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若能重新来过/值得 [出版书] (无处可逃)
“你真以为还是以前吗?要是以前,我晕车,你以为我还会听你的话坐上来?”唐思晨有些讽刺的望着他,似乎也在提醒他过去的一切——他们相爱的时候,她会撒娇,会任性,那是她有恃无恐,她知道……他一定会让着自己,迁就自己。
车子缓缓的停住,却并非在宿舍楼门口,恰好对着楼层的背面。每扇窗都暗着灯,面目狰狞。而乔远川仿佛没有听见她的讽刺,只说:“下周我预约了一位专家,思晨……”
假若刚才的语气只是不善,可此刻的唐思晨,已经彻底的褪去了最后的冷静,极不耐烦的打断了他:“乔远川,你醒醒好不好?你给我找再有名的专家也没用,这只手变不回来了——哪怕它不抖了,我也不会画画了——这样你听懂了么?还有,你不用这样小心翼翼的对待我,我们早就没什么关系了。”
乔远川侧身,去抓她的手腕,却在触到的那一刹那顿住。
思晨低眸,笑得很刺耳:“乔远川,真的不用再做出这样隐忍深情的样子了。哦对了,假如要上演在宿舍楼下等一晚上的戏码,那你就稍等,我还有东西给你。”
她重重的甩上车门,胸口激烈的起伏,脚步却有些趔趄,毫不犹豫的奔进了宿舍的大门。
车厢里忽然变得寂静,乔远川闭了闭眼睛,脸颊上微微下陷,一点血色都无,愈发显得苍白。他皱眉,缓慢的,用手摁了摁腹部,一边努力的想着她说“稍等”是什么意思。
黑夜中一团巨大事物从某一个楼层落下来,掉在草坪上,发出闷闷的一声钝响。
车灯团起的光亮中,隐约可见那是半人高的一只维尼熊,仿佛被人折了四肢,静静的躺在枯草中。
乔远川眼眸中滑过一丝黯然,忽然明白了她的意思。
维尼熊并不是唯一的,接下去还有很多东西,玩偶,抱枕,一样一样,啪啪啪的声音,连绵不绝的,仿佛敲击在每一寸的血脉上,猩红的液体四溅。
那是所有的……他送她的礼物。大到限量版的维尼熊,小到海大门口地摊上的发箍,她一直存着,却在今夜,在他面前,一件件的,丢弃。
亦不知过了多久,那里终于没有东西再被扔下,然而却开始下雪。
雪花一片片的,飘飘洒洒,令乔远川想起敦煌的那一夜,那时他听完一切,寻到她站在窗边,她孑然一身,单薄得好似随时会被风卷走。
乔远川一时忘了不适,推开车门,有些茫然的伸出手掌。
最后飘落在掌心的,却不是转瞬即逝的冰晶。那是泛黄的纸片,只是被人撕碎了,边缘如被啃啮,字迹宛然。
是自己的字迹。那时刚在一起,却因为一件记不清的小事闹了口角。她便逼他写情书道歉。最后拗不过她,在网上随便抄了一份,两人和好如初。
其实并没有设么诚意——可她保存至今,终于还是撕了。
这一晚的空气稀薄得让人喘不过气来,乔远川缓缓的攥紧了拳头,转身,拉开车门,每个动作仿佛被分解了,直到坐回车中,他又伏在方向盘上很久,才踏下油门离开。
到底还是借着酒劲,做了自己想做很久的事吧?思晨蜷曲着身体,静静的靠着阳台,听到车子离开的声音。
这一次,他应该走了吧?那样骄傲的一个人,她说这些话,做这些事,他难道还是不明白么?思晨紧紧的捂着自己的嘴巴,并不敢往外张望,仿佛只要自己动一动,就会有种可怕的情感宣泄出来。
身上一阵热一阵冷,隔了很久,她扶着阳台站起来,有些事不关己的想,幸好是放寒假,连楼管阿姨都不在,也不会有人注意到这里的一切,大概明天一早,那些东西就会被当做垃圾处理干净吧。
昏昏沉沉的爬上床,辗转反侧了很久,半梦半醒间,她习惯性的去抱一直放在床边的大熊。
就像那时在医院,她痛的时候,习惯性的喊那个名字。
可是不见了。
就像他,不在那里了。
唐思晨猛的坐起来,毫无征兆的开始大哭。
寒冬的午夜,脚步声从走廊的这一头,一直回荡到那一头。而她穿着拖鞋,一直奔到了宿舍楼的后边,呆呆的站着,看着地上那一片狼籍。
嚎啕大哭终于变成了抽噎,她慢慢的蹲下去,有些慌乱的揉了揉看不清东西的眼睛。一件一件的去捡。发箍,头饰,玩偶,直到搂起那只半人高的大熊,扑了自己一身的灰尘。
那封信……是拼凑不回来了。
因为抱了那样多的东西,她站起来的时候脚步有些狼狈,磕磕绊绊的往前走去,眼泪咸咸湿湿的,蹭在泰迪的手臂上。背影纤细的拉长,像是瘦弱的一支芦苇,在疾风里微晃。
乔远川倚着远处的路灯,腹部的灼烧感几乎让他分不出经历去专注眼前的这一幕。
可就是这样的奇怪,哪怕半闭着眼睛,他还是能从呼啸的狂风中听到她压抑的哭声,从树影摇晃里分辨出她微颤的背影。这个小丫头吃力的脚步,每一步,都踏在自己的心上。
这一刻,在爱情面前,是谁更卑微一些?是她的掩饰,还是自己怯懦?
乔远川重重的闭上眼睛,脑海里一片空白。
黑夜遮掩起那么多的秘密,而每个人都躲在小小的世界,自顾不暇。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更新的速度希望大家谅解,一来是找了个自虐的题材,写得很慢;二来是有别的事要做,所以速度就慢慢慢慢……不过还是希望能在9月之前完结。我尽力而为吧。
PS,乔远川同学,我真的很心疼你了,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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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1 ...
“乔总,乔总!”
“什么?”乔远川微微抬头,将一叠文件递还给秘书。
“药。这是温水。”
“几点了?”乔远川下意识的问,望了望窗外的天色。
“马上就五点了。”秘书又不着痕迹的看了看乔远川的神色,斟酌着说,“刚才开会的时候,您母亲打电话来,让我一定要叮嘱你记得去复诊。”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暂时从瓜州回来的乔总变了。以往再忙再累,他总是精神奕奕的。而现在,怎么瞅,这个年轻的上司脸上都找不到一丝快乐,总是厌倦,又仿佛是将工作当做了寄托,他只是不知道如何抽身罢了。
果然,这张英俊的脸上浮起了一丝阴霾,她只得将语速加快:“时间是……”
“我知道了。”乔远川打断她,冷冷,却不失礼貌的说,“谢谢。”
手上的公事仿佛是永远处理不完的,乔远川再一次抬头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大半,他揉揉额角,站起来推开办公室的门。
走廊上静悄悄的,空无一人。是周末,又逢着晚饭时间,哪怕加班的同事都三三两两互相招呼着解决温饱问题了。乔远川没见到秘书,转身便要离开,忽然隐隐听到走廊另一头的动静。
他犹豫了片刻,缓步走过去。
是一件空着的小房间。平时就是物业清洁人员存储东西的,此刻微微开了一条门缝,透出些许光亮来。
“你傻不傻啊?你们老大都拍板了,你非要和他对着干?”
声音很低,也很熟悉,乔远川知道这是自己的秘书。
而另一个声音有些抽噎:“我……觉得……应该提出来的……”
“唉,我不知道该说你什么。一个数据而已。你自己也说了,也可能对系统的稳定性没有影响的。”
“嗯……我知道了……”
那个声音有些微弱,却莫名的带着一丝倔强,乔远川一手插在口袋里,心底微微一动。尽管并非故意,可是这样听别人的对话到底还是不合适,他很快的回过神,转身离开。
回到办公室,理了理文件,秘书过来敲门:“乔总,吃晚饭了么?”
他并不抬头:“我马上下班了。”
“哦,那好,我帮您叫司机。”
“对了,刚才你不在。”乔远川抿了抿唇,抬眸望向她,“回执已经放你桌上了。”
素来稳重的秘书脸上难得露出一丝不安,可她很快的笑笑:“我去了趟茶水间。马上就去查收。”
乔远川并未让司机送自己,自己开了车,出了地下车库,然后循着下班汹涌的人流,慢慢的往前驶去。
第一个红灯便让他有些心浮气躁。他转头看看路边,忽然想起了什么,打了转弯,停了下来。
这里离自己的公司不远。好像自己刚开始工作的时候,晚上加班,他便常常来这里吃宵夜。那时思晨还是学生,每次晚自习后,蹦上公交车,穿过大半个城市,就在这里等他。米记滚粥店,他们刚发现这里的时候,城市的时尚小报还尚未刊登出来,吃客也远没有现在这样多。她爱吃粟米南瓜粥,每次都要两份,吃完了便嚷着要减肥,于是手拉着手散步,直到他将她送回海大。
乔远川慢慢的收敛了思绪,打量这间红火的店铺。
服务生热情的领位:“先生,要不您和那位小姐拼一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