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没吃呢吧?”他关切的问道。
“我不饿。”一直在发烧,烧的我一点食欲都没有。
骆尘净道:“怪不得你这么瘦呢,不吃饭是不行的,喝点粥吧,清淡一些的,好不好?”
他的眼神,诚挚又温和,让人不忍生出拒绝的念头来。
我还没说话,老板娘就从楼上下来了,骆尘净招呼她道:“做些粥来,再配上点清淡小菜。”
我发现这个人看似很随和,其实骨子里,很是执拗,他若想做的事情,似乎不会给人拒绝的余地,只不过,这种执拗,被他的温和,他的温柔,深深的掩盖了起来。
“你打算去哪看呢?”我正胡思乱想间,听他问道。
我连忙回道:“听说十里坡有个看香的,我去那看看。”
“十里坡不近啊,你怎么去呢,有马车么?”
“有的。”
“什么时候去?”
“等三娘好了就去。”
一问一答间,一种疲惫感又涌了上来。
在这里坐了好半天,不知不觉间已是腰沉身软,四肢冰冷,僵硬如石。
我试着晃了晃,只觉得头目森森,眼前黑一阵白一阵。
“不舒服了?”骆尘净见我的目光有些迷离,坐也坐不稳,连忙问道。
“唔,坐的时间有些长了。”我慢慢起身,想要回房去,这身体急切的需要休息。
骆尘净见我站立不住,急忙起身,伸手扶住了我。
行动间,他的白衣飘荡,反射出点点流动的光芒。
我看在眼中,只觉得这光芒越动越快,越来越乱,最后乱成了一团,然后怦的一声,这光团爆炸出来,我眼前轰的一下就黑了下来。
好长时间没有睡过这么舒服的觉了,我懒懒的翻了个身,不想从这安适中清醒过来。
身体没了以往的那种沉重,血液也不象以前那样崩崩崩的在血管中乱撞了,头脑也不是烧的糊里糊涂了。
我的病,难不成在一夜之间,好了么?
忽然想起,昨晚我似乎是晕过去了,晕过去之前,我是和骆尘净一起。
骆尘净!
我的脑子一下子清醒过来了,既然他能诊出虚病来,那么没准我的病,就是他治好的呢。
我穿好衣服,翻身下床,想去找他问个究竟。
刚一开门,只见张山从隔壁房间探出头来:“小姐,你醒啦,骆师爷在下面套车呢。”
“套车?”我下意识的反问了一句。
张山道:“嗯,骆师爷说只要小姐准备好了,随时可以走。骆师爷说你这病不能再拖了,你收拾收拾,咱们赶紧走吧。”
骆尘净带我去看病?
昨晚我们似乎并没有谈到这一点吧?
我正想呢,骆尘净却从楼下上来了,一见我站在门口,离我好远就停住了,谦恭有礼的站在了楼梯口:“杜小姐,你的病情况不太妙,还是趁早治的好,我今天没事,陪你一起去吧,车已经备好了,等吃罢早饭,咱们就动身吧。”
我微微动了动身形,感觉身体状况不错,于是说道:“不急,等三娘好了再去吧,我今天感觉好多了。”
骆尘净微微一笑:“不是你的身体好了,是昨晚我用银针帮你扎了几针,暂能缓解一下你的病痛,治不了根的。”
帮我扎了几针?我怎么没感觉啊。
“你扎哪了?”
骆尘净抬起手,轻轻的在他的手上点了点:“虎口。”
虎口?
头晕身重,用得着扎虎口么?
我低下头去,仔细的端详着双手,果然在我的寻觅下,在虎口处找着了两个极为细小的针孔。
“扎虎口,能镇邪!”骆尘净为我解释道。
还有这种说法么?
以前没听过。。。
吃罢早饭,我和骆尘净踏上了去十里坡的路。
张山本想要同来,可三娘的烧不见退,我留他在客栈照顾三娘了。
虽说孤男寡女多有不便,不过我在车厢里,他在车厢外,倒也无妨。
山风凛冽,刮的很大,我们讲话必须要很大声彼此才能听得到,聊了几句觉得很费劲,我们都识趣的保持沉默了。
山路崎岖不平,颠的很厉害,我坐在马车里,围着被子团坐在车厢角,尽量让自己坐的平稳些。
走了大约一个时辰,我才明白骆尘净为什么还非要我去求医了。
那种已经纠缠了我好几个月的高烧又渐渐的回来了,我的身体慢慢又烫如烈火了,伴随着高烧而来的那种无力,让我的身体又软如面条了。
车子颠来颠去,我实在没有力气再维持那僵硬的坐姿,只好顺势躺了下来,将自己裹在被子里,随着车厢摇摆起伏。
头脑又有些不太清楚,我合着眼,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看,在车厢里,昏昏欲睡。
“咣。。。。。。”一个极响极亮的声音在车厢中响了起来。
我揉着额头坐了起来,嘴里不住的吸着冷气。
脑袋撞到车厢上,这一下,还真把我磕疼了。
马车攸的停住了,骆尘净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杜小姐,撞哪了?”
我呲着牙回道:“没事。”声音却是有些含混。
外面稍一沉默,车帘却被掀开了,一缕光亮随着骆尘净照了进来。
“脸红成这样,你又发烧了?”骆尘净一见我烧的不成样子了,立刻就着了急。
他一个前倾,整个人如山岳般向我罩了过来,我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额头就贴上来了一片温热。
骆尘净暖暖的呼吸,拂上了我的脸庞。
☆、第 13 章
“很烫,这次烧得很厉害啊。”骆尘净挺直了身体,他带来的那片温热随他离去,我的额头又暴露在寒冷中,凉嗖嗖的小风一吹,让我不由的打了个冷战。
骆尘净用手一摸他的额头,又看了看我的额头,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不妥,微红象一点点晕开的粉色胭脂,慢慢浸染了他白皙如玉的脸宠:“杜小姐,对不起,我失礼了,失礼了,我只是有些。。。”
“只是有些着急,我知道的。走这么半日了,咱们快到了么?”我接过他的话茬,将话题转移掉,掩掉了他的尴尬。
骆尘净见我如此做为,也很快恢复了平常那儒雅的模样:“快了,再有小半个时辰吧。”
“唔,那咱们快点赶路吧,坐车有些累。”我慢慢的拽着被子,把自己包了个严严实实。
骆尘净嘱咐我道:“坐好了,千万别再碰着了。”
我下意识的伸出手去揉了揉额头,骆尘净轻笑一声,转身去了,从外面放下车帘,又小心的把缝隙掩好,这才又上了路。
我不太习惯与别人接触,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中,静坐在那扇雕花窗下,孤独着时光,寂寞着流年。
没有人来亲近我,没有人来关怀我,而我,也习惯了与别人保持着距离。
看上去我似乎没在乎过什么,娘亲的生死别离,四哥的不告而别,我都在沉默中静静接受了。
尖酸刻薄的七姐曾嘲讽的和我叫过冷人,挖苦我没有感情,薄情寡义,我扭转头,把眼光投向那高旷宽阔的湛湛青天,留给七姐的是个冷如冰霜的背影。
我没有感情么?我寡薄情寡义么?
没有感情,是因为我能给予感情的人已经舍我而去。
薄情寡义,是为了不想再留给别人舍下我的机会。
我以为我已经习惯了独对寒冷孤寂,可骆尘净吹拂在我脸的那缕暖暖气息,却让我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去,想要抓住这片刻的温暖。
我看着眼前这个瘦如干柴的男人,怎么也不能把他与所谓的“仙家”联系在一起。
仙家不是都很有本事么,怎么不帮这个男人长胖点啊。
这个看香的是个男人,四十多岁的样子吧,长相不出众,除了瘦,似乎再也没有什么可以让人值的注意的地方了。
他家的摆设,与山风口那老太太家又有些不一样了。
靠北的墙摆了一个很长的柜子,长度大约与屋子同宽,柜子上供了观世音菩萨、大势至菩萨和阿弥陀佛三位佛菩萨,这些佛像前面,没有摆香碗,却是堆了一个香灰小山。
房间东墙那也摆了一个不大的柜子,柜子上面什么也没供,只摆了三个香碗,香碗后面的墙上,不知挂了什么,还用一块红布盖了起来。红布好象盖了很多年了,颜色都有些不太鲜艳了,右下角那还破了一个洞,透过那个小洞,隐约可以看出里面盖的似乎是一张红纸。
我们进去的时候,并没有别的人在看香,屋里只那瘦男人一个人。
那个瘦男人向我们摆了摆手,示意我们坐到椅子上,他自己却是坐在了东墙柜子边的一张太师椅上:“什么地方不对劲?”
骆尘净答道:“高烧好几个月了,一直不退。”
那瘦男人打量了我一番,自己起身点了九根香,插在了最右边的那个香炉里,然后他又坐回了太师椅上。
九根香一起烧,眨眼之间,满屋就全是香火味了。
赶了一上午的路,我早已是疲惫不堪,现在又被这浓重的香火味一熏,只觉得头晕脑涨,疼痛欲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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