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爷爷不在了,他们都各自过年了。”
她低落地哦了一声,爷爷不在了,几个伯伯就不会再在一起过年了,他们都分割成了各自的家庭,往后只怕也不会在一起过年了。
夏妈妈安慰她:“寒寒,生老病死都是正常的,你那几个堂哥也都大了有了各自的家庭,你二伯三伯他们各自有一个大的家庭,不在一起过年很正常,年后还是可以相互走动的。”
“嗯,妈妈,我知道。”
“你哪天考完试?订好机票了吗?”
她想了想,说:“妈妈,我今年不回去了。”
“什么?为什么不回来?”夏妈妈吃了一惊。
“我寒假留在学校看看考会计从业资格证的书,准备一下五月份的考试。”
“你要考会计证?那回家来也可以看书啊!”
“不了,妈妈,回家过年清净不了,我还是留在学校看书吧!”
“你这孩子,哪有过年不回家的?我知道你因为你爷爷过世的事难过,可也不能不回家过年啊!妈妈和爸爸都很想你啊!”
“妈妈,我已经决定,机票和火车票我都没订,就不回去了。”
夏妈妈叹气,“你真是的。”
“我不跟你说,还要看书,再见,妈妈。”
挂断电话以后,她拿起复习材料继续看。
其实她不回家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她的眼睛。
她的视力又下降了一截,六七米之外的人都不看清楚了,好在身边的人和东西看得清楚,考试和复习暂时不成问题。
她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什么问题,打算考完试以后去大医院看一看。至于考会计证,也只是为了毕业的时候多一份资格证书,找工作的时候就多一重选择。
像他们这样金融专业毕业出来的学生,找工作时基本上都是进入银行业,还有一部分从事保险或者证券,真正转出金融业的学生其实很少。现在很多银行都要求员工不但要有银行从业资格证,还要求有会计证,所以她考一个有备无患,将来就算不进银行,也可以进企业从事会计工作。
当然,对于他们这样的经济类学生来说,最有价值的莫过于金融分析师和注册会计师,她没有那个魄力去考这两个证,也就只能考考会计证。
放寒假的那天,311宿舍的苗清韵和江洁最先离校,刘令伟送江洁去了火车站。原本刘令伟想为江洁买飞机票让她飞回贵阳,江洁却说什么不肯接受。
魏雯雯和王立高在校外的旅馆温存了一晚,魏雯雯才恋恋不舍地回了黑龙江。
放假后第三天,整个校园都冷清下来,夏寒独自一人走在偌大的校园里,走了半天竟然连一个人也看不到。学校里几个大食堂都关门了,连教育超市也不开门,只有二食堂几个窗口营业,食物的品种也少得可怜。
一大清早,夏寒从宿舍楼里出来,到二食堂尚在营业的窗口买了个包子,吃完往学校北门走去。她要去军区总院看看自己的眼睛,她现在的视力下降得实在是严重了,真担心再过一段时间她会不会彻底看不清东西。
童峻祁知道她没有回家,所以他也没有回家,见她往学校北门走,他便跟着她。
杨清给他打来电话。
“妈,什么事?”
杨清开口就喷:“放假了还不滚回苏州?”
他对自己母亲这样说话的方式已经习以为常了,“暂时不回去了。”
“不回来?过年不回来,你想干嘛?”
他想了想,说:“妈,你想要儿媳妇不?”
杨清果然愣住了,“什么什么?”
“想要的话我就暂时不回去。”
“什么情况,快给我说清楚!”
“情况就是我正在追求你未来的儿媳妇。”
“真的?太好了,你小子总算开窍了。”杨清很是兴奋,“是哪家的姑娘?”
“你见过她的照片。”
“我见过她的照片?”
“一年前那个暑假,在我电脑里,就是去见姚凌霜之前。”
杨清使劲回想了一下,忽然开窍道:“是那个小姑娘?”
“嗯嗯,没错。”
“可你那时不是说她是你的学生吗?”
他轻咳了两声,“学生也可以升级为恋人。”
杨清笑了起来,“臭小子,当时问你还不承认,快点追到了带回来让我看看。”
“好了,先不说了。”
挂电话之前,杨清又加了一句:“有任何消息立刻汇报你妈我,听到没有?”
“是是是,先这样。”
挂断电话之后,他抬起头,发现前方的夏寒不知何时居然不见。他顿时左右张望,肩膀却突然被人拍了一下,转过身立刻就看到了她。
她不太高兴地说:“童老师,你又跟着我。”
他冲她微微一笑,说:“你怎么知道我跟着你?”
“你打电话的声音这么大,我想不知道也难啊!”
他低头看着她,笑得很开心,“寒假不回家?”
她摇摇头,“不回了,在学校看看考会计证的教材。”
“要考会计证?”
“嗯,大三都过去一半了,怎么说也得为自己毕业找工作做做准备了。”
“是该做准备了,你现在要去哪里?”
“去医院。”
“医院?你哪里不舒服吗?”
她觉得这件事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于是便详细说了,“我眼睛视力下降了很多,稍远一点的人和事物都看不清楚,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去配眼镜也看不清楚。”
童峻祁这才明白她那几次对他视而不见不是因为她不理他,而是因为她根本就看不清。听到这里,他的神情也严肃起来,“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是这个学期的事,一开始我以为是爷爷过世哭多了伤了眼睛,后来不哭视力也持续下降,所以现在就决定去医院看看。”
他拉住她的手,略有些责备地说:“你就是这样,自己的事情一点不着急,眼睛看不清楚这么严重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她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
他拉着她往北门走。
她想抽回自己的手。
“别动!你眼睛看不清楚,我拉着你安全一点。”
她想说虽然眼睛看不清,但是走路是没有问题的,见他那固执的样子,也就没有说出来,由着他拉自己。
出了北门,他没有带她去坐公交或是地铁,而是直接打车去了医院。
到医院后,挂了眼科专家门诊,两人在候诊室外等着。
很快就轮到他们,夏寒进了医生办公室,将自己眼睛看不清楚情况跟医生说了一遍。医生先给她查了视力,发现她左眼视力只剩下0.6,右眼视力只剩下0.4。医生接着又为她检查了眼球的各项情况,晶状体、视网膜这些眼睛部件都是正常的,眼科医生只能建议她转到神经内科检查。
他们只能又挂了神经内科的号,等到他们时,医生开出了做CT检查和核磁共振的单子。
排队做CT的人不多也不少,他们在CT室外等候,遥想两年前,他也是这样陪她在这里做检查。
等候区空着的座位不少,他却紧挨着她坐。
她想着自己的情况可能不太理想,脸上的表情有些忧郁。
童峻祁一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安慰她:“别担心。”
她点点头,没有说话。
很快就轮到她,这是她第二次走进CT检查室了。
她做过CT检查,又接着去做了核磁共振,检查结果都出来时,医生告诉她:“你的后脑部有一块不小的血块压迫了视觉神经,这是导致你视力直线下降的根本原因,你的头部是不是曾经受过重创?”
她和童峻祁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想到了大一时她被话筒砸中后脑的那一次。
童峻祁对医生说:“两年半以前,她被话筒砸中过后脑勺,晕了过去。”
“当时没有做脑部CT检查吗?”
“做过了,但是检查结果显示头部并没有什么异常。”
“当时做过的CT图片还在吗?”
她想了想,说:“应该还在,我收起来了,要回去找一下。”
医生点点头,说:“你最好拿过来让我看看。”
他们又匆匆忙忙的回了学校,夏寒在宿舍里翻箱倒柜终于找出过去那张CT图片,连午饭也来不及吃,就和童峻祁又赶回了医院。
童峻祁怕她饿着,就买了水和面包让她充饥。
下午再见到那位医生,已经是两点钟以后了。
医生对比了前后两次的CT图片,又叫了这个科室的其他医生过来一起讨论。
从当年所做的CT图片上确实看不出脑部有什么问题,这团血块竟然是在她脑部受创一段时间后才渐渐形成的,而且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这种情况在临床上很是少见。
医生问夏寒:“除了视力下降,你还有没有其他的症状。”
她想了一下,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