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柳生的细眉长眼,透着一股尖利,做事也素来爽利,当即便屈膝行了一礼领命。
“碧丝,明日你去打探一下邹妈妈家人均在府上领什么差事,晌午之前必要回来禀报。另外打发人去暴室照看好邹妈妈,除了太太身边得力之人和你们四个,皆不准靠近半步。”薛铭起身,舒展筋骨。声音虽还略显稚嫩,神态却是十分镇定庄严。
碧丝有些诧异的看了薛铭一眼,邹妈妈家的底细姑娘应该再清楚不过的。
薛铭发现她露出迟疑之色,便多半猜到自己出了纰漏。乳母家的底细自己怎么不知道?眼珠一转,又道,“我记不大清楚邹妈妈家的情况了,且不知这些日子府上可有什么变动,你要去打探清楚。”
“是。”碧丝虽有迟疑,可到底也猜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只得应了声音。
薛铭微微蹙眉起身往寝房内走。自己该适当的收敛收敛自己的性子才是,毕竟她占据的是别人的身体,变化太大总会引起别人的猜测。她是怎么样都解释不清这其中缘由的。
况且正因为自己上辈子这冲动且锋芒毕露的性子,不若吃了多大亏受了多大委屈,在别人眼里看来都是咎由自取,甚至根本没人相信不可一世的薛铭会受委屈。是以纵然是万般小心,用尽手段,还是处处被人算计,最后凄惨收场。
学的沉静如水一般,处事沉稳一些还是好的。她是个聪明姑娘事事看得透彻,可就是性子太急又太直。上辈子因此吃了多少亏,这辈子可要改一改。
四个婢女心中惊疑,少不得互相对视,而后低头跟在薛铭身后回了暖阁就寝。
薛铭前生本就生的尊贵又嫁入高门,自然是养尊处优被人侍候惯的。就寝时鲜少自己动手剥衣,此刻她站在寝室内也只是将双臂伸展,等人来侍候。
那姿态慵懒中透着与生俱来的骄傲和贵气,叫人颇为惊讶。碧丝等人愣怔半晌,当薛铭不解的去看她们时,才让她们回过神来上前侍候。
薛铭身着一件纯白色绣小花边中衣,散步行至床前,钻进碧色绣团花流云薄衾之中。看着碧丝和碧柳,一左一右放下肉桂色流苏床幔,而后熄灭烛火。待光线渐渐微弱,细碎的衣物摩擦声渐渐变小后她才将疲惫双眼轻轻合上。
今日是碧云和碧丝执夜,待碧柳和碧烟去了次间休息后,碧云和碧丝则头对头的挤在软榻上躺下。
碧云将被子拉高到下颚处,一躺下就觉得浑身筋骨似散了一样疼痛,困的睁不开眼睛,可还是好奇的含糊问道,“姐姐可发现,今日姑娘与往日大不相同。”
“嗯。”碧丝并无睡意,替碧云掖了掖被角。“许是经过这一事后,姑娘成熟了。如此这般也好,咱们屋子里却是该整顿整顿了。”
“嗯……”碧云困的眼皮打架,只含糊应了一声便渐渐起了微弱鼾声。
碧丝瞪大眼睛看着头顶朱红顶梁,思绪万千。
宁远侯府里,顾长平十分疲惫卧坐在太师椅中,等了许久才听见外面有轻微的响动声音。顾全探进头来打探询问。见顾长平微微点头,方才转身将绣五福临门的帘子高高打起,对外面轻轻唤了一声,“带进来。”
话音一落,就见两个穿着着军服的侍卫提着一个五花大绑的黑衣壮汉进来。两人分别按着壮汉肩膀,向下用力,同时向其膝关节处猛力踢了一脚。纵然是壮汉扭肩极力挣扎,也不得不跪在顾长平面前。
他仰头,一脸狰狞,目露凶光看向顾长平,依然扭动身子,想摆脱身后侍卫的牵制,站起身来。
顾长平缓缓坐直身子,偏头瞧着。抬手一晃,眼睛扫过两个侍卫。二人会意,同时松手,向后退了一步,挺拔立在那男子身后。
那男子一脱离束缚,便迅速弹跳起来。站的笔直,居高临下的瞪着坐在太师椅内一副闲散模样的顾长平。
“我兄弟十余人皆命丧于你的铁蹄之下,今日我葛豹不能手刃仇人,是我没有本事。落于你手上,我无话可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那自称葛豹的男子,身材魁梧健硕,皮肤黝黑,脸上有一道丑陋刀疤自左眉眉峰处横穿至右边嘴角处,十分憎狞可怖。他声音浑厚低沉,此刻充满愤恨,怒视顾长平,虽是认输却毫不丢阵势。
顾长平凤眸微眯,望着眼前男子,嘴角斜勾,露出一丝不知是嘲讽还是得意的笑容。“你该知道,在你说出真相之前,我顾长平不会动你一个手指头。可却会诛你之心!”
010 诛心
这葛豹今年四十出头,是蜀中一带的山寇大王,两年前被执行军令剿匪的顾长平连根拔起。山寨兄弟拼去性命,保全其与夫人连同二子一同逃出困境,留得一命。
而后一年之内,缕缕想要东山再起,向顾长平讨回血债,却因力量悬殊屡战屡败而不得如愿。然而前日却领了近百人埋伏在顾长平回京的官道上进行伏击,险些夺走顾长平的性命。
他在如此敏感时期迅速集结了上百人,又能顺利潜伏在官道之上险些要了顾长平的命,这不得不引人深思。
葛豹与顾长平可谓是宿敌交战次数颇多,两人对对方性子、作战习惯都摸的十分透彻。
他听顾长平扔下这话,便心中大叫不妙。一张脸即刻紧绷起来,虎目圆瞪看向顾长平。“你做了什么?”
“没什么,请夫人和公子们在十三王府喝茶罢了。”一面说着,一面伸手从怀中取出一只翠色盘龙半圆玉佩,将拴在其上的璎珞绕在食指之上,轻轻摇晃。那一脸得意之色,十分刺眼。
葛豹目光随着玉佩的摆动不停移动,那是他新婚之时赠与夫人的定情之物。他当即白了脸色,作势就要往前冲,却被身后眼明手快的侍卫按住。挣扎中,听见顾长平优雅低沉声音响起,“我劝葛寨主还是三思而后行,你该知道十三爷的脾气,也该知道我做事的作风。你若积极配合,不但能保妻儿平安,且会有似锦前程。如若不然,你们一家四口,只得泉下相会,相约来生了。”
顾长平起身,迈着修长双腿从容优雅走到葛豹身边。将手中玉佩绳结打开,挂在葛豹脖子上。又按压住玉佩,在葛豹胸前轻轻拍了拍。“我不急,给你三日时间。若是三日之后你肯配合,我便着人将你送回蜀中。十三爷赐我一处极好的庄子在云龙山附近,那离你的老家极尽又有良田百余顷,你若肯配合,我保证你能同妻儿团聚且能安居立命。”
语毕,顾长平又似笑非笑的盯着葛豹明显有些闪躲的眼睛看了几秒,而后轻笑一声阔步而去。
“世子可要休息?”顾全躬身跟在顾长平身后小心询问。
顾长平走到正厅,望着挂在东墙的御赐匾额只觉身心疲惫,哑着嗓子问道,“言先生可来给侯爷瞧过病了?”
“瞧过了,这会儿言先生已经去外院安置了,先生要世子放心,侯爷不过是用药上稍有差池,不出两日症状必有缓和。”顾全素来机灵,回话极快也极为小心谨慎。
顾长平负手而立,目光看向父亲所在暖阁,用药稍有差池?哼,他不在的日子里,他们倒真是尽心照顾父亲。他凌厉眉目之间,闪过一丝讽刺之意。“我回府后,哪一房的来正房打探过消息?”
“五房年二爷来瞧过,说是世子一路劳顿请去屋里用些宵夜。二爷一直照顾言先生,并未多加打探。”顾全知道顾长平最想知道的是继母所出的弟弟顾长庆的动态。
顾长平很满意他的回答,偏头睨了他一眼。“今日辛苦了,只还有两件事你去办好。”
“小的侍候世子是应该的,不敢叫苦。世子有什么只管吩咐便是。”顾全打千儿,给顾长平行了一礼。
顾长平伸手虚扶他起身,道,“去账房领了银子,给在途中丧命的兄弟们置衣冠冢,若家中还有亲人的,便去瞧瞧有什么可以帮衬的。另外,明日我要去薛首辅府上探望,你去库房看看,有什么合适的礼品备着。”
“是!”顾全领命,似是不知疲惫一样,迅速闪身去办顾长平吩咐的差事。
而顾长平,则阔步进了父亲寝室,和衣在软榻之上侧卧,渐渐入睡。
薛铭这一夜睡的极不踏实,一来是因重获新生而心情复杂,二来是担忧自己现下处境。生母羸弱,父亲冷漠,姨娘和庶妹又颇有手段。自己如今又谣言缠身,清誉不保,可谓是处境艰险。
她一面打算着如何应对,一面又忍不住想着前世种种。昏昏睡过不久,便听得外面有婢女叫起,便只得揉着惺忪的睡眼缓慢起身。
薛铭将身上盖着的绣红鲤薄衾掀起起身,双脚才刚一踏上置于脚踏之上的绣莲镶珠小鞋上,床幔便被碧柳和碧丝一左一右无声打起。薛铭抬头看了一眼晃动流苏,深吸一口气,准备迎接崭新一天。
四个七八岁大的小婢女,分别捧了盆盂、锦帕侍首而立,侍候薛铭洗漱。薛铭将手浸入盛满水的掐丝镀金小盆之中,一旁统筹安排众婢女的碧丝上前,拿过小婢女手中的锦帕递给薛铭。恭敬道,“姑娘未起身之前,二太太打发人来瞧姑娘了。今日用过早膳后,可要去二房处坐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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