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瑾之自然是千恩万谢,还连续请殷熙平吃了三天的酒。整整一个月,先生留的课业李瑾之都吩咐了旁人替殷熙平做。算是报答他这位好兄弟的帮忙。
殷熙平却是受之有愧,每每见到薛铭都不敢抬头。
原是他捡了李瑾之的这块令牌,却藏着不给李瑾之。林姝瞧见的时候,跟他大吵了一架。他却推说是想要跟李瑾之开个玩笑。
当时林姝年纪还小,也只当殷熙平是孩子心性。可是如今想来,他殷熙平是自小就存了祸心的。
只是林姝一直不知道,殷熙平他这般怨恨李瑾之。一是因为嫉妒他的才华和身世,二则是因为林姝的眼睛里除了李瑾之便容不得别人。
将思绪从回忆中拉了回来。薛铭忙起身。给李瑾之行礼。“臣妾,给太子爷请安。”
李瑾之上前虚扶了薛铭,叫她起身,苦笑道,“哪里还是什么太子爷?不过是侯爷收在门下,见不得人的清客罢了。”
薛铭有些惶恐,她一直以为李瑾之是去了蒙古投奔熙禾公主的。
李瑾之见薛铭没有说话,只以为她是因同自己生疏不知该说什么。便道,“倘若当初不是宁远侯鼎力相助。也不会有李某的今日。”李瑾之似是有些感慨,叹了一口气道,“受人点水之恩,须当涌泉相报。如今我受了侯爷的大恩,却只能以一己之绵薄之力回报。说来惭愧。”
薛铭客气了几句,便直接问道,“太子今日来。可是知道了侯爷的消息?”
李瑾之点头,“荣国公已发现了我的踪迹,并告知于皇上,并且说当日救我出幽禁之地的便是宁远侯。现下外面正在偷偷搜寻我,而宁远侯八成是被圣上扣在了宫中。”
薛铭一听,心忽悠一下,仿佛是被巨石击中一般。脸色惨白,手下意识的抓紧了扶手,指节泛白。
李瑾之见她这般,又安抚道,“夫人放心,我自有主意救出宁远侯来。只是荣国公行事素来狠辣,唯恐她会来以夫人和府上的公子、小姐们为人质,要挟宁远侯。我特来请夫人虽我一道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这偌大的府邸没有了当家主母怎么行?姨娘们都是摆设,没有一个同顾长平有夫妻情分的,更没有曾帮衬着打理过庶务的。倘若薛铭一走,宁远侯府必定大乱。
薛铭心下算计一番后,便恢复了平静的神色,道,“多谢太子爷美意,只是倘若我带着孩子们逃走了,岂不是给荣国公留了诟病侯爷的机会?只怕他会在圣上面前为难侯爷,问他倘若是心中无愧,为什么要转移妻儿。我是这府上的主母,侯府离了我便会犹如一盘散沙一般。我与侯爷夫妻一场,自然是要风雨同舟。他被扣在宫中,我自是要替他坐镇侯府的。”
薛铭原本生的十分柔媚,可偏眉宇之间却带着一股女子少有的英气,此时瞧着却是神采飞扬,异常自信。
如此自信而坚强的样子,叫李瑾之越发觉得似曾相识。
总觉得她是变了容貌的林姝,虽不是那样惊艳的眉眼,可神态却像足了他。
李瑾之只觉得一阵恍惚,垂了眼眸,羽扇般的睫毛挡住了眼底的错乱。
林姝就是这样临危不乱,虽是女子却既有担当。如今这薛铭真是像足了她,李瑾之忽然觉得有些惋惜,他再也看不见林姝这样神采飞扬的讲话。
哪怕这发话说出来,要维护的是那个伪君子殷熙平。
李瑾之收住了情绪,又缓缓抬起头来。看着薛铭道,“既是如此,那便听夫人做主。”
薛铭点头,又很关切道,“太子爷可有藏身之处?”
李瑾之点头,“自是有的,夫人放心。”
李瑾之交代了自己的藏身之处,并嘱咐薛铭,倘若三天之后顾长平仍没有被从宫中送出来,就请人去通报一声。他在出手相救。
薛铭点头应了声,李瑾之便请辞说要离开。薛铭又亲自将她送到了外面,才刚一出门,却见碧柳站在廊下正和一个年轻男子说话。
那男子见李瑾之出来,忙跟碧柳辞了别迎上来。
薛铭这才将他的容貌看的清楚,却是个生的十分俊俏的少年。年纪左不过二十岁出头,气度很是儒雅。
他见薛铭打量自己,颇有些不自在。忙垂了眼眸,给薛铭行了礼。便跟着李瑾之走了。
“夫人,”人走之后,碧柳迎了过来,神色有些雀跃。“原来徐先生并非是荣国府的人,他说的主子是侯爷的门生。”
如此他们两个的婚事,倒也不是那么难办了。
薛铭看着徐卫的背影,一脸恍然大悟的神色道,“原来他就是徐卫啊?果真生的好样貌,难怪叫你魂魄都丢了的。”
碧柳脸上一红,但却很是骄傲道,“不仅生的好看,更是一肚子的学问呢。人还宽容大度。”
“好啦,好啦。知道你的徐先生好。”薛铭受不了她的一脸崇拜,打断她的话,道,“你且去少爷小姐们哪里瞧瞧,叫乳母们收拾好东西。送他们去外祖父府上。”
顾长平两日没有回府,今日又有请客上门神神秘秘。薛铭又要将孩子们送走,知道必定是出事了。心头一紧,道,“夫人,是不是侯爷出事了?”
“没事。”薛铭摇头,“你且一句话都不要乱说,只告诉孩子们是外祖母想念他们,叫接过去住几日。”说着便扶了碧柳的手往回走,“你和秦妈妈跟着回去,告诉夫人我这些日子府里头忙,不放心孩子们被乳母带着,要叫她先替我看些日子。大少爷的课业不能落下,告诉先生去薛府授业。”
碧柳应声,便去了。
留下碧丝默默无声的跟着薛铭。
薛铭有些歉疚的看着她,道,“碧丝,现如今咱们府上,只怕是陷入了困境。秦妈妈、碧柳、碧烟陪着孩子们回到薛府,总算是能保住平安。可却独独留下你,要同我受苦了。”
说着便因愧疚而有些哽咽。
碧丝见了,心头也不好受。紧握着薛铭的手,道,“夫人,您说的什么话。奴婢自小跟在夫人身边,夫人在哪儿,奴婢就在哪儿。秦妈妈年纪大了,不该担惊受怕。碧柳、碧烟两个又都是说了亲的,都有牵挂。奴婢只有夫人一个,奴婢没有不跟着夫人的道理。”
薛铭握住碧丝的手,眼眶有些温润。重重点了点头,“只要熬得过这个关,我必定要为你谋一个好前程。”
薛铭一直留着碧丝不婚配,左挑右选,便是定了要她日后做管事妈妈的。碧丝心中知晓,这已经是最好的前程了。她还能图什么?
这辈子能跟着薛铭这样体恤下人的主子,已经是她的造化了。别的,她不敢多想。纵然是不能婚配,像秦妈妈那样也没什么了不得。
然而薛铭心中想的,却同她不一样。
管事妈妈到底是奴仆,不管她日后嫁给了谁,孩子也脱不了奴籍,子孙后代便要世世代代为奴。哪里有人生下来就甘愿做奴仆呢?
薛铭能保证自己的儿子、孙子善待下人。却不能保证再下一代也似他们一般。碧丝应该放出府去,才对得起她的衷心。
079 求救
顾长平依然没有要回来的动静,三房的长立也听到了风声,却不敢贸然上前询问。
只听说薛铭正在忙着要将孩子们送去薛府,早早的便来自请亲自送孩子们去薛府。
能有家族中的男子庇佑,自然是好的。
薛铭也不推脱,便道要劳烦长立跑一趟。
薛铭将孩子一送走,府上便更是人心惶惶。
下人们尚且信任主子,可那些个姨娘们偏却是不省心。接二连三的请辞,或是说身子骨病弱要请去寺里静养的,或是说喜欢相间景致要请去庄子的。
薛铭也不留她们,二话不说便叫人替她们收拾了东西,早早的离开侯府了事。
那些个请去庄子上的,日后想要再回来怕是难了。
说是去寺里静养的,心头倒是有些算计。便更叫薛铭厌烦,打定主意断不会叫她们回得来。直接送去了白云庵里了事。
孩子们和姨娘们都走了,薛铭的心总算是安定下来。便开始叫人分头去私下里打听,顾长平她是没有能力救出来的,但好歹也要知道陆昕的下落才行。
她陪嫁铺子上的管事,倘若此时四处去打听,必定是要引起人的注意的。薛铭正一筹莫展,却猛的想起一个人。于是便穿戴整齐准备亲自出府,哪里料得才刚一出了府门。便见门口两溜站在十六个护卫,见薛铭带着人出门皆将手抚上了腰间佩剑。
薛铭扶着碧丝的手,脸上露出不悦的神色。此时侍卫首领却几步上前,给薛铭行了一礼。
道了一声。“侯夫人请留步。”
此人身姿倾长挺拔,清瘦但不羸弱,剑眉星目,高鼻薄唇。生的好不俊俏。岂不正是薛铭前世林姝的弟弟,在宫中做三等侍卫首领的林三。
薛铭看着弟弟熟悉的容颜,心里五味交杂。眼眶也有些湿热。但很快便调整好情绪。柳眉一扬,道,“不知将军何故要守在宁远侯府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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