这两个字:“别——怕——”
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着他,他的身上有夏天里树林的清香,带有淡淡的汗味,额头渗出些许细微的汗珠。
不经意地针扎似的疼让我抽了一口气。
陆原辰慢慢的放开我。
“没——事——了——”
冰凉的液体顺着输液管一点一滴的流入身体。仅仅是这透明的液体我寄予了复原的希望。
骤然安静下来的世界让我非常不适应。
有时会莫名的恐惧,有时会顿感生无可恋,有时会莫名的烦燥。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听到声音,也没有敢告诉除去陆原辰以外的任何人。
而陆原辰每天都会来医院,笑容满面地陪着我做各种各样地检查,他会另外找一个手写板,会一个字一个字的写出来,和我说一些话,有时候会浅浅地笑。我发现他的字写的不好看,他说字写的不好看的人,一般都长的比较好看。我忍不住的笑了出来。
“对,就是要这样子笑”他写道。
我凝视着他,人真的很脆弱,很需要陪伴,就像现在我这样,曾经我是那么不喜欢眼前的这个人,今天反观起来竟也那么亲切。
睡了一天,到了晚上还是昏昏然的。
朦胧中看到窗前一个颀长的身影,落寞的注视着窗外,我知是陆原辰。
我微微睁开眼,他站了许久,突然拿起打火机掏出烟来,手顿了一下,又重新装进口袋里。接着向我走来。
我警惕地闭上眼睛,须臾间,只感到一只温热的大手,抚摸我的脸庞。一个吻落在我额头,等我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已不在房间。
一个星期后,耳朵一点进展都没有,我也渐渐的顺从这种无声,不顺从也没有办法。却还是经常会被“无声无息”多出来的一个人,或者被轻轻拍一下吓一跳。
从医生护士们的表情中,我看不到希望,对于医院,我也本能的排斥,虽然我一直住的这个房间看起来不像病房,而我除了呆在这个房间,哪也不能去。
我想既然已经听不见声音了,或许永远都听不到了,我肯定不能一直住在医院,也肯定不能再回远驰上班了,我的生活将会是另外一番模样。于是我对陆原辰写道:“陆总,我想辞职,回C市。请你批准。”
我没料到他会反应如此之大,锐利的目光中血丝明显,紧紧的抓住我的双肩在咆哮。肩膀传来的疼痛让我忍不住皱眉。他意识到自己的愤怒是徒劳,颓然的放下握紧我肩膀的双手,转而紧紧的抱着我。
“会好的,相信我。”
我有些感动,赵羽白啊赵羽白,你不但耳朵聋,你眼睛也瞎了。最后留着自己身边的竟然是自己一直讨厌,并且想尽办法作弄的人。
陆原辰走后,我发了条短信给羽青,让她来C市来接我,顺便帮我带套衣服过来,一直在医院穿的都是病号服,我连自己原来的外套都不知道在哪里。她接到短信后就打电话过来,她打我就挂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