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染不想离开,手还紧扯着韩暖裤子。
沈漠伸出手,握着她的手一根根地掰下她的手指,强拉着她就要往门诊室走去。
染染哭声震天,“我不要回去,我不要……打针痛。”
韩暖有些看不过去,走上前拦住他,“沈先生,你这是怎么当别人父亲的,孩子不愿意你没看到吗?”
沈漠侧头望她一眼,脸上的笑容已收起,“韩小姐,你似乎是最没资格指责我这些的,不是吗?”
“……”韩暖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她只是外人,似乎真的没资格置喙他的做法。
沈漠已不再望她,弯腰抱起哭得凄厉的染染,一语不发地进了门诊室那边。
染染昨晚突然发起烧,退了一阵今天又烧起来,家庭医生这几天又恰好在休假中,没法子才带着染染来医院看医生,却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韩暖。
韩暖并没有跟着过来。
抱着哭喊得厉害的染染回门诊室,转身进屋的瞬间眼角瞥见韩暖依然站在原地未动,眸色一冷,人已抱着染染转身进了屋。
染染从小就惧怕打针,因她哭喊得太厉害,沈漠让医生改开了些退烧药,没打针。
带着染染出来时韩暖已经不在,反倒是染染拉着沈漠的手,抬头便问,“爸爸,那个漂亮阿姨呢?”
沈漠捏着染染的手不自觉地一紧,转身将她抱起,柔声问道,“染染怎么突然问起漂亮阿姨了?”
染染嘟起粉嫩的小嘴,想了想,然后摇头,“不知道。”
沈漠勉强牵了牵唇角,轻捏了捏她粉嘟嘟的脸蛋,没再说话,也不知道是否真存在这种父母天性的东西,以前他对带了他五年的靳尘都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夏泽一出现就有种莫名的亲近感,总
喜欢黏着他。
如今染染……
无奈摇头,沈漠抱着她上了车,让司机陈叔开车回去,当年为了一笔钱就能走得如此干脆利落,如今看着自己的女儿哭闹也只是无动于衷地旁观,这样的母亲还不如不要。
陈叔往后视镜望了望,欲言又止。
沈漠注意到陈叔的异样,温声道,“陈叔,怎么了?有什么话直说吧。”
“少爷,刚才我在门口看到了个很像韩小姐的女孩,不知道是不是……”
陈叔犹豫着道,话没说完便已被沈漠冷静打断,“陈叔,只是个路人而已。”
陈叔往后视镜望了眼,看沈漠面容隐约有些沉,也就没敢再开口。
沈漠刚带着染染回到家,林海平那边已将韩暖的相关资料送了过来。
资料很简单,小康之家,父母曾是小公司职员,一家四口,上面还有个哥哥叫韩风,目前人在老家。韩暖985名校肄业,因得罪某权贵惨遭陷害,临毕业前一个月被全校通告开除,几个月没找到工作,后来在一家小私企做文员,工作半个月后突然辞职,之后一年行踪空白,再之后在市医院待过一年,非编制员工,去年开始在B市一所民办中学任初二语文老师一直到现在。
很简单明了的资料,让人瞧不出有任何的异样来。
让她拿不了大学毕业证的人是他,让她找不到工作的也是他,替她辞职的也是他,她消失的那一年时间里在他这边他也知情,所有的时间事件都对得上,这份资料普通得丝毫没有勾得起人兴致的地方来,更遑论将她与夜闯华意大厦的人联系起来。
“这是全部的资料?”沈漠皱眉。
林海平点头,“对。”
沈漠将资料甩在桌上,“再去调查一下,整个十二月韩小姐接触过哪些人,晚上去过哪里,尤其是十五号那天晚上。”
十五号是华意差点遭窃那天晚上。
“好的。”林海平领命退下。
第二天,相关的委托书再次被甩到韩暖面前,许若情连叹气都懒得叹,“暖暖,你说你究竟哪里露出破绽来了,为什么沈漠这次非得揪着你不放?”
韩暖耸肩,除了那件大衣她真想不出来她还有哪里露出破绽来了,只是都是几年前的旧衣服,她自己一时都没记起,沈太子爷怎么就记起
来了,还记得那么清楚?这满大街相同的衣服多了去了,怎么就揪着她不放了?
“你让他印象太深刻了,只能这么说。”许若情收起委托书,“估计这么多年来敢接华意单子的就只有你一个人,所以一出问题肯定先想到你。”
韩暖懒懒地斜睨她一眼,叹口气,转身拿过之前那份委托书,交还给她,“这案子我不接了,赔多少,我给黎浩打张欠条吧,这辈子那么长,我就不信我韩暖真的得一辈子倒霉下去。”
许若情伸手接过,“真决定了?”
韩暖点头。
许若情摊摊手,“成,回头我让黎浩给退了。”
送走许若情,韩暖上了两节课,去医院看了父亲,晚上九点多才从医院回去。
因为医院离学校不远,韩暖也就直接走路回去。
刚走到小出租屋的巷子口,远远便看到一辆普通面包车停在那里,那里一出去就是大马路,时常有车子在那里占道,因而韩暖也没察觉有什么异样,只是直直地朝里边走去。
人刚走到车子边,车门突然拉开,一双手伸了出来,手里拿着块面巾,利落而娴熟地袭向她,韩暖还未及反应过来,那人已经一只手捂住她的嘴,一只手拦住她的腰,车里另一个人抓住她的腿,快而利索地将她给拖入了车中,车门也跟着关上,车子快速离开。
韩暖被惊出了一身冷汗,下意识地挣扎,手脚被困住,嘴巴被捂住,任凭她怎么挣扎都没用。
人被逼到极致,她反倒冷静了下来,停止了挣扎,冷静地看着绑架她的男人。
车里加司机一共三个人,全部都是生面孔,看着却不似什么凶神恶煞的人。
“韩小姐,得罪了。”为首的那个人扯下了韩暖口中的布,向她道歉,温文有礼。
韩暖警觉地望着他,“你们是谁?为什么要绑架我?”
“只是请韩小姐去喝杯茶而已。”那人笑了笑,“韩小姐父亲打伤了我们老板亲戚,去亲自给我们老板奉杯茶道个歉也不为过吧,韩小姐?”
又是她爸。
韩暖心里一沉,“你们老板是谁?”
“韩小姐到了自然会知道。”那人说着,没有再开口的意思。
韩暖往四周望了望,车里都是装着厚玻璃,锁着门,还坐着三个
大男人,她便是插翅也难飞出去。
被迫跟着几个人来到郊外的一栋别墅,韩暖被推搡着下了车,那几个人对她还算礼遇,只是有礼地请她入内。
刚走进那华美大厅,韩暖一眼便看到坐在主沙发上的老人,戴着副无边眼镜,精明而精神矍铄,看着隐约有些熟悉。
“韩小姐,坐。”老人微微一笑,抬手请她入座。
韩暖谨慎地看着他。
那位老人又是微微一笑,“韩小姐,我是综新的现任董事长,尹综新。”
韩暖听他这么一说,终于想起这股熟悉感因何而来,她在商业期刊上看过他的照片。
知道是他之后,韩暖反倒稍稍安下心来,在沙发上坐下,压下心底的不安,平静望向他,“不知尹董大半夜的请我过来有什么事。”
尹综新微微一笑,朝边上伺候着的保镖使了个眼色,那人马上呈上来一份文件,韩暖望了望,正是她今天上午交给许若情的委托书。
“韩小姐,这份委托书是浩远今天下午送回来的,虽然浩远有足够的资金支付违约金,但是因为韩小姐第一次的打草惊蛇,业界已经没有人敢再接综新的这个案子,韩小姐要如何赔偿综新的损失?”
尹综新翻着手中的委托书,声音平缓而温和,出口的话语却字字暗藏针锋。
韩暖往尹综新望了眼,掂量着开口,“尹董今天邀请我来,应该不是询问我意见的吧?”
尹综新唇角勾起一个笑,一个响指,有人开了客厅上的液晶电视,屏幕上,正是上个月底喝醉的韩向天与人发生冲突,失控拿刀将人砍成重伤的画面。
韩暖面色微微一变,望向尹综新。
尹综新又是微微一笑,“韩小姐,不巧,你父亲砍伤的人正好是我一个姑表亲的儿子,虽然是我那个姑侄子有错在先,但也只是口头错而已,你父亲却是确确实实地将人砍伤了,而且还是砍成了重伤,虽然我那表侄子是同意私了,但是这怎么说也是一起严重的刑事案件,这故意伤害罪罪名不轻,我再稍微动用点关系,你父亲说不定就像你哥哥一样……”
停顿,然后又一笑,尹综新捻起那份委托书,“韩小姐,接下这个案子,像你几年前做其他公司的案子一样,干净利落地把华意竞标书拿过来如何?只要事成了,我可以保你父亲安然无恙不说,支付的酬金可以让你
们小康一把了。”
韩暖一把夺过那份委托书,眼睛犹盯着电视屏幕,“这视频哪里来的?”
不会总那么凑巧她爸打了人,又恰恰被人给拍了下来的。
“监控不小心拍下的。”尹综新答得轻描淡写,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做讨论,“韩小姐,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