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流默暮然抬起头,同样看向窗外。
透过车窗,四目相对,刚一触到,慌忙避开。
车缓缓行至一个大站,一下子涌上来了很多乘客,原本还算空荡的车厢被挤得满满当当。
他们两不约而同地起身,给两名年迈的妇让座。
然而,站起身后的路心和却发现她的手不知道该拉哪儿。坐椅的把手上已被占满,试了试头顶的抓环,又够着吃力。正踌躇间,她察觉到一个熟悉的有力手臂不声不响地把她整个身躯环了起来,摩肩接踵的车厢内,她的肩膀和半个后背与他的前胸牢牢贴一起。
她用余光瞥了一眼沈流默,他站她的右后方,一手轻松拉着抓环,侧身半包围着她,使她即使因颠簸而跌倒,也会安全地倒他身上。
路心和微微红了脸,回过神,才发现他们让座的两位奶奶正津津有味地打量着他们。
“看,这对小情侣长得真俏啊。小姑娘漂亮,男孩子也帅。咂咂咂……”坐外侧的奶奶八卦地扯了扯坐里面的奶奶。
“就是,真养眼。哦呦,看小伙子对女朋友宝贝得多紧,怕她摔跤,都环起来类……”
老们的声音并不响亮,只是拥挤但并不喧闹的车厢里凸显得异常掷地有声。
路心和脸上的绯红又更上一层楼。她觉得他们像被拉出去游街的异类,被四面八方的眼神看得无地自容。又不得不感慨女果然是不能离开八卦的生物,都七老八十了还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她忽然感觉身后的似乎想远离一点的趋势,只是迫于多的无奈,完全没有拉离距离。
她的心抽痛了一下,侧过头稍稍看了一眼沈流默,他的脸上依旧波澜不惊。
脸和心同时冷却。
她小声辩驳道:“们不是情侣,只是……只是朋友。”
她斟酌了一小会儿,她不知道他们算不算朋友。但可以确定的是,如果她把“师生”两字说出口的话,肯定会迎来批量增长的射线把给他们千刀万剐了吧。
周日的大观园游客并不是很多,大观楼内也只有小猫两三只。
路心和径**了香,买了许愿红丝带,沈流默则自始至终静静地跟她身后。
她给了他一根,也不开口,只是将笔递过去,示意他写下愿望,而自己也刷刷刷写了起来。而后,他们把红丝带系上许愿树,又朝微风中红色飘摇的参天大树虔诚地祈祷了片刻。
路心和开口问他:“沈老师,知道写了什么愿望吗?”
沈流默摇摇头。
“C大医学院。”
他起初有些惊讶,又很快陷入沉思。
“知道很难,但就是想打个赌。”
她迎上沈流默深沉不见底的眼眸,说:“想像茹姣和赵航程他们一样,打个赌。”
“如果考进C大医学院,就让继续喜欢。不喜欢没关系,但不能阻止喜欢。”
沈流默原地安静地站了良久后,抬起脚走向身后的大观楼。
他从口袋中掏出一枚硬币,停顿了片刻,朝香炉掷去。
香炉被放置屋内正中央,与投掷的栏杆隔了不近的一段距离。炉上歪扭地凿出密密麻麻的镂空,但缝隙很小。炉底只有薄薄一层银色,而周围却是深深浅浅一大片。
一道银光快速闪入香炉内,仿佛如下了一个艰难的决定般,发出清脆钢亮的声音,随后,落一片硬币的上方,细碎悦耳的撞击声不绝于耳。
他顿了顿,转过身面对她,说:“好,们赌一次。”
路心和突然有种泪流满面的冲动。
回程的路上,沈流默终于问她:“上海这么多寺庙、教堂,为什么偏偏要到大观园?”
“大观园对来说有特殊意义,因为这是爸当年向妈求婚的地方。据说爸爸对妈妈说‘如果把硬币投进香炉,就嫁给’。果然是爸的女儿……”
她叹了口气,避开了他变得莫测的目光。
沈流默的眼底似乎涌起了微澜,他回头,望了一眼愈来愈远的入口,说:“如果们的愿望都实现了,就一起来还愿吧。”
作者有话要说:第4节还有个尾巴,是另开一节呢还是和第5节合并呢?
19
黑板一角,高考倒计时上的数字每天都被刷写,越来越小,令不寒而栗。
路心和正式上交了她的高考志愿表,一本第一志愿工工整整地填着“C大医学院”,专业则写了四个:临床医学五年制,基础医学五年制,药学和预防医学。
替她补习物理的顾老师说,高中阶段学生大致可以分为三类,一为每况愈下,二为一如既往,三为厚积薄发。顾老师看过她高中成绩档案后,把路心和定为厚积薄发类,这令她愧不敢当。
最近的几轮模考,她都发挥正常,名次也稳定全区100名以内,但她绝对没有胆量去高攀什么八年制,对最想进的临床医学五年制也把握不大,倒是几位任课老师看了她的志愿,都认为她“再拼搏一下还是有希望的”。
至于身边和她关系比较近的几个,成最最号称要和路心和绑定青春,于是也报了C大,只是成绩优异的她已经被C大预录取,压力轻了不少。宋雅的梦想是做个老师,所以填了D师大。
茹姣不出意料报考C大数学系,为此还引起不小的波澜。她先是被老师拉去谈话,被规劝考C大可以,但数学系就有些牵强。茹家家长也不同意女儿去考什么数学系,读个国贸啊金融啊会计啊法律啊多好。但是暗恋中的女是颗钉子,削尖了脑袋只为一个地方而去。
相比之下,路心和似乎毫无阻力,她父母对她的要求只有“不离开上海”一条,C大或者其他大学,学不学医,都不是重点。
路心和和沈流默自大观园之后,又回到单纯无比的师生关系,她的暗恋,抑或是他们之间的许诺,都钻进了时光黑洞,似乎从未发生过。
但这并不妨碍她愿意把她心中的最佳园丁奖颁给他。从当初的年级垫底到现的稳上三位数,不过三年未到,因为沈流默的出现,她的数学成绩发生了巨大变化。
对的时间遇上对的,看来这句话不只适用于爱情。
路心和凝视着分析她最近一张模考数学试卷的沈流默,忽然莞尔。
他察觉到了她的轻笑,视线并没有从卷子上离开。
“怎么了?”
“突然想起来,以前答应成最最,如果因为,的数学变好了,就要出本《跟着帅哥学数学》的书。”
她的双手托着下巴,指间还夹着支圆珠笔,笑眼柔黄的台灯映照下笼聚起温暖的晶莹。
他抬头,微勾嘴角,“等高考考完再写也不迟。”
四目相对,她依稀感受到他的眼眸留恋地她的灰色瞳孔中徘徊。
江南已过清明,雨水稍停,热意未起,虫鸣却窗外不倦地轻吟。
书房内一时无声,温柔却撒了一室。
沈流默先收回了视线,他静默了片刻,换了个话题。
“最近话很少,是学校里有什么事吗?”
路心和一愣。
其实她学校里不是话痨担当,只是相熟的面前才会肆无忌惮,比如成最最。但是,对于沈流默,仿佛从第一面起,她文静的画皮就被她自己扒了下来,再也没有隐藏过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压力大而已。压力一大,或者心情不好,就不喜欢说话。”
“剩下的两个月,背负的压力肯定会更大,如果有什么烦恼,就和说吧。”
他的话冠冕又堂皇,完全一副老师的样子,却路心和心窝吹起了清风。
五一长假结束后,X区进行高三最后一次模考。与此同时,沈流默因为参加学术交流,离开上海,去香港两个月。
几天后,路心和拿到模考的成绩和排名,瞬间冻住。
412名!怎么会只有412名!
成最最和宋雅都不住地安慰她,可是她们的心里也俱“咯噔”一下:按这成绩,路心和恐怕连上海的三流大学都进不了,就只有考到外省一条路了。
距离高考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无论是老师还是同学,都是箭弦上,神经脆弱不堪,生理心理疲惫无比。路心和最后一次模考的失败,同学们唏嘘之后自危,老师们也是劝慰之下心惊肉跳,忐忑不安的远不只路心和一个。
夜已深,她坐书桌前,拿着自己的试卷久久端详,如果是数学成绩狂跌她也就认了,偏偏这次问题出她打从娘胎出来后就没有失败过的文科,语文和英语,双双失手。
一股莫名的恐惧感袭来,逼得她蜷缩紧身体。
下意识掏出手机,她漫无头绪地翻着联系名单,手指不断按着向下键,又一个个飞快地跳过。
直到出现了“沈老师”,她暮然停住。
沈流默说,有什么烦恼,可以和他说。
她犹豫了一小会儿,还是按下了通话键。
现能让她愿意开口讲话的,似乎也只有他了。
手机那头,“嘟嘟”了两下,随即被接起。
“喂?”
他的声音听着有些遥远,透着丝丝的疲惫。
路心和听见了他的声音,心墙一角旋即坍塌。嘴还没有张开,眼泪却生生地滚落下来。
“喂?路心和吗?”
沈流默听不到回答,有些焦急起来。
“沈老师。”她已半天没说过一个字,嗓子又涩又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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