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计一石三鸟,也唯有在后宫多年的太后才能想的出来。
兰曦烨亦是知道此事的严重,神色凝重地看向兰殊尧。
只见那雪袍覆身的男子,依旧一副泰山崩于前而不动色之态,好像从始至终为此事焦虑的人只有兰曦烨一人罢了。
兰殊尧提起置于桌上的紫砂小壶,将杯盏注满茶水,递到兰曦烨面前,“夏日炎热,喝杯凉茶再作思考。”说完,也给自己满了一杯。
兰曦烨听得水声入杯盏的声响,再看却是十叔捻杯,示意他喝了。
兰曦烨不明所以,却也在兰殊尧的目光下,举杯执饮。
“十叔,是否已经有了对策?”兰曦烨终是受不了这般寂静,开口问道。
但见兰殊尧把玩着手中的紫砂杯盏,目光亦不曾从这杯盏中离去,“虽说名为联姻,可这位瑶光公主的眼界却是十分高的。若是她瞧不上眼,我也莫可奈何。”
兰殊尧的话依旧如水上之冰,看似平静,却足以掀起一场变数。
这个瑶光公主能文善舞,是郊国有名的才女加美女,多年来各国提亲的使者于郊国行走,络绎不绝。而郊王又向来疼极了这个女儿,始终不曾答应任何一国的求亲。若非此次息郊一役,郊王定是舍不得将这个宝贝女儿以联姻这样的方式,草草置办了她的人生大事。
太后虽然有意将兰殊尧和瑶光公主凑成一对,但若是瑶光公主本人反对,那么即使太后再如何撮合,那也是白费力气的。
“十叔大才。”心中所担忧之事被解决,兰曦烨皱着的眉头也不由舒展开来,神色不由欢快起来。
而对面的人依旧如先前一般,神色平静,不悲不喜,解决了这样一道难题,对他而言似乎也不过就是如此了。
兰曦烨真觉得,此生似乎没有什么事能够让十叔动容了。
“据闻,那瑶光公主可是郊国第一美人,十叔至今不曾婚配,如今这么一个美人又要送与他人之手,十叔当真不觉得可惜吗?”此刻,放心心头大石的兰曦烨竟有心思开起了兰殊尧的玩笑。
只见,对面的人放下一直把玩着的杯盏,神色淡漠,只专注地看着开他玩笑的人,那样认真的神情,倒叫兰曦烨有些不知所措。
片刻,却听得那人说,“瑶光与曦妩,谁美?”
兰殊尧神色宁静,看他样子,亦不曾有分毫开玩笑的样子。
“十叔是在和我开玩笑吗?”兰曦烨不明十叔为何会忽然将阿妩和瑶光公主比较。
“嗯。”兰殊尧对于他的话,只是应了一声。
“夜了,你也该回去了。”随即,兰殊尧又下了逐客令。
兰曦烨顿觉摸不着头脑,他的十叔,就是开玩笑,也是这样高深莫测啊。真真假假令人一时之间难以分辨。
“曦烨告退。”
兰曦烨起身离去,他若是在那一刻回头的话,定是能看见那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十叔,居然在笑,虽不是大笑,从他微微上扬的嘴角,和那晶亮的眸子里,却透露出淡淡的喜悦。
“管事,去将叶采叫来。”待兰曦烨走后,兰殊尧也不管夜色已重,只是吩咐管事将叶采叫来。
不过片刻,身穿白色亵衣的男子便慵懒地进了兰殊尧的房间。
叶采伸了个懒腰,似乎对半夜被吵醒叫到此地十分不满,态度散漫地向兰殊尧请了礼。
“不知王爷半夜三更地不睡觉,所谓何事?”
“今日你逾矩了。”
“王爷说的是哪出啊?”叶采依旧神色懒散,还十分不雅地打了个哈欠,一副睡眼朦胧的样子。
“你向来不管弥风馆的事,今日怎会和一个少年纠缠上了?”
叶采一声哼笑,“叶采慕恋王爷多年,奈何王爷一直不曾对叶采有半分好脸色,”说到这里,叶采笑着瞄了眼眼前的人,“难得这弥风馆进来一个姿色不错的,叶采当然是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的。”说的甚是轻巧。
“有些人,你不能动。”
“王爷这是何故?难道是在吃那个少年的醋?”眼眸儿一转,笑道,“王爷大可不必如此,那个少年虽美,却不及王爷在采心中半分。”说完,便像是少了骨头一般,软趴趴地倒在桌子上,大有一副不想走了的样式。
“你我不过是互相利用而已,这戏你未免也太投入了。”兰殊尧话中全然的不屑。
“哼哼哼,”叶采痴痴地笑着,“王爷怎知我是在做戏,王爷难道不相信采是真心爱慕王爷的吗?”
“你我俱不是断袖之癖的人,何来爱慕一说?”
“在没有遇见王爷之前,采也是以为自己是堂堂男子,但遇见王爷之后,这断袖一回,又有何妨。”此话说的甚是狂傲。
“本王不管你想如何,若你是在打兰曦妩的主意,本王劝你收了这心思,否则……”兰殊尧眼中透着危险的光芒。
“否则王爷难道想杀了我不成?”叶采嗤笑,但没有否认他对兰曦妩确实存有目的。
“杀了你?不,我会让你生不如死。”淡漠的话,没有波澜起伏。就像是在平静地阐述一件事实一样。
而听了这样的话,叶采却丝毫不见畏惧,依旧一个劲地嗤笑着,“我倒是很想知道这生不如死的滋味,被你折磨,也好过被你忽视吧。”
兰殊尧对于他话中的真假是不会去辨认的,他只是对着叶采道:“不管是谁,我是不会让任何人成为我的绊脚石的。”此刻,兰殊尧的神色微添了一丝阴厉。
叶采见他这样,也收敛了那玩世不恭的态度,对着他说道:“我知道了,大不了以后不招惹那个小姑娘了。”忽而却见他又笑着道,“就是我想招惹,人家也未必瞧得上我啊。”
叶采此刻却是想起了兰曦妩走之前的话。
“若是想叫本姑娘留下,你就得选择重新投下胎,这辈子合不了本姑娘的眼缘,可以等下辈子啊。”
想他虽不是什么美男子,却也从来不曾有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想想真是叫人伤心啊。
兰殊尧也懒得理这个陷入自怨自艾的男人,兀自上床休息。
“你若是敢躺上来,本王就阉了你。”床上响起低沉的声音,惊的有这个念头的叶采立马打消了。兰殊尧说得出就做得到,才不会给他留情面呢。
灰败的叶采唯有失落地跑回他的弥风馆。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木有话说
☆、瑶光公主
姬瑶光,这个名字,对郊国的人而言这是个街头巷闻,举国皆知的。
郊王爱女成痴,这在郊国亦是除了名的。
传言,瑶光公主生下那日,只见郊国皇宫一片五彩金光一直笼罩,久不散去。细看,可见一龙一份翱翔于九天之间。
如此吉兆,乐得郊王三日都不曾合上嘴。
郊王令其手下猛将苏田前往龙泽湖,寻找一种传说只在龙泽湖底才有的闻汐鱼,取其双目,研成粉末,据说能令人貌若天仙。
郊国人一直认为,瑶光公主的美,定是因为这闻汐鱼的缘故。
只是闻汐鱼久居于湖底,难以捕捉,到底苏田将军是否捕捉到此鱼,在郊国人心中,也是一个谜团。
瑶光不会忘记,那日她的父皇在朝堂之上问重臣,可有良策防息国狼子野心。
众大臣俱无言以对。
父皇年迈,而郊国的大臣儒士居多,早已失了斗志,对于息国这样的虎狼之国,早已有了臣服之心,更有甚者居然提出每年向息国纳贡,已苟延残喘。
瑶光虽为女儿身,却也是个性格刚烈之人。
她抽剑将那提出此意的大臣斩杀于断魂剑下,不曾有半分动容。
“瑶光愿身先士卒,前往息国打探。”血红溅染大殿,衬托出她刚毅般的侧脸。
大臣装聋作哑,一句都未说话。
瑶光只记得,那日大殿之上,父皇眉头深锁不曾说话。
待退朝后,郊王才将心爱的女儿传唤过来,本就孱弱的身体,似乎一下子虚弱了很多。女儿的决定,仿佛将这个老者身上最后的精神都摧垮了。
郊王用以往不曾有过的严肃神情,虽她说道:“此去息国,你可知道意味着什么?”
瑶光没有解释,只是重重地点头。
“父皇已经年老,唯有你这么一个女儿,你应知道,如今,你对父皇而言已不单单是你。”
“女儿定不负使命。”
“难道是天要亡我郊国,你大哥战死,而你如今也要踏上不归路。”此时的郊王不是一国之君,反倒像是一个担心儿女的慈父,怀着不安的心,为自己最疼爱的女儿担忧着她的未来。
“女儿身为郊国子民,更是郊国的公主,岂有不为郊国谋算的道理。便是死了,女儿亦觉得死的其所。”瑶光公主说的斩钉截铁,任何人都动摇不了她的决心。
“若是你也不在了,朕真不知……”
“父皇,皇兄没死,请父皇不要放弃,只要一日不见皇兄的尸体,瑶光绝不相信。”她心中认定她的哥哥,也是郊国的皇子姬无雪还活着。
“那从战场上送来的尸体……”
“父皇!那具尸体不是皇兄,绝对不是。”虽然身形像极,可是面目尽毁,瑶光绝不相信这样的一个人会是她那风华无双的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