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鸣宏突然沉默下来,却比开口说话时更要让人不安,每一秒的时间都像是有一个世纪那么长,他低低的开口,打断了俞昊的一切劝阻:“不管你听不听,都没用了……”
他的唇角扬起嗜血般的笑意:“因为楚帆已经上钩了!”
“你要做什么?”
“楚帆,只是我报复楚家的第一个开始,我要让楚家断子绝孙!”
话毕,他转身离开,俞昊奔下床,迫切的要扯住父亲,却被门口的黑衣人死死的扯住推回房里,房门,再度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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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你确定吗?这一片全是京都的老民房区,动不得……”
距离几十米开外的一辆黑色轿车内,窗户微开,探出一双犀利精锐的黑眸,仔细一看,他眼中只映衬着一个点,就是那撞被夹在众多民房中的四合院。
沉吟了半晌,他点头。
“我嘞个去,这厮真是逆天了,公然在大街上绑人就算了,还绑到这么正大光明的地方来,到底是谁啊?”
‘啪’突如其来的一巴掌狠狠的拍在石头的后脑勺,蒋逸翘着二郎腿,嗤嗤的瞥笑:“你真是光长肌肉不长脑子啊,这么明摆着的事儿还用想,京都脚下,有胆子,又有权利。”
“难道是同个道上的?”的确棘手,石头压低声音:“还是上头人物……”
楚帆将窗户关上:“而且情况远远比我们想的更不利!”
他将手上的文件取出,分发给他们:“据我所知,这四合院的户主是一名姓袁的女人,五年前过户。”
“女人?”石头缄默了半晌:“该不会是哪个上头的人物保养的小情儿吧?”
“你总算长了一次脑子!”
“谁包养的?”
“查不到。”
“那不是白搭!”
蒋逸瞥他一眼,转而望向楚帆时,神色严肃了许多:“老大,嫂子在里头十有八九就是他们下的绊子,虚实未定,我担心没那么简单。”
楚帆何尝不知道,昨个在虞夫人报案安雅和虞舒楠在大街上转眼失踪的时候,不出十分钟,他就接到了匿名电话只提供了这么一个地址,直接挂掉,他将调查翻了个遍也查不到打电话的户主是谁。
敏锐的感官让他明白,这次的案件比任何时候都要棘手,俞昊的失踪,紧接着是安雅的失踪,似乎都与他有关,或者说是与他调查的案件有关!
事情,越来越像一张网,现在是笼开的阶段,没有人断定什么算上钩,什么时候才会收网,危险,正在悄无声息的逼近他。
但……童安雅这个名字,成了他不顾一切的全部理由。
现在他最需要的就是时间,最缺的也是时间。
“我等不了那么久了,看不见人一切都是枉然,即便知道是虎穴,也必须进去。”楚帆的视线沉到了底,黑的渗人。
“好,要闯一起闯!”蒋逸回身,拿出放置一旁的搜查令。
他们任何一人的身份,弄张搜查令还是轻而易举的,只是敌在暗,我在明,搜查的结果任何人都无法预测。
楚帆拿出对讲机,简单利落的下达命令:“准备候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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例行公事的敲门,严谨肃然的程序,楚帆几个都完成的很好。
开门进来的时候,大门口一整排的黑衣人挡住了他们的去路,带路的老者沉稳的
说了句:“请楚少爷一人前往。”
石头当下就冲动了,这屋子里还藏着这么多好手,还不准带人进,虽然老大身经百战千锤百炼,但双手难敌重拳,还得避免暗中偷袭,听的实在让人眼皮突突跳。
老者很淡定,仿佛跟个局外人似的看着石头抓狂,然后被楚帆拧住:“别闹了,你们在门口等着!”
临走前,楚帆和蒋逸对视了别有深意的一眼。
老者转身,像是料定了结局似的老僧入定,带着楚帆一人走进宽敞的大厅内侧的一间暗房。
“楚少爷,请!”
楚帆刚进,老者就离开了。
房内暗暗的,视线很不通透,但对楚帆来说,黑夜如白天一样,丝毫不影响。
“咳咳咳……”细细的咳嗽声从暗房后头传来。
楚帆跨步而进,才看到暗房的书桌后坐着一个人,他背对着,身影高大,而且很熟悉!
眉梢微沉,有着一两秒的思虑,楚帆开口:“俞叔?”
那人坐在旋转的椅子上转过身来,脸色很难看,蜡黄中带着青紫,出口的话伴着细微的喘:“楚帆!没想到你真的来了。”
身侧的掌瞬间收紧,楚帆的黑眸如暗夜流火,晦暗不明:“真的是你!”
俞鸣宏干咳了两声,低低的笑在昏暗中竟显出几分落寞来:“是我,一切都是我做的,帮助罪犯偷渡禁药,贩卖人口,贩卖军火,你可以上报司法部门正式逮捕我了。”
俞鸣宏的回答是在楚帆的意料之外的,其实,在俞昊失踪的那刻开始,他就曾经怀疑过俞叔,但那只是一瞬间的猜测就被推翻了。
今天,亲眼见证,他没想到俞鸣宏居然一句争辩和反抗都没有,直接坦白的太过诡异,他反而踌躇起来。
正在他迟疑的片刻间,俞鸣宏突然激烈的咳嗽起来,那剧烈的声音,骇的他微微一震,险些以为他就要咳出肺来。
很长的一段时间,楚帆都站在原地没动,等待这阵咳嗽散去,书桌后传来气若游丝的声音:“我活不久了,死不死都无所谓了,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不要拖累俞昊!”
俞鸣宏的声音接近卑微的恳求,一度,楚帆以为自个听错了,也怀疑了自个的判断,俞叔的病似乎不是假的,那么,他作案的动机是什么?
楚帆上前两步,因为近距离,他更加看清了书桌后的男人那残破不堪的面容,双眼深深凹陷,憔悴的完全不像样,而书桌上还渗着一滩深红的血,那是他刚刚咳出来的。
他似乎想要站起来,但是晃了两下,就要栽下去了。
楚帆一个箭步,扶住了他,完全是出于本能的动作,他摸到了俞鸣宏身上,那冷的像是冰块的温度。
他看着楚帆,脸上挂着凄楚的笑:“对不住了,你们楚家我都对不起!”
“俞叔,能告诉我实话,你的原因是什么?”
“没有原因!”
俞鸣宏这么说,但楚帆的眉紧的更深了,隐隐的,他似乎觉得哪里不对劲儿,而眼前的俞鸣宏连正常站着都成了问题。
他的样子,像个病入膏肓的人。
凉意,毫无预警的袭上背脊,某些骇人的可能在脑海中飞快拼凑,楚帆沉沉的问道:“俞昊呢?”
“他……”
“你在为他隐瞒什么?”
“我没有……不关他的事儿。”俞鸣宏的反应更加激化了楚帆心中的判断。
“难道……”深、冷、骇、悚各种情绪如澎湃潮水卷上了他。
二十多年的兄弟,亲同手足的感情,他欺骗了他!
俞昊自编自导的一场戏,连他都被蒙在鼓里,严严实实的蒙着。
倏地,楚帆揪住俞鸣宏的手,狠狠的,力道很大:“安雅呢?”
俞鸣宏微垂着眸子,那眼底,充斥的全是悔悟和伤痛:“我阻止不了,他是我儿子,我什么也做不了,我只能听从他的话,演了一场出色的戏,让那个女孩相信我才是幕后黑手。”
“他们在哪?”楚帆嘶吼,噩梦降临,理智在崩溃边缘隐隐跳动,他累积了几十年的情绪似乎在这一刻全数爆发了,纠缠了他全身每个恨的细胞。
俞鸣宏静静的看着他,脸上面无表情,看不出丝毫情绪,好半晌,他低低的开口:“到底最后一间房……”
楚帆转头就要离开,却被俞鸣宏抓住:“我可以帮你,但是留俞昊一条命可以吗?”
楚帆的理智已经不能用正常来形容,但他还是听进了俞鸣宏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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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内的俞昊正窝在床上抱着安雅,被折腾了一夜的安雅憔悴不堪,还在沉沉睡着。
纤长的指尖带着轻柔的力道缓缓摩挲着那细嫩的肌肤,俞昊的脸上是前所未有的疼惜。
可能是因为外力的作用,安雅嘤咛了一声,有些吃力的撑开眼皮,映入眼前的是清俊的面孔。
“俞昊……”她想坐起身,却被俞昊压了回去:“你昨晚折腾的累了,多睡一会儿,我担心他们还会回来,只能在床上呆着,晚上我会上沙发去睡。”
“没有关系!”其中利害关系安雅不是不清楚,那男人的目的性那么强,若是一次未成,他肯定会计划第二次。
醒了之后,虽然身体很疲累,可安雅却再没了睡意,她起身,却发现身上还套着俞昊的衣服,以为型号比自己穿的要大出许多,稍一动作,肩头就滑开了些许,露出了大半个香肩,她尴尬的拉回来。
恰在这时,大门传来开锁的声音,两人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俞昊的手脚快,当下拉着安雅躺回了床上,因为突然的动作,力道没控制好,安雅才拉好的衣服又散开了些许,比刚刚露出的还要多,可是她也顾及不了太多了,在俞昊噤声的动作下,只能乖乖的躺在他怀里装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