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冰玉直起身子将他紧紧地抱在怀里,颤抖着吸了几口说:“你永远不会孤独的,你还有姐姐,就算婉姨不在了,你依然是古家的三少爷,最聪明最优秀最多人拥护的三少爷……”
“呵呵”怀中的人笑了两声,竟听不出什么意味,他说:“我不需要那些表面道貌岸然的人拥护,我只需要我最爱的人在我身边,妈咪走了,你也要嫁给别人……”
冰玉咽了咽,搂着他的身又紧了紧,她这一刻真是比死还难受。
为什么她帮不了杰雷,为什么她给不了他想要的东西?
为什么他们是姐弟?
听着空气中她颤抖的呼吸声,杰雷抱了抱她的腰,她的温暖让他迷恋,可是杰雷终是放开了手。他站起身走到床边,握着林婉怡冰冷的手,唇角蓦地牵出一抹揶揄:“姐姐,其实你不用担心,我从不是怨天由天,悲观厌世之人,本来拥有的就不多,现在只不过化整为零而以……”
他说着帮林婉怡捻好被子,就像在照顾一个睡熟的人。
看着他高大落寞的背影以及那过于平静的话,冰玉却反倒更加担心……
一阵长长的沉默,冰玉呆呆地看着杰雷坐在床边,无比温柔地替他妈咪整理着凌乱的头发,低低地说着几句安抚的话,像他们母子平常一般正常的交谈。
想不到我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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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觉到后面的视线,杰雷没有说话了,转身向冰玉走来。在冰玉湿润的眸光中,他俯下身把自己的围巾围在冰玉脖子上,拍了拍她肩膀:“姐姐,你先出去吧,我想和妈咪呆一会。”
冰玉眸子动了动,依然不放心地看着他。
就像当初一样,杰雷带着对姐姐的敬意在她额间轻吻了下,声音温柔地要滴下水来:“你放心,妈咪辛苦带大我,我不会让她的苦心白费。就算即将失去所有,我也会想办法抓住最后一点属于我的东西……”
一段话,前半温柔,后半带着强硬,诡疑。
他凑近脸,一黑一绿的眸子逐渐妖冶冷魅,看得冰玉没来由地有些心寒!
杰雷情绪变得难以叵测,尽管他一直笑面温柔,可冰玉总感觉他眼中有什么东西在慢慢变异……
出了病房后,她背靠着房门,虚脱地滑坐在地上,盯着脚下冰凉的地面半天没有反应。直到眼前出现了那双男士皮鞋,她才敛回心神。
“冰玉?”凤罹镜提了提裤角在她面前蹲了下来。
看着冰玉的脸色,他英眉紧蹙,伸手将冰玉垂落的头发撩至耳后,声音低沉而温和:“婉姨的事我听古叔叔说了,人有旦夕祸福,我们制止不了这种意外,不怪你的,不要太自责。”
听到安慰的话,冰玉更想哭,猛抽泣了两下,断断续续地说:“婉姨……她,她对我很好,我们家的人都很好,我从……从来都没想过,她怎么会……”
“大家都一样敬重她,都不想发生这种事。”
“我很担心杰雷,我知道婉姨对他有多重要,他肯定痛苦得不得了,可是,镜子,我帮不了他,以往什么事他都在帮我,我不知道该为他做什么,我甚……至不……知道怎……么安慰……”
冰玉望着凤罹镜,哭得泪流满面,到最后连话也说不完整。
“你放心,杰雷比我们想象得要坚强。”凤罹镜赶紧拿出纸巾,擦干她泪雨阑珊的脸,将冰玉扶到一旁椅子上坐下。
护士见状,赶忙倒来一杯开水,可是冰玉没接,依旧一个劲地抽泣。
风罹镜接过开水放在一边,让护士离开了。
冷峻的脸庞因冰玉抽泣变得更加阴郁,他只有将她拥在怀中,给她最有力的肩膀。他从来都没见过这么脆弱的冰玉,印象中,他的青梅竹马一向是刁蛮跋扈张牙舞爪的任性大小姐,哪像眼前这般哭得像风雨中失落的鸟儿……
冰玉哽塞得不能言语,看到杰雷的样子她很难受,她一向仰仗着这个弟弟,可到了杰雷失意的时候她却不能为他做什么,这种无力感让她觉得痛苦,愧疚难当。
可是,她依然不知道,杰雷要承受的比她想象中的多得多……
对于别人,我们无法完全感同身受。
同样,冰玉也无法完全明白杰雷的心情。杰雷是个内心很强大的人,要打击他并非易事,但林婉怡是这样世上唯一一个不论他是好人恶人都完全包容爱护体恤他的人,是他最亲的人。可是,纵然如此,他却一时大意失去了他最亲的人。
他太小看古家那一家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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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雷知道,他妈咪是因为他而死的。
可是,等回到古家,早已大雨滂沱,将一切都掩盖消弥了,包括林婉怡落地的地方,那一滩令他起疑的血迹……
“三少爷,你找我?”
身后,管家诚叔向他最钦佩的三少爷恭敬俯身。
西方古典韵味的房间,华美,沉静。杰雷站在窗前,背影高大,英挺,金色扭绳松松地挽着绛色窗幔,这种富丽的交辉相映,衬着他雪白优美的侧脸像教堂油画中的大天使……
美丽,哀伤。
“嗯,有事问你。”杰雷应了声,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一尘不染的窗幔。
像在做最后一丝留恋。
虽然杰雷已搬出古家,但他的房间还是保持原样,这是两个最爱他的女人对他的思念,希望有朝一日他会回来……
“少爷请问。”诚叔点了点头,出了这样的事,他心里也是非常沉重。
“听说妈咪是从顶楼跌下来……”杰雷咽了咽,声音有些沙哑:“当时,是谁最早发现她的?”
诚叔说:“是老爷。”
“呵呵……”杰雷笑了几声,笑得很冷很渗人。
诚叔愣了愣,不明他的反应是为何,“三少爷,你……”
“没事,我是感到心安,妈咪出了这样的事,我以为这个家里没人关心她,想不到我错了。”
他确实错了,他当时就应该阻止他妈咪回国,阻止她嫁给古鑫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他恨自己没有一开始发觉古鑫丑恶的用心……
诚叔凛凛神说:“不,三少爷,你千万别这么想,大家都很喜欢太太,我们下人如此,小姐如此,大少爷……是脾气有点怪,老爷他,怒我直言,我没见他对谁这么好过,哪怕是冰玉小姐去逝的亲生母亲,老爷也是很少陪她。今天听到太太的叫声,老爷第一个就冲出去,他当是真的吓坏了……”
听到他说的话,杰雷一脸讽刺,古鑫那人一生的精力都放在鸿图家业上,怎么可能会把心思放在他妻子身上,现在是因为他老了,古彦不够才智,他对他妈咪好,无非是想牵制自己替古家尽心尽力古以。
从头到尾,他都在打自己的算盘!
只是,此时,他想到了一个问题……
盛大的奠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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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叔说,古鑫是听到林婉怡落地的声音,才第一个跑出去的。杰雷蹙蹙眉,侧过脸问后面的诚叔:“你是说,他……爸爸是听到妈妈的声音才出去的?”
那就是说,不是他?
“是的。”诚叔很肯定地回答。看着杰雷的背影,他顿了顿,说:“三少爷,太太的事,请节哀。”
“我会的。”
杰雷声音很平静,没有一丝波澜,这让诚叔很意外。
“诚叔,你出去忙吧,我问完了。”
诚叔看了他一会,鞠了鞠,默默地离开了房间。
他头脑很敏锐,从诚叔的话中,他知道,古鑫是在掩护那个杀了他妈咪的人。
“轰!”一道闪电刺破阴霾的天空,杰雷英俊的脸庞被照得一半明亮一半阴暗,眸子绿得诡魅冷冽!
“呵呵呵呵……”
房间,杰雷抱着颤抖的双肩,一连串阴沉可怖的笑声在黑暗中蔓延,像鬼魅般扭曲肆意……
一笑温柔妖孽,二笑地狱修罗。
对于别人,他从来都不是个温和的人,尽管他表面一直温柔,血债血还这种做法,在他看来,太仁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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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婉怡的奠礼定在A市最大的殡仪馆,古家是本市的名门显贵,碍于情礼,亲朋友好友乃至本市的官商翘楚几乎都有到场致敬,一时间,前来哀悼的礼客如云,场面隆重,浩大,媲及公家的官爵奠礼……
黑白肃穆的殡仪大堂,空气中溢着无言的悲伤。
众人依序上前向家属至敬。
“古董事长请节哀……”
“古三少爷请节哀……”
“谢谢。”杰雷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神情悲重地向他们回礼。旁边古家其他人也随之鞠首回礼。
听着古鑫跟那些官商巨贾人客套声,杰雷脸色越来越阴霾,他把奠礼整得这么张扬,是在召告天下自己妈咪死了吗?
是想告诉别人他在古家将孤立无援吗?
就在杰雷呼吸加骤之际,殡仪馆大门口传了一阵不大不小的议论声,杰雷抬起头,见他的对头龙辉广告的楚连环‘春风得意’地走了进来,跟在他后面的两个人抬着个大大的花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