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有人……”
戛然而止的话卡在喉间,安雅睁着圆圆的大眼儿,怔怔的瞅着坐在地上,一脸憔悴颓废的男人。
似乎感觉到了有人靠近,男人扭过头来,四目相对的瞬间,时间静的好像连呼吸的声音都清晰可见。
“俞昊……”安雅捂着唇儿,难以置信:“你怎么……怎么会在这里?”
话落的瞬间,某些杂乱的片段以极快的速度在脑中拼错成图,她错愕的无以复加,难道男人口中的‘他’就是俞昊,难道男人要她牺牲的对象也是俞昊,那么,俞昊的失踪,以及他和男人的关系瞬间都变成她不敢想象的。
俞昊颤巍巍的站起身,那恍惚的神情似乎也以为自个眼花了,他有些不确定,很小声,很轻柔的唤道:“安雅?”
话落,可能身体太疲虚,脚步晃了两下,就栽到了地上。
“俞昊……”安雅惊了一跳,慌张的将他扶起来:“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俞昊靠在身后的床沿,在她心目中一向阳光俊逸的男人如今憔悴不堪,下巴的黑色胡渣密密麻麻的遍布着,脸色惨白的接近透明,双眼红肿充血,黑亮的碎发盖在额前,脆弱的仿佛像个瓷娃娃。
“我已经三天没进食,两天没合眼了。”
望了眼桌子上的几盘饭菜,安雅的眉心拧的更紧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了?”她拉过床上的枕头垫在俞昊的身后让他舒服一些。
俞昊半弯着脑袋,嘴角竟扬起一抹清晰的苦笑,他重复着安雅的话,像在自言自语:“呵呵,发生了什么事儿……”
扭过头,他认真的看着身侧的女人:“你呢,一定也是被抓来的吧?他想拿你控制楚帆,他想毁了楚家!”
俞昊的每个字都清晰的从牙底挤出,很深很重,他的眼神有些空洞,笑着笑着眼角竟滑下了眼泪。
安雅觉得心痛,真真切切的痛,她抱着眼前脆弱的男人,似乎明白了他的痛,他的恨。
俞昊没有动作,任由安雅静静的抱着,眼泪成了扯不断的线头,一波波的留下,但他连眼珠子都没眨一下,像个被抽了灵魂的木偶。
“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像知道真相的那一刻更希望自个能够立刻死掉,我快撑不了了,安雅,我真的撑不下去了!”
安雅的手圈抱的更紧了,她觉得这刻的自个是多么的微不足道,她帮不了俞昊,她看着他痛苦,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撕心裂肺,痛不欲生。
“为什么会是他,为什么那个人是要是他,他贩毒,贩卖人口,贩卖军火,他帮那些亡命之徒为虎作伥,他甚至想毁了楚家!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知道真相,为什么那个人要是我爸!”
俞昊已经声嘶力竭,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靠着安雅,用这薄弱的力量消弭掉一丝丝巨大的痛楚感。
鼻尖儿,闻到了一丝不对劲儿的味儿,俞昊望着皱着小脸的她,脑门跟被狠狠捶了一记似的:“安雅,你怎么了?”
抹了抹脖子,安雅拧着眉头,小脸通红的答道:“我没事儿,就是有点热热的。”
从看到她开始,俞昊就瞧出了安雅的怪异动作,频繁的抹着脖子,不是脖子就是肩头,小脸绯红的诡异。
俞昊抬起头,握着安雅的双肩,仔细的看着他,深敛的眉目越拧越紧,倏地,他疯了似的抓过身后的枕头狠狠的掷在地上。
安雅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可身上的燥热战胜了所有情绪,她的意识只剩下一种感觉--热,诡异的热,莫名的热,熟悉的热,全身的气血都在不断翻腾,像是约定好了,聚集着冲向下体。
她觉得心跳快的像是揣了一群活蹦乱跳的兔子,急切的快要蹦出胸腔,她难受的快要抓狂,一种深切的渴求在心底氤氲成形,越来越浓,越来越重。
“你要把我逼到死路你才开心吗?”俞昊晃动着虚浮的脚步,冲着空气嘶吼咆哮,那神情是安雅从未见过的扭曲。
她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身上一阵阵的酥麻让她难耐的蹭着双腿。
这个无意识的动作如同晴天霹雳,让她突然恢复了一点儿清醒,似曾相识的感觉,似曾相识的燥热终于让她想起来了,与当初在韩家书房的感觉如出一辙。
那些饭菜,她绝望的闭上眼……
“安雅……”俞昊的双眼似乎更红了,渗着刺目的剧痛和不忍。
喘了口气,安雅吃力的开口:“你知道不可能……我宁可死……”
“我知道,你放心,我不会碰你,也不会让你有事儿!”俞昊敛着眉目,在昏黄的灯光下,投下一道暗影,安雅看不清他的情绪。
他突然伸手,拉着她走到不远处的浴室,打开花洒,刺骨的冷水从头而下,现在是初冬时节,京都的天气降温格外快,这个天皮肤早不是能承受冷水的程度了。
“委屈你了,只有这个办法了……”
“不会,谢谢你,俞昊。”
静静的看了她一眼,俞昊一声不吭的走出浴室,并带上了门。
安雅站在花洒下,仍由刺骨的冷水打在身上,溅起的水花带回了她清醒的意识,成功的降熄了她浓烈的燥热感,她不敢就这么停止,天知道那药性有多强。
冷水哗啦啦的流,被冰冷刺激久了的皮肤,已经痛的有些麻痹了,安雅抖瑟着肩头,嘴唇已经变的青紫。
她不能停,她要等到楚帆来救她。
不知道淋了多久,浴室门再度被推开的时候,她的意识已经陷入半沉迷,只感觉一条柔软的大毛巾披在她身上,耳际擦过俞昊担忧且心痛的话:“够了,已经够了……”
他抱着她出了浴室,躺在温暖的被褥里,她依旧冻的浑身发抖,下体的燥热感还在持续,只是没有那么浓烈了,她能克制的住。
“俞昊……谢谢……”
床边的男人紧了紧拳心,端起桌上的饭菜吃了了干净,然后从一旁的衣柜里拿出一身自个的衣服放在床头柜上,从下头抱出一床新被子往外走去:“楚帆是我的好大哥,一辈子的,你,是我大嫂,也是一辈子的,我睡外面沙发,有事就叫我。”
说罢,他跨步出去。
夜里,身上浓烈的燥热感三番两次的袭上她,安雅下床,每每都在失控边缘冲进洗手间,跟刺骨冰寒的冷水发起拉锯战。
夜很浓,浓的快要将人卷入其中,啃噬的一干二净。
而一扇门之外的俞昊闭着双眼,但放置在被褥下的双手紧的骨节泛白,如今,他什么都不做,就是对她最好的帮助。
晨曦,在漫长的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终于来了。
经过一夜的折磨,安雅早就被抽光了所有力气,身体在忽冷忽热间跳动,她快要疯了,好在,一切终于过去了。
她瘫在浴室门边上,再也迈不动脚步,沉沉睡去。
俞昊进来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幕,深幽的黑眸微闪,他将床褥放回柜子里,将沙发收拾的干干净净,他知道,没有达到想要的目的,外面的那个人是不会罢休的,他要制造一个假象。
抱起虚软的安雅,放回床上,大门口刚好响起开锁的声音,他迅速脱去上衣,抱着娇小的女人钻进被窝。
日式门被推开,熟悉的面孔出现在眼前,他身后还跟着穿旗袍的女人,那是他的新宠,他也是被囚禁的这两天才知道的。
“你满意了?”他坐起身来,声音和表情都冷的像被冰冻过似的。
瞟了眼儿子赤裸的上身,以及女人身上套着的衣着,俞鸣宏的唇角拉开一道细纹,似笑又非笑:“不要怪爸,我只是完成你不敢做的心愿,我说过,只要是想要的,就要不折手段的去争取,看,她现在不照样是你的了。”
“我没你那么龌龊!”俞昊的视线被烧的灼痛,转向父亲身后的女人。
亮丽的旗袍,姣好的面孔,他记得,母亲留下的唯一一张黑白照片也是穿着旗袍,那么美,那么温柔,世上任何人都无可比拟。
为什么他要做这些,为什么要亲手毁了这些美好,眼前的男人陌生的仿佛他从来都不认识。
“不管你怎么想,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俞鸣宏难得低声细语的哄着儿子的
狂怒。
“呵,为了我?多好的理由,让我背上千古罪名,让我背叛兄弟,让我残害兄弟,呵,好一个为了我好!”
“他不是你兄弟,楚家的人,一个都不是!”俞鸣宏沉下脸,一字一句从牙缝里挤出来,他的脸上,分明压抑着极深极浓的恨意:“楚帆现在拥有的一切,本来都是你的,楚家现在的一切本来都是俞家的,楚天行(楚太爷)根本就是披着羊皮的狼,他害死了你爷爷,夺走了属于我们的一切,而你爷爷,却连尸骨都找不回来,他收养我们,只是因为他良心不安,因为他害死他的好兄弟,夺走了他好兄弟一切的功勋名禄!”
“爸,你醒醒吧!不要拿你的不甘心来编排别人的罪名,爷爷是死在战火下,他是为国殉职,楚爷爷他对我们俞家有恩啊,你不要再一错再错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