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茹望着薛铭的眼中全是关切,薛铭却对此置若罔闻。只接过碧云手中长巾,将如墨黑发瀑布一般倾于一侧,细细擦起。漫不经心吩咐道,“去取两碗银耳羹来,我请妹妹用宵夜。”
每一次薛铭见到薛茹都显得十分局促,薛茹惯会讨巧又生的娇柔美丽,最得祖母的宠爱。常常会给薛铭这个正经嫡出的女儿排头吃。然而,她父亲薛首辅虽是个老教条看重嫡子嫡女,面上不显私下里心也往薛茹兄妹两个身上偏。别说薛铭在父亲面前可有可无,就连嫡长子薛书义和幼子薛书怀也是态度冷淡。
曾经的薛铭虽然懦弱,但却不傻。且惯爱做那息事宁人和稀泥的事情,并信奉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躲开的道理。是以对薛茹总是客客气气,能躲则躲。像今次这般冷漠,完全视薛茹如无物,倒要薛茹和碧云二人都颇为惊讶。薛茹诧异中,带着几分羞恼。碧云却觉得爽翻了。姑娘早就该给三姑娘脸子看看,免得她不知轻重,不晓得自己本分。碧云心中暗暗叫好,动作也不由的轻快欢脱起来,给薛铭行了一礼,又斜睨了薛茹一眼,便欢脱的扭着有些肉呼呼的小腰走开了。
薛铭只顾擦拭头发,并不理睬薛茹。并非是她骄纵傲慢,而是她全然不知应该如何对待这个庶出的妹妹。一来,她不是真正的薛铭,虽印象中知道些过往,但揣度不来薛铭对待薛茹的心思,心境不同,做出来的事情也大不相同。且来者不善,之前自己雷厉风行的处理了邹妈妈,与这元身薛铭的处事方式截然不同,恐是早就惹人揣测了。怪就怪在她鲁莽冲动上了,上一世若不是她火爆脾气,仗着娘家庇佑,一味纵着性子,也不会落得那样凄惨下场。
既然重活一世,总该要吸取些教训才是。
再则,她本就是个喜怒形于色的人,惯做不来那虚与委蛇之事,虽有心改变,可也不是一朝一夕能成的。与其同她嘘寒问暖,做作别扭,倒不如索性不理睬,且瞧她下一步要做什么。
薛茹见薛铭这般,又思及今日听来的消息。看向薛铭的目光少不得多了一丝审视。且这薛铭素日里虽不大爱言语,可总是露出一副怯懦样子。今日这样反常,真是引人深思。
见薛铭不说话,薛茹自觉尴尬,咬了咬嘴唇,便在薛铭对面坐下,故作亲密又去拉薛铭的手,关切道,“听闻姐姐今日在广济寺欲与人……”
“妹妹既知我今日遇险,便该知道我身子乏累,若真心担忧,恐不该如此聒噪,来扰我歇息。”不等薛茹说完,薛铭便出言打断。一双美眸直直盯着面色大窘的薛茹。她本生的一双秋水美眸,应是无辜柔弱,此刻却多了几分凌厉。
天知道,她最厌恶的就是嘴甜心苦,善于做戏的人。薛茹犯了她的大忌讳,依她霸道专制的性子,哪里能容她将话说完。
薛茹素来会讨好奉承旁人,别说是顺着她说话,就是夸赞几句也是有的。何时被这个从不曾放在眼里的姐姐说过重话?顿时小脸涨的通红,觉得难堪极了。可她到底是玲珑惯了的,尴尬之色也不过是转瞬即逝,扯着嘴角挤出甜美的让人腻得慌的笑容。撒娇般的去拉薛铭的手,“我是关心则乱,竟顾不得这许多。姐姐莫恼,既见姐姐无甚大碍,我便也好放下心来。现下我便回去,姐姐早些歇息吧。”
说完这话,薛茹也自知自己在呆下去只能讨个没脸,既然情况也打探清楚了,不如现下就快些溜走。于是速速起身,给薛铭道了个别,转身就要走。
薛铭看她这一会儿工夫,神情瞬息万变,自是乐在其中,看的津津有味。哪舍得让她就这么溜走了?薛铭挑眉看薛茹,稳如磐石端坐其位,道,“忙什么?既来了,便陪我一同用过宵夜再去。”
“姐姐美意,妹妹心领。方才唐突,不好在多加叨扰。还盼姐姐早日身体康泰如初。”
不过这短短时间内的交流,薛茹便觉得薛铭陌生的离谱。她那一双如黑葡萄一样漂亮乌黑的眼睛似乎能将人看穿,她哪里还敢在多加停留,提着裙摆落荒而逃。
还好,老天垂怜。她重生在的薛家,与前世林家是姻亲,她很容易能得到自家的消息。能见到前世生父生母,更能让那个潜伏在林府害死她的贱人得到惩罚。
薛铭正在惬意之中,却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喧哗的声音。忍不住皱了眉头,碧云此时不满意的嘟着嘴嘟囔道,“奴婢就说,三姑娘断不会这么消停。”
007 回府
取了银耳羹回来的碧云,回头看看薛茹匆匆而去背影,一脸迷茫的迈进门来,“三姑娘怎一脸的慌张?”一面说着,一面将黑漆团花雕绘托盘上的两只白瓷绘五彩花卉小汤盅摆在桌上。“姑娘好心请她用银耳羹,她都不要。”
“她大发善心,想要留给你用。”薛铭一面说着,一面端了汤盅。手执瓷勺轻轻搅拌,“那碗,便赏与你用吧。今日与我忙了这一天,担惊受怕委实辛苦了。”
碧云大眼眨了几眨,故意吞了口水,做出贪吃的样子来讨薛铭的欢心并大声道谢。
薛铭见她天真模样,也觉得十分可爱。抬头去看本被夕阳照的金灿灿的窗纸已经变了颜色,外面天色已然沉了下来又道,“去打发人到暴室瞧瞧邹妈妈,送一些金疮药与她。”
“碧丝姐姐就知道姑娘必不忍心苛责邹妈妈,早就派人送去了。妈妈还叩谢了姑娘恩德。”碧云自认为十分了解薛铭,鼓着小脸十分得意。一副邀功模样。
不忍心?哼,是怕她死了!薛铭心中冷哼,面上却只是淡淡点头。“还是碧丝想的周到。”
其实碧丝这样的“周到”让薛铭心中有些不满意,另外带了些许担忧。碧丝是个和软性子,严于利己宽于待人。虽这是美德,可身为大丫鬟若一味的宽宥下人失了原则,怕是祸不是福。
上一世,薛铭身边的婢女都是经过林夫人精挑细选的。都看着温柔懂事,可没有一个软善可欺,各个都是宅斗的好手。可即便是那样,她还是缕缕中黑心婆婆的招多年怀不上孩子。
这一世从新来过,自己要改变不假,可身边的人也一定不能太危险了。碧丝这个软善的毛病得改,她得想法子潜移默化的让她改变。
这个身子已经及笄了,又有未婚夫,嫁人的日子不远了。
薛铭心中细细打算着,碧云却是个心思单纯的,只一心的想着碗中银耳羹的甘甜可口。
用过银耳羹又被侍候着漱过口后,薛铭坐在菱花镜前让碧云给自己新洗秀发梳理。
碧云在身后喋喋不休,说着趣事儿哄她开心。她却只是专心致志看着镜中全然陌生的自己。镜中之人,鹅蛋圆脸,眉开一字,眸若秋水,秀挺鼻翼,唇若涂朱。不似她前世的艳丽妖娆,却多了几分柔媚动人。她忍不住伸手去触摸自己如凝脂一样光滑细腻皮肤,告诉自己,要适应这个全然陌生的皮囊。从今以后这便是她,她便是薛铭,再非昔日荣国公夫人林姝。
正当薛铭重获新生进行心理调试时,她的未婚夫——宁远侯世子顾长平正带着蜀中名医言睿,经过几天几夜不眠不休的赶赴,于宵禁之前赶回京城。
此刻宁远侯府朱门大开,门口顾长平继母所出的弟弟顾家老三顾长庆与五房二堂兄顾长年正率一众小厮等着世子回来。
“大热天的,平白叫我在外面受这活罪,这杀千刀的怎还不回来。”为首的锦衣男子,不停挥舞手臂,赶走试图在他俊俏脸蛋上吸食血液的蚊子,一脸的不满。此人正是宁远侯府五房庶长子,排行老二的顾长年,小顾长平两岁。
顾长庆着一件宝蓝直缀,负手而立,对于五房堂兄言辞略显不满,微微皱了眉头。正要出言责难忽而听见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对身后二堂兄做了一个噤声手势,抬头正见一小厮双手高举匆匆跑回来,“世子到了,世子到了。”
众人抬目望去,的确见街尽头一队人马叱咤而来。那为首的玄衣男子,岂不正是宁远侯世子顾长平。
到达宁远侯府大门口,顾长平紧勒缰绳,骏马前蹄高抬,未等重新落下,他已经利落跳下马背。将缰绳一甩,扔给身后小厮。抖了抖略有褶皱的袍摆,道,“言老车一到,便直接备轿抬入侯爷院子。”
那小厮闻言应声,众人又抬头望去,见街尽头处,却有一辆华盖马车不急不缓的向宁远侯府方向驶来。
顾长庆见长兄回来,忙不迭提了袍摆,匆匆几步跑下台阶,拱手迎接。“大哥,你总算回来了。父亲病中,一直唤你。”
“嗯。”顾长平面色冷峻,目不斜视,匆匆向里面走去。
顾长平的冷淡,让顾长庆十分尴尬,脸色发白愣在原地。自小大哥就是这样清冷的性子,不论自己如何在他面前表现乖巧,抑或是调皮,想引得他注意。他都是漠不关心,高兴时扔下一句话,多半都是批评,不高兴时干脆就对自己视而不见。他越是这样对自己,自己却越是想要引起他主意。其他两房的嫡出兄弟都玩的很好,他们怎么能兄弟不睦,让人笑话。一旁惯爱看笑话的顾长年,忍俊不禁。一张脸上写满了幸灾乐祸和嘲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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