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刚出去,钟帅就进来了,见到她特别紧张地问,“宝贝,你没事吧?孙叔说这件事得你亲自告诉我,你不要吓我……也不要瞒我,不管……”
“嘘。”肖梓涵牵起他的手,打断他的语无伦次的话,“我没事,是你要做爸爸啦!”
“爸爸?”钟帅猛地睁开眼睛,颤抖着问,“你是说你怀孕了?”
“嗯!”她微笑颔首。
看他一副呆滞的表情,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肖梓涵扬起嘴角,在他眼前晃晃手指,唤回他的注意力,“怎么了?傻了吗?”
“小涵,你太棒了!”他抓住她的手指,脸上迅速绽放出狂喜的光彩!
肖梓涵被那份光彩感动得泪盈于睫,又哭又笑着拍掉他的手,娇嗔道,“拜托,是个女人都会生孩子,这也叫棒?”
钟帅不理会她的揶揄,把她的手合在手掌中,再放到唇边,“不,我的小涵是最棒的!”
肖梓涵的怀孕给阴霾重重地钟家注入了新的希望和阳光,由于她有轻微的低血压和低血糖,所以他们坚决驳回了他要继续陪护钟帅的请求。
50多天时,钟帅陪她去医院做B超确定是宫内还是宫外。做B超的是个亲切的女医生,她十分耐心地指着屏幕上的一个小黄豆点给他们看,“这是胚胎,再过几个月,它就会长出小脑袋、小胳膊……”
肖梓涵自小想象力匮乏,所以对于那小点其实没多大感觉,不过她偷偷看钟帅,他已经完全傻了,只晓得盯着屏幕看,那样子仿佛已经从女医生的描述中,全然勾画出小包子的样子,狠不得钻进屏幕里把包子拽出来。
女医生把报告单打出来时,钟帅立即接过来,把报告单拿在手里,跟捧着个宝贝似得,连笑都不知道该怎么笑了。其实图上只有一个子宫图,还有一个黄豆大小的小点点,不过在他眼里似乎成了小包子的第一张照片。
检查结束,下楼时他们路过新生儿的洗浴室。大大的玻璃房外围着里三层外三层的家长,个个翘首以盼,都张大眼睛等着护士把自己宝贝收拾好抱出来。
听着此起彼伏的哭声,肖梓涵和钟帅都迈不动腿了,他们就和那些父母一样,兴奋地趴在玻璃上指着里面光屁股的孩子们傻笑。直到耳畔传来粗重的男声,“那个孩子是你们的?”
他们同时回头,老大不好意思地摇摇头。
“我太太刚怀孕。”钟帅紧紧攥着她的手,笑着解释。
男子特理解地笑笑,“呵呵,当初我跟你一样激动。”然后指着护士正在拍爽身粉的宝宝说,“那个是我儿子,八斤半,大胖小子,今天刚一周!”
“长得真好!”肖梓涵由衷的赞美。
“嗯,是挺好的,就是苦了他娘。孩子太大,疼了一天一夜才生下来。”男子心疼地说,而后又望着钟帅感慨,“怀孕真的很辛苦的,孕吐、抽经、肚子太大睡不好,脚也会肿起来……看我老婆怀孕,我都觉得她太伟大啦,你一定要好好照顾你太太。”
说完又忽地想到钟帅是残障人士,忙改口说,“找个人好好照顾孕妇。”
回来的路上,肖梓涵忧心忡忡地望着沉默的钟帅,她知道那个男子无心地话又挑起了他敏感的神经。
“钟帅……”她轻声呼唤。
“小涵,让我做手术吧。”他忽然说,然后不等她说出反对的话,他继续说,“我想照顾你和孩子。”
“你现在也行!”
钟帅摇摇头,深深地望着她,“我能带他去滑冰吗?可以教他游泳吗?可以牵着他的手去散步吗?可以抗着他拉着你去爬长城吗?”
“不是的,这些都不重要。”
“那只是你觉得不重要,孩子呢?我呢?”他反问,“让我赌一把,好不好?”
“钟帅,你答应过我的……”她试图用他的承诺来约束他。
钟帅抚着她的头笑得落寞,“是,我答应过你。可是,我真的觉得上天不会对我们那样残忍。”
“你看,如果他要我死,我早就不能苟活,如果他要我彻底绝望,就不会给我们一个孩子,所以……我觉得移植手术是他给我们的机会。”
看出她的犹豫,钟帅继续劝说,“我查过相关病例,移植失败导致死亡的只有万分之几,也就说最坏的结果就是高位截瘫,但即使那样,你也会照顾我,对不对?”
肖梓涵点点头。
“小涵,我们不要错过这次机会,好不好?”
望着一脸期盼的钟帅,肖梓涵抿着唇,终于点了点头。他说得对,也许,这是上天给他们的机会。
☆、56晋江独家发表(大结局)
在肖梓涵和钟帅的劝说下,钟家人也同意了手术方案。
尽管众人一致反对肖梓涵挺着肚子跟着钟帅跑上跑下,可她却执意要陪他走好每一步。幸好,钟宝宝似乎也知道爸爸妈妈在打一场关键的硬仗,所以特别听话地窝在妈妈的肚子里,严格按照时间表生长,不闹不折腾,没让妈妈遭受任何妊娠反应的罪,连妇产科地医生都夸奖,“这孩子还真是乖得很。”
手术前一晚,肖梓涵坚持要陪钟帅度过。因为怕他休息不好,影响第二天的手术,她特意问护士要来一张家属陪护床,可钟帅却更执拗,一定要搂着她睡觉,小小的单人床挤了两个人,只能紧紧贴着才能防止掉下去。他们就这样抱着,相互依偎,近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和心跳。
怀孕来,肖梓涵特别容易犯困,头顶如陈年老酒般醉人的呼吸让她昏昏欲睡,正欲会周公时,她依稀听到他说,“小涵……如果……我是说如果……”
连续两个“如果”把她的瞌睡虫驱得一干二净。肖梓涵猛地睁开眼睛,打断他的话,“没有如果,钟帅,我告诉你,此生我只会是你的妻子。”
钟帅静静地凝视着她,眼里有无限深情。他揽她在怀里,抚开她额前的黑发,浅笑地问,“去过阳朔吗?”
肖梓涵摇摇头,不明白他怎么突然问这个。
“漓江山水很美,张艺谋在阳朔搞了一个山水情景表演,里面有一首民谣很好听。”他柔声说,“我特别喜欢那句歌词。”
“什么歌?你唱给我听呗!”她被勾起好奇心,手指戳戳他的胸膛,缠着他唱出来。
“会吵到其他病人的!”他婉拒。
“怎么会,咱们是单人病房。”她不依不饶,“哦,我知道了,你就是不想唱给我听。”
说完,她煞有介事地摸着微微凸起的肚子,佯装落寞地说,“哎,宝宝,你也想听是不是?可是爸爸好吝啬,都不肯唱给我们听呢!”
钟帅轻扬眉,嘴角溢出一丝笑,连孩子都搬出来啦,他再不唱就太对不起老婆孩子啦。
“好了,我唱!”他轻咬她的手指,笑着告饶。
“来吧!”她侧着身子,支起头,做洗耳恭听状。
钟帅手指轻刮她的鼻子,宠溺地说,“唱得不好可不许笑话我!”
肖梓涵用力地点点头,再认真地抚抚肚子,“宝宝,不许笑话爸爸哦!”
钟帅无奈地摇摇头,清唱起来,“山中只见藤缠树,世上哪有树缠藤,青藤若是……”
很具民族特色的一首歌,一问一答,标准的山歌模板。他嗓音醇厚,乐感又好,虽没有配乐,但节奏和音准都把握得很好,听得她很是惬意,直到他唱出最后一句时,肖梓涵蓦地明白了他忽然提起这首歌的含义
——“我两结交订百年,哪个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
她咬着唇笑得满脸是泪,“一言为定!”
“傻瓜!”他的嘴唇吻上她的额头、眼睛、再印上她的唇,咸咸的泪水夹杂在唇齿间,诉说他们的专注、眷念和执子之手的承诺。
临进手术室前,钟帅攥紧她的手,用嘴型告诉她,“等我!”
肖梓涵含泪笑笑,学着他,用口型一字一顿地说,“我等你!”
其实,这世上动人的情话绝不仅仅是“我爱你”,还有长相守,一生一世。
在钟帅被推进手术室时,肖梓涵还担忧得无法呼吸,不断祈求天上各路神明保佑他平安无事,可是望见手术室的红灯亮起时她悬宕在心口的大石忽然就放下啦。
她径自找了椅子坐下来,抚着小腹喃喃低语:“宝贝,我们一起等爸爸出来。”
手术已经进行了8个多小时,期间不停有他的战友、亲朋前来,每个人都习惯性地走来安慰她两句,“放心吧,没事的。”她抱以微笑,可放下的心又被提起来。
抬眼看见微微时她有些吃惊,虽然穿着宽松的裙子,可还是遮不住那高翘的肚子。
肖梓涵睨了一眼远远跟在身后的周延,笑着调侃,“他还是把你带来北京啦!”
微微拉起她的手,合在掌心里,“我知道钟帅今天手术,特意过来陪你。”
“我没事儿!”她淡然一笑。
微微长吁口气,伸手揽过她的肩膀,不容置喙地把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肩头,“靠一会儿,你不累,肚子里那个也会累。”
微微的肩并不宽阔,可是头枕上去那刻,肖梓涵紧绷地身体蓦地放松下来,那种感觉就像疲惫不堪的行人找到了栖息地。