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毛毕竟是个孩子,皮肤何等嫩,就算在底层生活、部队生活有磨砺,可孩子就是孩子,嫩就是嫩,眉宇间的红痕终于有胀破,流出一条艳红的血痕,落在眼角下方,一滴,……触目惊心……触伤目,惊疼心……
被安渠一推,晋阳向后颠簸了几步,站住,手里依然捏着皮带,听见天安的话,唇角似乎微弯了起来,注视着她,眼底……一种很深沉的东西……
天安主动走到他跟前,“不是我讨打。我以前犯错,老虎下不了手。”却没有再说下去,只是盯着他。
晋阳也没说话,皮带在手掌中又绕了一圈儿,一抬手,毫不留情又抽下去一皮带,这次在天安的左耳后延伸下巴颈脖下,
又一皮带,右耳后……
疼,让毛天安蜷起了拳头,指尖掐进肉里。但她还笔直站在那里。
安渠重重坐下,低头紧紧吸着气,
这是一种比以前对待老虎更让他无措的情感……晋阳比自己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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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富了怎么办哪怎么办嘿嘿
条件艰苦怎么办哪怎么办嘿嘿
优良传统怎么发扬嘿嘿怎么发扬
宏伟目标怎么实现怎么实现
富裕不忘勤和俭勤和俭嘿嘿
以苦为乐经磨炼哪经磨炼嘿嘿
勤俭勤军不忘本嘿嘿不忘本
艰苦创业续新篇续新篇”
今天吃饭前唱的就是这首《艰苦奋斗》。分别一边大口包着饭一边还在想,今儿个再看来,毛天安也是个硬被抛向“艰苦地”学“奋斗”的主儿,有来头呢。
分别从小生活在大院,没少见将帅的小千金,各个跟陆小曼一个活法。分别嗤笑,可能还比不上陆小曼。他老娘娘家解放前青帮一脉,他老娘是没享受到富贵傍身,但是据他姥姥那大资做派,……身边必须十几个人伺候,一个月花销折合人民币最少要二十多万……有钱,有权,分别年轻的身心已然看开看透。
那何来非要搏个“晋阳落地”呢?这是一种境界。人呀,需要一个标杆,如同游戏一场,总要有打穿的时候,否则,玩的快活吗。为此,分别能投入个“在所不惜”。
藏了三个馒头,晚间熄灯后,分别的身影如鬼魅轻盈利落又攀向会议室那扇老窗棱儿外。毛天安被抽了三皮带后,分别还特意停留了会儿,并未等到“欲扬先抑”般的“劫后惯宠”,只除了进来了军医为她止血,安渠迟迟不离开,没言语也没看她,就是独自垂头坐在那里,晋阳又慢慢系好皮带……她还被关在会议室里。分别觉着这孩子硬气地叫人欣赏,给她带三个馒头,够“炮友”情了。
低头往里瞧了瞧,毛天安军装都没脱,给她好像是加了一床被子,她仰躺在床上。分别刚想起身有所行动,却,一声轻巧的推门声……分别又掩下了身影。
头上一弯冷月,冰柔的光还是叫分别看清了进来的是谁,
晋阳。
这点,分别觉意外也觉不意外。
意外的是,晋阳看样子是个淡冷的性子,这种“打一下又摸一下”不像他所为。
不意外的是,天安于他,很特殊,……这种“不可为”可为起来也不显突兀就是。
分别静静看着他,如捕猎的兽,判断,思索。
屋里的晋阳慢慢走向毛天安,他左手捏着一个东西,像个布条,……月光太淡,分别还是没看清。
他在床边坐了下来,右手拍了拍天安的被子,他微垂着头,分别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可是,从动作、身态上来看,他一定十分放松,甚至愉悦,分别甚至能想象到他唇边一定微弯,这是一种满意。他抽下第一皮带时,唇边就有那样的弧度。
“啊!”毛天安的惊醒倒叫分别有些无奈,她真睡得着?脸上那样火辣的疼,她竟然睡得着。
分别身子探得更低,努力听到他们的对话,
“你!……”显然毛天安看到晋阳十分吃惊,人坐了起来,分别清晰看到她脸上斜划下来的红痕。咳,成了个破孩子……
晋阳却是没有说话,只是展开左手的布条,双手一抬,握着布条框上了她的脖子,手,不紧不慢系了起来。……这一看,分别着实吃惊了。
竟是一条红领巾!
晋阳在给她戴红领巾。
毛天安随着他的举动似乎愣了,人傻傻地望着他,
晋阳的手,抽皮带时,系红领巾时,都是那样修长、得力。这是一双男人的手,掌控一切,也抚平一切……
晋阳为她系上一个结,看向她,天安的红痕在鼻头那里绽开一朵鲜艳的小花儿,
晋阳抬起一手揽过她的脖子,叫她的额头顶住了他的额头,
他的眼睛看着她,她的眼睛看着他,
“孩儿,这是奖给你的,你不叫红领巾吗,以后你做对一件,我奖你一条红领巾。”
“稀罕。”
这声“稀罕”并不傲慢,气儿也不是从鼻头冲出来的,但是,张扬着帅气与坦率。我本就是“名将”,不惜得你的奖赏。天安的眼睛开始变得亮晶晶,一种渐渐激发起的斗志与趣味……
晋阳扶着她脑后的手轻轻拍了拍,
“老虎失了原则,我确实想用皮带这么抽他,可是一次都没有抽成。老虎比你狡猾,我皮带还没有抽出,他,已经跑了。你呢,孩儿,你怎么不跑,你不仅不跑,连眼睛都不眨。太实诚了啊。”手,轻轻地拍,轻轻地拍,……
毛天安额头使劲一顶,将他顶开,仰起头,眼神偏向下看着他,
如此的天安……惊人的美哦!
一条红痕斜倚脸庞,傲人的眼神,傲人的孩子,神一般……
唇角微弯,她的笑比他畅快,更隐含得意,
“说过,我不是老虎。这次,是我的错儿,让你抽。你也记住了,……”脸庞靠近,唇,几乎要贴住了他的唇,眼神再次平视,望进他的眼睛里,“咱是要个公平的,下次,你要犯错,我也有皮带。”
晋阳始终不动,唇弯起的弧度更美丽。
分别躺下了头,枕在双手上,望着头上冷月,也弯起了唇。
这将是一场空前绝后的较量,神与猫,猫与兽,兽与神……绝伦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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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蟠逃事件”性质恶劣,军区处理的肃整而严厉,四连的指导员被开除军籍,这是已经被公示了的事情。不过,并未如以往一些事件,查处一件时就要掀起大规模“整顿”,此事处理的利落,却没有余波。毛天安回到连队上时,部队已经开展常规体能训练,5公里越野成了一场硬仗。
毛天安被关在会议室这几日,对外已然属于“禁闭”处理,加之,她脸上三道明显的红痕,更叫人揣测。这件事,她被牵连最大,回来了,也没人想去过问,免得被这件本就扑朔迷离的事件所连累。
毛天安跟之前也没有变化,照样勤奋当兵,少说话多做事儿,这样,反而叫揣测她的人能生出一丝怜悯,也更无谓,这样一个平凡的人当兵没几天就经历了这样“百年难遇”般的事件,也实属倒霉,只供人一声叹息罢了。
五公里越野跑与四百米障碍这两项体能训练真乃“魔鬼训练”,正如连长张帆所说:这是把你们从一个地方老百姓真正转变为合格军人的关键。
全副武装,枪、背包、装满水的水壶、防毒面具、铁锹、卫生包、甚至装了砖头的挎包,教练弹,等等等等一个都不能少。第一次五公里越野,毛天安当然强烈不适应,吃了苦头。
现正值严冬,战士们是不敢穿太厚的衣服的,因为跑起来会热得大汗淋漓。可第一天跑,天安哪里有经验,穿多了,裹得里面缠住的胸部都啜不上气,这让她更难受。
每个人拼命地向前猛冲,硬像后面有狼撵,班长们呢,全身轻松地在后面催促吆喝,他们的样子,在战士们看来就像国民党匪兵的翻版,跟狼也没区别。天安实在跑不动了,跟她分在一个组的分别也没有看着她坐以待毙,用备用的背包绳捆在她身上,拉着她咬着牙往前冲。一根绳两个人,真有点,此生的情谊就在此牢牢系一处了……
可是,天安箍惨了,累惨了,实在实在跑不动了,
“你,你先跑吧,免得,免得连累你……”
毛天安弯着腰,身上的重物跟着往下滑,她双手撑在膝盖上剧烈啜着气。这个如果不及格,就得再跑一趟,直到跑过关为止。这样的状况,天安怎么会想连累了分别?
分别手里还拽着绳子,剧烈啜着气的同时看了看前面,又看看她,真的是到极限了,她的脚都在打颤,直想往下面跪,……可不能叫她当着这么多人跪下,要不,更被人笑话,这跑五公里有人不合格,也有人累的不成样子,可没人跪下过!
分别收拢绳子,靠近她扶住她的胳膊,“坚持,千万不能摊下去。”
天安仰头望着他,即使这样,这孩子眼里依旧写着顽强,但是身体不由她啊。她朝他摆摆手,“放心,我就算要摊,也等着这些人都跑过去……你先跑,别被连累了。”
分别用力撑着她的胳膊,怎么放得了手。
这时候一队队的人从他们身旁跑过,最后,是班长窦全,
“怎么了,跑不动了?”
毛天安不想孬,可是这时候她实在也要强不起来呀,始终撑着双膝垂着脑袋,很羞愧。
分别也没做声,
“咳,他也是第一次,……算了算了,你在后面扶着他慢慢走回去吧。这次成绩先记下来,训练几天后,再把这次‘不合格’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