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飞机上时已交待羽青,让她最好以爸爸妈妈可以接受的方式来说明整个事情的始末。尽管如此,妈妈见到羽青和我时,还是吃了一惊。当听到发生的事情时,惊呆了。尽管羽青说的轻描淡写,尽管我时不时的插些无关紧要的话试图缓冲一下事情的张力。可是,妈妈依旧听的心惊肉跳,目光专注,表情难以形容。相对于妈妈的明显,爸爸倒显得十分冷静。
交待清楚后,我们陷入了一片沉默。
爸爸开口先问了声:“你这自己以后有什么打算?”
羽青低头不语。
“有什么打算,广东不用回去了,我们家还养的起一个闲人!”妈妈大声的说。
我拉了拉妈妈说:“妈,你先听听大姐的意思,再说话”
羽青低着头说:“我也不知道”
“照你所说,张林这辈子出来的可能性几乎没有,你现在也才27岁,以后的路子还长着呢”灯光下,突然发现爸爸头上的白发闪着若有似无的银光,浓眉间的褶子更加深了。
羽青沉默。末了,爸爸长长的叹息一声走了出去。
注定今晚是讨论不出个所以然的,毕竟事件的突然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可以理清的。倒是妈妈巴不得羽青回来,那个小孩子最好也不要要了。我们一家人又团圆了。
只是羽青是妈妈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那个孩子是羽青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如果妈妈对羽青的爱少一点,就能理智地明白羽青此时的难处。
“大姐,这件睡衣你穿吧”我拿了之前和徐志海逛街刚买的一套嫩黄色的睡衣,当时还觉得穿起来会不会显得很嫩。徐志海直说特别适合我。
羽青显然对这个嫩黄色有些接受不了,她的衣服大都是发暗,有种不见天日灰蒙蒙的感觉,大抵是符合她的生活的。“我都那么大年纪了,穿这个……”
“大姐!你才27,不管在广东还是在A市或者C市,这个年龄的单身女生如花朵般绚烂,再说,年龄向来不是问题”,仅仅是他人看不到睡衣她都不愿意明亮鲜艳,眼前这个女人的内心是多么昏暗的容不下一丝光。
“可是……”她迟疑的说。
“大姐!我不求你现在就改变你这么多年受到思想束缚,我只是希望,如果黑暗中我们能看到前方有一线光的话,那么,我们就往那里走。钱钟书老先生说过,有一丝希望就有无限实现的可能,难道你还想过你原来的日子……”
“不!我不想!”她坚决的说。
我的嘴角不经意间弯起一个弧度,“女人应当独立,你可以找一个欣赏你的男人,你也可以贵族一辈子,未来掌握在你手中。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或许,为了给她一个明亮的指示。此时的我足够落拓与自信,有那么一瞬间我在羽青的眼中看到了一闪而过的羡慕还有憧憬。
这一夜,我与羽青谈论着小时候的种种,嘻嘻哈哈的笑着。
她说:“你小时候闷闷的不吱声,一副受气包的样子,直到有一天,我看到邻居家的小男孩扔个鸡蛋到你身上,你把他打的哭的哇哇叫,我才知道原来你从来不是软弱的人。”
我呵呵笑起来,“这些可都是跟你学的,你多飞扬跋扈啊,其实我不打他,只要我报上你的名字,估计他也被吓跑了”
我们就这样聊着笑着,谁也没有谈论长大后的事儿。直到妈妈推门进来说:“还没睡啊,这天气白天暖和,晚上还是怪冷的,我看你们盖没盖好被子”
“妈,晚上天凉,你就不要穿那么少跑出来了,赶紧睡吧”羽青柔声说,这是她从来没有的体贴与柔和。
妈妈有些微怔,随后连声说好,退住房间带上门。
关门的那一刹那她却在拭泪。
如果抛开心理因素的作祟,这一幕幕温馨的画面,犹如昨日般真实美好。临睡前,微开的窗上的清亮的月亮,抛一道素白的月光到床前,如多年前那般恬静。迷糊中我甚至以为时光陡转,我们又回到了睡在一张床上,谈天说地,嬉笑玩闹的日子。
早上我们起床的时候,爸妈已经去包子店了。不过,早饭已经专门做好了。之前,我们起床后都是到店里去吃包子的。以前姐姐总是嚷道吃包子吃的都吃的烦死了。
所以今天妈妈准备的很丰盛。不但蒸银鱼蛋羹、牛奶、卤蛋、小米粥、蒸饺、蛋炒饭、豆浆、豆腐脑。可见妈妈起了大早来做了这一桌子的早饭,羽青看的有些呆,除了妈妈,世上还有谁会为她这么做?
因为羽青的缄默,我们一直也都不去多问。给她足够的时间,她的幸福向来是由她自己选择的。就连过去,那也是她自己选择的。
下午的时候,我去了趟新岭煤矿,发现矿区里面女人真稀有动物,不然我走在矿区见到怎么都是男人,仅有的几个女生还抬头挺胸提臀收腹的高傲的走着,一副睥睨天下男人的样子,我不禁想笑出声。
没有提前通知徐志海,当我站在开掘二队技术员办公室门口的时候,办公室里四个男人目光齐刷刷扫向我,徐志海也微愣了一下,还不待我反应,徐志海便疾步走过来。办公室里的三个男人齐声唏嘘一片。
徐志海温和带笑的把我堵在门口说:“你怎么来了?”
我半似调笑半认真的说:“突击检查,看你是否背着我找小老婆”
“‘巡查’大人,一路巡视过来,可曾遇到几只珍奇动物?”
“倒是有几只,不过估计看不上你这凡夫俗子”
“那真是我的福气了,呵呵”他依然堵我在门口。
“为什么挡着我不让我进去?”我伸头看那办公室里那三个男人,那三个男人也正伸着头看我。
徐志海一把把我头扳过来说:“不许看,这几头狼非同一般”,说着欲往外走,对室内的三个说:“大事你们罩着,小事打电话给我哈”
室内三人长长的抽了一口不正常的气。然后一个声音响起:“徐工,悠着点哈,有事你忙,没事我们给你打电话”
我对他们颠倒轻重缓急的调侃,略略有些疑惑,不待我多想。
办公室内响起三个人的一阵暧昧的笑声。
我脸蓦地有些发烫。弱弱地说:“我不知道你办公室还有三个人呢”
“没关系的,我们关系不错,他们三个都是技术员,一个是研究生,两个大学刚毕业,靠关系进来,不过蛮有实力的。”
“你都没有介绍一下,我也没有和他们打招呼,会不会不礼貌?”我觉得这样子走很失礼。
“不用招呼,他们认识你”
“呃?”
徐志海右手指了指心的位置。“因为你在这儿”
我开心的挽起他的胳膊说:“听说,有人的心会长在右边,我怎么知道你的心是哪里?”
他呵呵轻笑一声,如三月春风和煦温暖。轻轻拥抱我,我的脸紧紧的贴近他的胸膛,那种浑厚,规律的跳动竟让我的心不自觉的跟着一样节奏地跳动。
“听到它在哪里了吗?”
有一种幸福很小,一言一语,不言不语……会让空气里充满甜蜜的味道。此时,便是。
白日已尽,黄昏将临时,我恋恋不舍的拿着徐志海的乘车证,被徐志海送上从新岭煤矿到远驰集团的免费专线客车上。
坐在客车上,道路两旁边伟岸的杨树整齐的排开,直视前方,树枝纵横交错俨然成了一个通往幸福的绿色长廊。我忍不住回头看一下,远远地一个模糊的身影,久久伫立。
我突然有想穿越这个绿色长廊奔向幸福,于是拿起手机,迅速的打出几个字,有些颤抖按发送键。
“徐志海,我们结婚吧”我没有加标点符号,我不知道应该是以问号,或者句号,或者逗号,三个符号应该是三种情绪,因为,此时我也形容不出来,我的心绪是如何。只是一种想要抓住才会踏实的感觉。
我忐忑不安的等待着,即使知道他的心意,依然不能确定,自己最终会不会是他愿意携手相伴的人。毕竟,男人对于婚姻理智的近乎可以与爱情无关。
明明几秒钟,我却等得有些微微出汗。
叮的一声,一条新短信。
我快速的点开,一个字,让我从炼狱到达天堂,我开心的一遍遍看着这条仅有一个字的短信:“好!”
我不能自已的激动,开心。冷静不下来,必须要找个分享一下我的心情。首先我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薇薇。
“喂,薇薇,嘿嘿,我是羽白”
“我知道你是羽白,什么事儿,这么开心”
“我要结婚了!”我的大声引起车厢内其他乘客的侧目,甚至有投来不耐烦的表情,但在此时的我看来连不耐烦的表情都相当地可爱。
“真的啊?”薇薇吃了一惊。“跟谁?”
“徐志海啊”
那边砰的一声!我急切的问:“薇薇,怎么了?”
“没事,没事,不小心把水杯带倒在地上,摔碎了”
“那你有没有伤到?”
“没有,没有”
“好吧,打扫一下吧,我到A市再去找”
“嗯,好,那先这样了”
挂上电话,心绪依然跌宕起伏,接下来应该是先见父母。徐志海已经打算在A市C市定居了,那么,妈妈也就没有理由反对了,我们还是会得到家人的祝福。在我的世界里,不被祝福的结合是残缺的,残缺的是美满,离幸福那么远。所以五年前,即使徐志海不提出分手,我们也会耗尽精力,穷途末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